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華抿唇答了句好。


    陳盼兒欣慰地勾唇,低頭對著陳秦開口:“秦兒,我們要走了,跟爹爹說一句再見。”


    陳秦乖乖地對著柳長華說:“爹爹再見。”


    “乖。”柳長華摟住陳秦小小的身子,在他的後腦上輕輕親了一下,原本了無牽掛的心在那一刻觸動,心弦上絲絲縷縷的溫暖迸發到身體的每一根血脈,那一瞬間,柳長華竟然眼眶發熱,幾乎落下淚來。


    陳盼兒和柳長華道別之後牽起陳秦的小手向門邊走去。


    柳長華聽著耳邊淡淡的開門聲,一股子不舍的情緒從腦海裏鑽了出來,他下意識地想開口叫住即將離開的兩個人。


    要出口的話在陳盼兒邁出門的那一刻霍然頓住,柳長華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的那一縷倩影消失在視線中,心髒似乎被猛地撕裂,不知名的痛楚鑽磨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門扉輕輕打開,陳盼兒牽著陳秦的小手邁出門檻,柳長華正要叫住她,視線裏卻多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沈青雲步履從容地迎上前兩步,溫柔地牽起身畔女子的手,嘴角是溫柔得幾乎能掐出水來的笑容。


    陳盼兒抬頭看向頭頂的沈青雲,門扉緩緩合上,他看不到此刻女子的表情,但是可以想到她臉上的笑容必定和煦而溫暖。


    眼睛裏的光一點點地熄滅,柳長華低下頭在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


    與晉安的季節分明相比,明州的天氣有些溫和的不像話了。


    晨起的暖風順著窗縫吹進室內,月華緩緩睜開了雙眼。


    “醒了?”


    月華點點頭,忽然起身趴在許言川的胸膛上:“我做了個夢。”


    晨起時的聲音還帶著重重的鼻音,許言川看著月華:“嗯?”


    “我夢見我睡醒之後變成了一隻蝴蝶,淡藍色的蝴蝶,可是我變成蝴蝶了之後你們都不記得我,也認不出來我,我到處飛啊飛的,飛到了那個老人家的屋子裏,隻有他認出了我,還帶我來找你。”


    許言川一怔,片刻後加重了雙臂的桎梏將她更緊地抱在懷裏,“不會的。”


    月華看著他,疑惑地挑眉:“什麽?”


    “我不會認不出你的。”似乎是賭氣的語氣,許言川頓了頓又接著說:“趙懷楚那個糟老頭子更不可能認出你。”


    月華抿了抿唇,有些不確定地問:“趙懷楚真的是你的師父嗎?”


    “不算。”許言川很認真的想了想,“老家夥那麽大年紀了,上課的時候十回有八回都會講一樣的東西,我煩透了他,就自己看書學東西,後來和眾皇子一起到上書房考試得了首名,母親還以為是老家夥的功勞,對那老頭兒感激的跟什麽似的。”


    月華抿唇又是一笑,“那,他到底多大年紀了?”


    許言川也學著月華的樣子抿了抿唇,老老實實地答:“不知道。”


    “啊?”


    從外表來看,趙懷楚的年紀應該是在七八十歲左右,但是老人家雖然看起來年紀很大,行動舉止卻都有些幼稚,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沒有半分古稀之年的樣子。


    “我每次問他,他都說他十八。”


    月華:“……”


    好熟悉的對白啊。


    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卻在許言川低眸的瞬間看了去,“你那是什麽表情?”


    月華尷尬地眨了眨眼睛,拉開他的手臂起身:“什麽什麽表情,”見許言川似乎還有話說,她連忙扯著他的頭發讓他坐起來:“快起床啊我都要餓死了。”


    許言川齜牙咧嘴地由著她把自己拉起來,扶著額頭看著已經穿戴好衣物的月華:“下次叫我起床的時候記得溫柔一些。”


    月華嘿嘿一笑,俯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問:“溫柔了嗎?”


    “溫柔。”許言川拉下她的脖頸,在她唇上吮吸輾轉,喘息的瞬間又重複了一次:“溫柔極了。”


    唇上的溫度滾燙,身前的男子眉眼溫柔氣息溫熱,月華閉上了眼睛,心中低低地歎息著。


    “月華丫頭,今天早膳有水……啊啊你們繼續!”


    許言川惱怒地從月華唇上移開,看向門口已經轉過身的趙懷楚。


    月華臉上有些紅,不自在地看著地麵。


    許言川:“還不滾出去?!”


    趙懷楚:“啊啊啊。我這就走這就走。”老人家老臉一紅,尷尬地蹲下身去撿被自己人了一地的水晶蝦餃,一邊撿一邊對兩人說:“你們繼續哈,繼續!”


    門“哐”一聲被關上,月華轉身和許言川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盡是相似的無可奈何。


    若說月華和趙懷楚老人家有什麽共同點,那大約就隻有一樣:吃。


    月華的確愛吃,但是她因為小時候體質不好的關係,所以在吃食上一向極其講究,隻要菜品上有一點點她不喜歡的食材她都不會去碰一下,而事實上,蘇大小姐喜歡的食材用十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莊子的大廚陳楚每天都要為一日三餐費盡腦筋才能讓兩位主子都滿意。


    讓兩位主子都滿意的前提的蘇小姐要滿意,讓蘇小姐滿意的前提是飯菜要合蘇小姐的口味。


    可口的飯菜讓趙懷楚對水月雲莊的美食欲罷不能,任憑許言川連趕帶轟,他都不肯挪出水月雲莊半步。


    兩個吃貨湊在一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兩個吃貨中間還有一個吃貨是個話癆。


    “這次的雞蛋是不是老了啊蘇丫頭?”


    “這粥熬的不錯,蝦仁放的太少了啊。”


    “哎臭小子,是不是你沒給莊子裏的廚子發工錢?他們做的菜怎麽分量這麽少?”


    冷麵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的主子解釋一下:“嗯……這次的早膳的分量是平時的四倍。”


    趙懷楚:“……”


    因為趙懷楚的身份不能讓月華知曉,許言川這個主子又一直沒有過交代,所以莊子裏的下人對於老人家的稱呼一直在大叔和大伯之間徘徊,冷麵覺得這兩個稱呼無論哪個叫起來都很奇怪,每次都隻能用嗯嗯啊啊代替。


    趙懷楚聞言失語了一下,然後可憐巴巴地看向月華。


    月華雖然愛吃,但是食量卻很小,幾乎隻有許言川的三分之一,趙懷楚的五分之一,這也直接造成了,趙懷楚一個人吃了月華五倍食物的悲劇。


    但是即使這樣,這老家夥居然還是說菜做少了!!!


    許言川忍無可忍地瞪了趙懷楚一眼,接受到月華看過來的不滿的眼神,他壓製著怒火對冷麵道:“讓廚房再去做。”


    冷麵同情地看看他,領命退了下去。


    趙懷楚頓覺滿意,笑嘻嘻地對月華說:“丫頭啊,許小子這小家夥雖然脾氣不怎麽好,但是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嫁給他起碼不用愁吃穿啊,你考慮一下是不是這個道理?”


    月華微笑著看他一眼:“也不是所有人對吃的追求都很您老人家一樣來者不拒的。”


    趙懷楚撓頭:“哎,蘇丫頭你以後諷刺人就直接諷刺就好了啊,不要拽的文縐縐的,我老頭子還要轉幾個彎才能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許言川歎了口氣,時隔多年還是不能忍受趙懷楚的聒噪,側眸見月華的碗見了底這才如釋重負:“吃飽了?”


    月華點點頭:“嗯。”


    “那我們去外麵走一走吧。”


    月華又點頭。


    趙懷楚招招手:“我也要去!”


    許言川睨他一眼:“你不要吃東西了?”


    趙懷楚在吃和散步之間猶疑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壯士扼腕一般地扔下了筷子一臉大氣地說:“罷了,既然你們這麽希望我老頭子陪你們,那我就等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再……”


    身後的位置空空,哪裏還有那兩個人的身影?


    趙懷楚撇著嘴在心裏暗罵了許言川一百遍,轉過身的時候直接把一盅海鮮粥端到了自己麵前,喝水一樣地往嘴裏灌了起來。


    冷麵端著托盤進來,看著趙懷楚這個樣子嘴角抽搐,“趙太傅,您老人家是八百年沒吃過東西嗎?


    “瞎說,我老頭子好歹也是個太傅好吧?”趙懷楚咽下嘴裏的食物,回身時狠狠瞪著冷麵。


    冷麵癟癟嘴,“可是太傅的俸祿好像也不高。”他說著狀似苦惱地撓撓頭:“誒?好像太傅一年的俸祿連買一碗海鮮粥都不夠吧。”


    趙懷楚狐疑地看向桌上的東西:“一碗粥而已,一兩銀子都嫌貴,我老頭子一年的俸祿可是三百多兩。”


    冷麵指了指趙懷楚碗裏剩下的那顆蝦仁:“嗯,您的那點俸祿也就夠買這麽一顆蝦仁的。”


    趙懷楚死也不信。


    冷麵好像讀到了他的心聲:“怎麽,您不相信?”


    “你這蝦仁又不是黃金做的,再說了,黃金做的蝦仁也沒有那麽貴啊。”


    “這看起來是普通的蝦仁,樣子也和一般的蝦仁無異,但是!”冷麵一臉嚴肅地道:“這可是主子特地派人從西晁八百裏加急送回來的活蝦去掉蝦頭蝦尾蝦殼再經過天下第一神廚陳楚之手……”


    趙懷楚撇撇嘴:“你就直接說這是燒銀子燒出來的不就得了?”


    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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