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吧?行宮裏沒什麽危險。這麽晚了,你們也要休息……”


    “朕叫得動他嗎?”小皇帝表示這壞人他可不做。


    涼月努努嘴:“要你何用!”


    小皇帝才想反駁,就見桃核兒衝了進來,說:“姑娘,偏殿那頭,亂起來了!”


    “何事?慢慢說!”


    小皇帝先涼月一嘴問。


    “回皇上的話,姑娘前日救回來的那個少年醒了,可是那少年卻像是得了失心瘋,吵吵嚷嚷的,還打了太醫。”


    “呦嗬!這瘋勁兒和爹爹當年有一拚。”


    涼月立刻睡意全無,披了件外衫就過去瞧。


    偏殿裏,桌子被掀了,屏風被劈成了兩半,地上全是碎瓷片,還有被打到的宮人和太醫。


    涼月和小皇帝進去的時候,一個瓷碗正好砸過來,涼月把腰一彎,瓷碗叩到了小皇帝的大臉盤子上。


    “哎呦!我的眼睛!”小皇帝捂著臉,痛得原地轉了兩圈。


    涼月踮腳扒開小皇帝的手,哪打到眼睛了?隻是臉頰留了一道紅色的碗邊兒印子。


    可畢竟皇帝是千金之軀,打個噴嚏都得大驚小怪一下。


    涼月指著地上趴著的如同烏龜一樣的太醫們,問:“你們誰還能動彈?快來給陛下診治。”


    幾個太醫好似如獲大赦似的把藥箱扛在了腦袋上,溜了過來。


    小皇帝撤了,涼月才邁進門檻。


    隻見那少年赤著腳站在地上,腳被瓷片割傷了有血滲進了地毯裏,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一手抓著一個宮人的脖子,把他們倆往前一湊,便一股腦兒地都丟了出去。


    “郡主!”


    正好有個宮人被丟到涼月身前,他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衝著涼月抱怨道:“救命啊,郡主!這娃子是個瘋子,奴才們隻是要給他更衣,他就又摔又打滴!”


    “我來!”


    涼月還沒開口,身後卻走過來一個人,正是白洞庭。


    白洞庭先是對涼月行了禮,便朝著少年走了過去,不愧是從戰場上回來的,白洞庭不過比這少年年長幾歲,幾招就把少年製住了。


    “還給我!還給我!”


    少年兩隻手背在身後被白洞庭擒著,身子卻還在朝前擰動著,衝著宮人們喊著。


    白洞庭衝為首的一個宮人喝道:“你們私拿了人家什麽東西!還不快還回來!”


    “沒……奴才們啥子都沒得拿呀!”宮人都十分無辜。


    涼月對那些宮人道:“不幹你們的事兒,出去吧。”


    看少年這副模樣,應該是創傷後遺症,他現在該是屬於記憶錯亂的時候。


    宮人們紛紛退去,涼月叫桃核兒把門關好了,才對還在張牙舞爪的少年說:


    “我們救下你的時候,你身上身無長物,可能是被水流衝走了,或是不知掉到哪裏去了。不過你可以跟我說說,是什麽樣的東西,我幫你找找,若是找到了,一定給你。”


    涼月本沒這麽心善,她隻是看到少年那般歇斯底裏的模樣,就想到了當年她在無雙城城主手裏時,瘋爹在雨中癲狂的模樣。


    若不是視為比自己更重要的東西,誰也不會這樣!


    “吊墜!我的玉龍吊墜!”少年眼睛血紅,臉上因為纏著紗布,顯得更加恐怖。


    “我給你拿紙筆,你把它畫下來,你身上還有傷,出行不便,涼月不才,願照圖索驥,可好?”


    總之先穩住他,這人和瘋爹不一樣,他隻是一時情緒激動,失了分寸,可能那枚玉龍吊墜對他來說真的比命都重要。


    少年總算是老實了。


    涼月衝著白糖水說:“白糖水,你先放開他吧,他不會瘋了。”


    白洞庭卻不知怎麽了,有些不高興地把少年往前一搡,少年一個趔趄,單膝跪在地上,自作自受地被地上的碎瓷片紮到了膝蓋。


    “請跟我來。”


    涼月抓起少年的手,拉起他到了案前,親手在少年麵前,為他鋪了張宣紙。


    “我研磨,你畫,可行?”


    少年的手放在案下,呆呆地看著涼月用小短手研磨。


    “你快畫吧!能叫我家姑娘親手研磨的,除了我家王爺,你是頭一個。”


    桃核兒找了張席子墊在涼月身下,又出去差宮人們進來收拾這一地的狼藉。


    白洞庭抱著劍立在涼月身後,他有些不服氣,對一個陌生人態度都如此溫和,怎麽就不願和他多言?


    再看這畫畫的小孩兒,雖然帶著傷,那雙手白得都能透出光來,不是皇親貴胄便是富家公子哥兒,自己卻沒有見過,不知是哪家的少爺,又經曆了什麽事。


    涼月看著少年儒雅地捏著毛筆,畫得行雲流水,又看了看紙上,問道:“這東西值多少錢?”


    少年搖頭:“不是什麽名貴的玉石,乃是家母遺物,於我而言,無價。”


    嘖嘖!這般少年老成,看上去他也不比涼月大幾歲。


    涼月清了清嗓子,也正經地問:“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筆一頓,眉頭微微一皺,沒有看向涼月,他道:“我……記不清了,隻記得這個吊墜,它對我真的很重要。”


    “?”


    涼月心說,選擇性失憶?


    “我姓顧,他姓白,剛才被你砸到臉的,是皇帝。”


    涼月說話的時候,盯著男孩兒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可他表情十分木訥,隻是點點頭,就一心畫他的吊墜。


    涼月回頭看向白洞庭,衝他挑了挑眉毛,意思是:你認識他嗎?


    白洞庭會意,搖了搖頭。


    “你是何方人士?為何受傷落水?可還記得?”涼月又問。


    少年皺了皺眉頭,收了毛筆,說:“畫好了。”


    涼月湊過去一瞧,確實是一條栩栩如生的龍形,涼月將紙仔細地合上了,揣了起來,又衝著少年道:“你安心養傷,這裏是皇帝行宮,你最好不要亂走動,我身後的小白將軍可厲害了!”


    涼月又回頭衝著白洞庭兒眨了眨眼睛:看好他,他絕對不是一般人!


    白洞庭第一次被涼月表揚,臉上掛上三分欣喜,跟在涼月身後:“我送小郡主回去。”


    這次涼月沒有拒絕,臨出門前,她回頭又看了眼那少年,少年正好也正盯著她,涼月一回頭,他便不盯了,看向別處。


    涼月歪了下小腦袋,對少年笑道:“我把玉龍吊墜帶回來,你可得記得還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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