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上天垂憐。”皇後伸手拭了拭麵上的淚水,眼眸裏尤含一絲倔強:“臣妾在那樣的環境裏,還是成功地懷上了子嗣,而且還是個男孩。”


    她款款秋水眸落在皇上的臉上,“陛下當時說,長子為首,更是皇家長孫,理當騰飛雲霧之間,特賜名長雲。長雲……您可知道,臣妾當時有多高興,臣妾一心以為陛下會因為長雲而收收心不會再將心思放在隆平的身上,可直到南地那一行臣妾才發現,那根本是臣妾的癡心妄想。”


    “你還有臉和朕提長雲?”皇上挑起劍眉,心中那唯一一抹柔情散去,眼底終於浮現出淺淡卻不容忽視的憤怒:“你也知道是長雲是你日盼夜盼十月懷胎生下的,虎毒尚且識子啊,你如何能狠心置自己的親生孩兒於死地?”


    “我也不想的!”提起柳長雲的死,皇後顯得很激動:“我當時隻是想留住你,所以才停了給他護養身子的補藥,我隻是想讓他病一下而已,我是長雲的母親,我如何會害他去死?”


    南地氣候陰濕,兩三歲的孩子當然適應不了,但是皇後精通醫術,在南地的數月一直都以湯藥為兒子溫養補身,以防急病,所以那個時候的柳長雲身子十分健康,若非是有人有意為之,柳長雲不可能會在短短數日裏病發致死。


    隆平公主遠嫁的消息傳到南地之時,皇上正到距離驛館百裏之遠的縣城檢查河道,皇後得到消息之後亂了陣腳,六神無主之時才失了冷靜劍走偏鋒,斷掉了柳長雲的補身湯藥。


    小孩子承受不了南地多變的氣候,次日夜裏就發了高燒,皇上在次日晚上回到驛館之後很快得到了隆平公主即將遠嫁西晁的消息,原本當晚就要趕回京城,卻因長子的病情耽擱了數日,但柳長雲病情久不見好,無奈之下隻得帶著皇後和柳長雲一起上路。


    雖說這些事情皇上已經從隱衛口中知道了些細節,但是眼下聽到皇後親口承認,還是忍不住心寒。


    “胡攪蠻纏。”皇上冷哼:“長雲到底是你生的,為了自己的私心,你竟也對他下得去手?”皇上搖頭歎了一聲:“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臣妾便是如此惡毒。”皇後仰頭對上皇上的視線,挑釁著問:“陛下又能拿臣妾如何?”


    “這後宮裏的女人,有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蛇蠍心腸?她們為了得到陛下的寵愛,為了子嗣能得到您的重視不惜一切。她們有些人做的事比臣妾更可惡,您以為臣妾已經是罪無可恕,可是她們呢?難道臣妾死不足惜,她們就不是?”說到這裏,皇後嗬嗬地笑了笑:“就比如您最寵愛的德妃妹妹,她做的就比臣妾更過分!那個在雲惜宮落胎慘死的楚貴嬪、在碧華殿被捉奸在床之後被五馬分屍的沈昭容,還有秋獵時被豹子咬死的趙充華……還有那麽多的女人,個個都是被她害死的。陛下您說,她是不是比臣妾惡毒百倍?”


    皇上咬牙,“你都知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何不出手救她們?”


    “哈哈……陛下您是不是蠢了?臣妾為什麽要救她們?她們個個其心可誅,白天黑夜裏地盼著來搶臣妾的夫婿,臣妾做什麽要幫她們?腦子壞掉了不成?”皇後瞪了瞪眼,眼底有嗜血的恨意閃過:“那些賤女人,她們都該死!”


    臉還是從前那樣一張臉,臉上的表情卻再不複從前的柔婉安然,甚至帶上了些許毒辣的凶狠,皇上靜靜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時移事易,昔年那個溫柔婉約的小姑娘好像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腦海裏又浮現出記憶深處的那張清和親切的容顏,皇上的心頭一片酸澀。


    故人笑比庭中樹,一日秋風一日疏。他與皇後是如此,與隆平又何嚐不是?


    ……………………


    按照計劃,月銘和柳長清先後下到了先前發現的密道中。


    不進去不知道,深陷其中時才發現這密道深達數丈,途中機關暗箭數不勝數,幾乎令人防不勝防。


    二人向前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迫原路返回,從洞口中出來,二人看了看周圍一圈人關切的眸光,默默地對視一眼,都是一聲歎氣。


    月銘將方才所見一一說給另外幾人聽,語言簡明扼要,卻還是難掩其中凶險。


    不知過了多久,柳長清才皺著眉頭說道:“這密道太過陰詭,按道理說,既然入口藏的如此隱蔽,那路上不該有這麽多的機關才是。”


    “那也未必,說不定這條暗道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真正通往山上的路是在別的地方。”月銘說著話音一頓,“又或者,這暗道裏的機關才是引人耳目,其實是有辦法消除的。”


    柳長清覺得月銘後麵的話可能性很大,點了點頭,試探地問向月銘:“那,我們再下去一次?”


    月銘深吸一口氣,轉身吩咐人找來了兩塊盾牌,這才又和柳長清下了密道。


    這才兩人沒有急於向前走,而是一路走走停停私下尋找關閉機關的開關,行了十幾丈遠,終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地上方形石磚上的一塊凸起的石頭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月銘將石頭向下按,石頭和地麵接壤的那一刻,原本四處襲來的箭矢和石子如同被關上了閘門,瞬間就停了下來。


    二人感覺到周圍空氣的平靜,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再向前時危險就少了很多,雖然偶爾還會有飛來的箭矢,但是二人完全應付得來。


    又走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最開始的情況再次出現,四處飛來的石塊和箭矢讓二人疲於應對,但好在有先前的經驗,兩人配合的很好,柳長清負責防禦四處暗箭,月銘負責尋找地上的開關。


    這次暗箭襲來的頻率比之前密集許多,時間也比之前要長,可是如此應付了不到半個時辰,月銘還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掉暗器的開關。


    柳長清的體力已經不支,月銘抬眸看他一眼,“你來找開關!”


    柳長清點點頭,二人默契地交換了位置,月銘負責用盾牌和長刀阻攔暗箭,柳長清四處尋找開關,如此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柳長清終於注意到身側牆壁的一塊凸起,然後按了下去。


    暗箭全消,兩人俱是精疲力竭。


    月銘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柳長清,兩人的眼裏是相同的凝重。


    初時兩人配合的還好,第一次暗箭到來的時候或許還有些餘力但是這次兩人已經使出了全力,才勉強關掉了機關。雖然從時間上看,兩人已經走出了將近一半的距離但按眼下的情形看,前麵一定比現在更加凶險,以兩人眼下的能力,真的能對付得來嗎?


    …………………………


    冷麵急衝衝地衝進門時,許言川和月華正在用晚膳。


    月華斜睨了站在許言川身側耳語的冷麵冷嗤一聲:“冷麵,你現在的活計做的是越發好了,當著我的麵就敢和你家主子說悄悄話,當我是死的嗎?”


    “蘇小姐這說的哪裏的話,屬下隻是怕自己嗓門大,驚擾了您的耳根清靜罷了。”冷麵討好地笑了笑,努力眨巴著眼睛顯示自己的真誠。


    “你那是什麽眼神?”許言川狠狠瞪他一眼,“你說話就好好說話,在我麵前和月華拋媚眼,你當我是死的嗎?”


    冷麵:“……”


    許言川回頭對著月華溫和的笑了笑:“是有一點小事,我跟他去看看,你慢慢吃。”


    月華撇撇嘴,“去吧去吧,有什麽主子就有什麽護衛,果然個個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什麽事情都不和我說。”


    許言川委屈地抱住她的胳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在我的心裏,你……”


    “好了好了!”月華聽膩了許言川的情話,聞言不耐煩地擺擺手:“快走快走,煩都煩死了。”


    許言川小媳婦似的點點頭:“那你等我回來。”低頭偷偷在她頰上偷了個香。


    轉過頭時又換上了一副冷淡的神情,許言川冷肅的目光落向冷麵:“還不快走?”


    冷麵已經習慣了主子的善變,得了吩咐隻是默默地癟癟嘴,乖乖地伸出手:“主子您請。”


    二人出了正廳,許言川步速立刻較先前快了一倍不止:“人在哪兒?”


    “還在廂房擱著,屬下帶人去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許言川步子幾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問:“是真的斷氣了?”


    冷麵知道主子心裏的疑問,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上山之後就滴水未進,再加上先前連續幾日沒有吃過東西,大約是體力透支的太嚴重了。”


    一路行到西廂房門前,冷麵輕輕地推開了門,許言川當先一步走在前麵,進了房間之後掃視一周,最後目光停頓在床上的一道白色的身影上。


    那人慣常一身白色長袍,腰間掛著碧綠色的玉佩,一張俊臉瑩白細膩,唇瓣微微抿著,一雙清澈的眸子此刻緊緊地闔在一起,遠遠地看起來,竟比女子還有動人。


    若是此刻月華在這裏,那她一定可以認出,眼前的人就是她愧對了兩輩子的柴王府小王爺柴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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