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鑽到床角,覺得坐著說話太矮了沒底氣,便站起來與玄暉平視。


    “妖判差人過來便可,不用每次都親自來。”


    涼月撫了撫心口,認錯人了!


    瘋爹和玄暉都是黑色係的,她剛才睡迷糊了,才會認錯。


    玄暉掏出一個盒子,放在了床上。


    “可緩解痛楚。”


    “啊?”


    涼月打開盒子,裏麵是一顆藥丸。


    可是她吃了止疼藥了呀!


    贈藥這事兒不是一直都是花釀在做嗎?


    還有你送藥就送藥,用那麽精致的盒子裝著做什麽?


    涼月擺擺手。


    “不用不用,受不起!受不起!”


    涼月把藥放在枕頭下,又溜回床角,掃視了下四周,周遭安靜地有點尷尬。


    “已經處置了那個,你不必擔心。”


    玄暉說。


    涼月咬著衣袖,這人是有什麽毛病吧?


    從前他處置妖物,可是從來都不會對涼月說的。


    該不會是想讓涼月還得感恩戴德地向她道謝吧?


    “謝妖判大人出手相助。”


    涼月心裏所有的波瀾都沒有表現出來,要不然又會被瞧不起。


    玄暉吸了下鼻子,把身子又側過來一些,對涼月說話的時候,明顯比從前柔和了八個度。


    “你與我說話,不必如此畢恭畢敬,公事公辦。”


    涼月尷尬地縮了下脖子,不然呢?從她們認識開始到現在,玄暉就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是他一直公事公辦的態度,還張口閉口就是“廢物”二字。


    他是玄暉嗎?不會是誰變出來捉弄自己的吧?


    要不就是被誰奪舍了?


    這個可能性不大。


    或許是吃錯了什麽藥。嗯!應該是這樣。


    涼月篤定地想。


    “小東西!”


    “啊?”涼月驚恐地又一縮。


    涼月咽了下口水,盡量平心靜氣地說:“妖判大人有何吩咐?要是出門抓妖的話,能不能許我準備準備?”


    “你過來。”


    玄暉衝著涼月招了招手,涼月卻搖了搖頭。


    涼月想問玄暉到底是怎麽了,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今天……”


    她還在斟酌字句,玄暉突然傾身,把她拽了過去。


    玄暉拿出一枚鐲子,戴在了她手上。


    嗬!上次是師父送手鏈,這次又是妖判送鐲子!


    不就是為了限製我的靈力嗎?不就是怕我這暴脾氣得罪人亂用法術嗎?


    直接說唄?同樣的套路還帶用第二次的?


    “無功不受祿,妖判大人要我做什麽,可以明說。”


    玄暉抓著涼月的手,他能感受到她在往後掙,她的不情願,是顯而易見的。


    玄暉本來映著光彩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莫名的灰。


    “我走了。”


    轉身,他便消失了,涼月一個人呆愣地盯著手腕上的鐲子,她身邊,是不是又多了一個瘋子?


    沒再多想,涼月就把鐲子拽下來了。


    “還想限製我?”


    涼月把鐲子和藥丸收好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我顧涼月要是這麽慫,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涼月手中的妖主咒印亮起來,有件事,她不做,就渾身難受。


    一道隱身符,她就來到了清蓮所住的房間,這女人正倚欄遙望,手裏的帕子被她捏在手中,涼月站在清蓮身邊,也順著她的方向看去。


    除了夕陽,沒瞧出什麽呀?


    但清蓮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等什麽。


    就在這時候,一隻信鴿飛了過來,落在欄杆上。


    “咕咕。”


    信鴿腳上綁著一根竹管,清蓮將其取下,展開裏麵的紙條,涼月跳上欄杆明目張膽地偷看。


    “七月初九,取顧懷酒人頭。”


    涼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看了兩遍,確定自己眼睛沒瞎。


    涼月不可思議地瞪向了清蓮!


    七月,初九,是她顧涼月的生辰哪。


    她的防備沒有錯,清蓮果然是朵大白蓮!還是一朵毒蓮花。


    涼月手裏蓄了力,她現在就把清蓮和這張紙條揪到瘋爹麵前,坐實了她奸細的罪名。


    可就在她準備現身的一瞬間,她的肩膀被捏住了,涼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走了,拽出了清蓮的房間,一路飛到了宮門口。


    “師父!你放開我!”


    涼月揮開花釀的手,“我要收拾清蓮,收拾北安侯,收拾……”


    “乖徒兒,你這麽衝動,清蓮到了瘋子那裏,也不會承認。”


    花釀抓住氣急敗壞的涼月,又叮囑道:“你是妖主,人間事,管多了,你隻會越陷越深,反而會害了身邊人。”


    涼月難以平靜:“我不管!三番五次的多少回了?他楚子揚還要不要臉!”


    花釀笑著,摸了摸自己沒有胡子的下巴,心說拉攏徒兒的機會,不是說來就來了嗎?


    瘋子不許她去找北安侯的麻煩,那本尊就反其道而行之。


    花釀說:“那我們就去看看北安侯有沒有臉!還得叫上玄暉……”


    “別別別!師父你饒了我吧。”


    涼月打住花釀的念頭。


    花釀以為涼月慫了,點了下涼月的額頭:“說你沒用還真沒用呢!你是妖主,有什麽好怕的?”


    “不是怕楚子揚!”


    涼月指了指太陽穴,“我是覺得玄暉,這兒,好像……你懂的!他是不是在天界,受了什麽刺激?”


    “沒有啊!”


    花釀笑意更深了些,眉毛輕輕挑了下。


    涼月一看師父這表情,就知道肯定有貓膩兒。


    “師父,您是不是知道什麽呀?”


    涼月覺得花釀今日也有點不正常。


    “他整天除了懟天懟地的,有一句正經話嗎?”


    花釀拉起涼月的手。


    “徒兒,我們快走吧,趁著夜黑風高,做點兒壞事。”


    “等等!”涼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師父,你等我!”


    涼月閃身下了城牆,過了片刻,又回來了。


    花釀掐了下涼月粉撲撲的小臉蛋兒,笑意更深了三分。


    這可真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兒哪!


    涼月很喜歡和花釀的相處模式,比與瘋爹在一起時候,還要輕鬆自在。


    花釀並不比瘋爹更慣著自己,隻是和花釀在一起,似乎就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


    花釀從來沒有把涼月當成一個小孩兒,涼月在花釀麵前也不怕說錯話被懷疑。


    涼月已經很久沒有來北安城了,它對北安城根本沒什麽好印象,全因為這一城之主,楚子揚。


    當年瘋爹瘋瘋癲癲的,楚子揚就把瘋爹往死裏整。


    當時的皇帝為了慫恿楚子揚殺瘋爹,謊稱涼月不是瑞王妃所生,而是瘋爹在外的風流賬。


    楚子揚果然是腦袋缺根弦,竟然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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