“就是!”


    緊接著又是眾人附和,還有煽風點火的,狐朋狗友這個詞用給他們真的是一點不為過。


    “爺我這身衣裳可貴著呢!輕羅館裏最貴的料子,女工最好的繡娘,縫了七天七夜才做出來的!就憑你一個落魄戶,能賠得起?”


    提到輕羅館,顧涼月咬了下筷子。


    你欺淩他人與我輕羅館有根狗尾巴毛的關係!


    顧涼月轉過頭,瞧見一群書生圍著個人,那人捂著腦袋,嘴裏一直念叨著:“是小人瞎了眼!您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您饒我這一回。”


    說完就不住地給為首的一個書生磕頭。


    顧涼月掃了眼周圍用飯的學生,又看了眼那些個打理飯堂的下仆,他們全都當看不見。


    她看到從門外走進來的,正是早上為她引路的那個學監,他見到此等光景,竟然把邁進來的那條腿又收了回去,默默地離開了。


    嘿!真是個奇葩書院。


    “啊……啊!”


    那匍匐在地的書生被迎頭澆了一碗熱湯澆到了頭上,他用手捂著自己的腦袋,手上登時被燙出了泡。


    顧涼月放下筷子,想著該給這個跋扈的家夥一點教訓,卻突然感覺一股妖風從窗外溜了進來。


    涼月清晰地瞧見,一股黑風直衝著跋扈男而去,向一張獠牙巨口,鉗住了跋扈男端著碗的手腕。


    “哎呦!”


    碗掉了,砸到那個軟弱男頭上。


    跋扈男捂著手腕退了好幾步,幸被他的兩個書童扶住了。


    “我吃飽了!”


    顧涼月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


    小胖子撓撓頭:“你怎麽也這麽急!鴨腿兒我給你留著啊!”


    這妖打完就跑,跑得還挺快。顧涼月跑出去,用通感尋了下,發現這妖已經不在書院裏,而是朝著城北而去,顧涼月站在書院門口,想著這家夥大老遠來一趟就為了咬人一口,必然不是。


    顧涼月覺得有必要去追一下。


    “你在此做甚!莫不是要逃學!”


    一聲厲喝從背後響起,顧涼月正欲回頭,就見一個青藍色身影已經轉到自己麵前。


    “文豫書院每十日休沐一日,其餘時刻無特殊情況不得離開書院,你小小年紀就敢無視紀律乎!”


    你乎什麽乎!


    “誰家逃學從正門走啊?”


    顧涼月低頭看了看自己紋絲未動的腳,又抬頭對上這個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子。


    “你是?”


    “吾乃匯文堂的先生周木。”


    周木瞧顧涼月麵生,猜想他就是新來的那個學生,便問他:“你可是花點省?”


    “嗯。”


    這名字真難聽,顧涼月應了聲,轉身就走。


    “站住!”周木又厲聲喚了一句。


    顧涼月回頭,衝他眨眨眼睛,這人到底要幹啥?


    “你母親難道沒教過你,長輩訓話應順承並回禮嗎?”


    “還有嗎?”


    顧涼月心裏惦記著那隻妖,實在沒時間和這個老古板墨跡。


    “你這娃娃,雖是新入學,也太放肆了!你是誰家的,家教竟如此不堪!”


    周木“之乎者也”的那一套,顧涼月聽一遍,就直接拋腦袋後麵了。


    “我沒有娘親,先生要罰便罰。”


    顧涼月撒腿就跑,跑到拐角無人處,就直接一張符把自己傳送出了書院。


    難怪瘋爹每次上朝都要大半日光景,這些文人能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了,三句話就能描述完的事情,他們必得寫出一篇論文,可能才剛起頭。


    因為耽擱的時間太長,顧涼月隻尋到一點殘留的痕跡,停落在城北一大片民居。


    京城寸土寸金,人口眾多,大海撈針的活兒顧涼月覺得效率太低了。


    可既然出都出來了,又難得沒有瘋爹的管束,她現在一身男裝可颯爽著呢,何不出去趁此機會好好逛一逛?


    “哎呦?徒兒才上了半日學,就不耐煩了嗎?”


    顧涼月轉頭看到自己的師尊正側躺在房頂上,喝著小酒斜睨著她。


    “你還喝?”涼月暼了花釀的酒壺一眼,轉身就走。


    “怎麽?”花釀緩緩坐起來,“你才六歲,就管起師父來了?不好好捉妖,還學會偷得半日閑嗎?”


    顧涼月點點頭,誠懇地答:“您說得對,我不該摻和人間事,這事兒我們不管了,我們回妖界吧!”


    花釀捧著酒葫蘆哈哈大笑:“小鬼丫頭!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花釀做了個數錢的姿勢,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入學堂可花了為師不少銀子。一日三分利的話,我算算……”


    “你個奸商!”


    顧涼月咬著嘴唇,師父這是打算空手再把輕羅館要回去的意思吧!


    “我現在去管瘋子要錢去!”花釀已經起身了。


    “你贏了。”


    這世界上,最能拿捏住顧涼月三寸的人,就是花釀了。


    “走吧!師父送你回書院。”


    “不用!師尊慢慢喝吧!當心摔地上,臉先著地!”


    手中符燃盡,涼月早已不在原地。


    花釀吐了口酒氣,眼裏多了絲晦暗之色。


    “唉!後悔了!就該從小養的,便不會這般叛逆!”


    一尊神喝了酒居然也會長籲短歎的了!


    三伏天難熬,書院裏的三伏天更難熬,蝶兒給涼月帶了不少銀兩,足夠涼月上下打點,監院笑嗬嗬地給顧涼月分了間僻靜的單間,紗帳倒是也有,不過像宮裏那般在屋內置冰的待遇,還是沒有的。


    可能是錢沒花到位,涼月想。


    但她不能再花了,每一個銅板都是要還的!利息還很高!


    若不是顧涼月使了點小法術,她就得被蚊子啃成個大饅頭。


    “為什麽你不招蚊子?”


    顧涼月站在屋外,問坐在房頂上的小玄暉。


    小玄暉無疑又給顧涼月翻了個白眼。


    “肯定是因為你肉臭!”


    顧涼月怕被打,沒敢上房,直接轉身往宿舍外走。


    “你幹什麽去?”小玄暉擋在顧涼月麵前,“回去睡覺。”


    顧涼月抬頭看了看滿天的星星,用團扇給自己涼快涼快,她不是不想睡,實在太熱了。


    “我想早點完成任務,回碧水湖吃西瓜。”


    “你歇下吧!小廢物能幹什麽?”


    涼月不服氣了:“既然不用我,那還讓我來做甚!”


    小玄暉忍下怒氣,差點咬了舌頭。


    他不能告訴小廢物,自己是覺得莽原的事而愧疚,才想讓她好好靜養的。


    “走吧走吧!就是再厲害的妖,有你妖判大人坐鎮,他還不束手就擒啊?”


    小玄暉驚訝小廢物居然捧著他說話,沒和他頂嘴,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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