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航率軍回京,在朝堂上再次被陛下大肆封賞了一番,各派係聞風而動,在早朝過後紛紛道阮航身邊表示祝賀。


    阮航粗中有細,雖然常年奔走於戰場之中,卻也懂的官場中的彎彎繞繞,心知若想在朝堂上立足必須要和這些趨炎附勢的官員們打好關係,見狀便也笑嗬嗬地和眾人寒暄。


    傍晚時分從眾人的糾纏中脫身,已是日影西斜。


    回府的馬車浩浩蕩蕩地行在路上,阮航依靠在車壁之上,疲乏的身子明明困極,此刻卻是了無睡意。


    腦海裏不止一次地閃現出臨別時少女堅毅果敢的麵容,不論何時,隻要想到那日的情景,心裏都是抑製不住的悸動。


    她不過十六歲的年紀,不僅生了一副仙姿佚貌,更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下能知曉文采風流,上能諳通朝堂變動,用一句奇女子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了。


    這樣的一個女子,卻瞧不上他。


    想到小姑娘拒絕自己時的堅定果決,阮航覺得有些酸澀難當。


    如今他得勝還朝,舉國上下無人不對他讚頌有加,不知道當時那個一臉堅韌的小姑娘在聞得消息之後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忽然就很想見到她。


    車夫得到阮航改道的命令後稍稍有些怔愣:“將軍,咱們不先回去看一看老爺和老夫人嗎?”


    “有的是時間看。”阮航態度堅決:“先去明王府。”


    車夫見他口氣嚴肅,再不敢多問什麽,連忙驅馬朝著明王府所在的街道行去。


    又是行了大約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明王府門前。


    阮航親自下車,雙腳落在地麵上之後迎上了明王府老管家的身影。


    老管家對阮航已經很熟悉了,得到他要來的消息也不是很驚訝,帶著人便迎到了近前,對著一身戎裝的阮航一禮:“奴才參見阮將軍。”


    “不必多禮。”阮航虛扶了老管家一下,見他直起身子才道:“我今日回京,聽說月華妹妹最近身子大好,所以特意前來看看。”


    從前線下來的將軍,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父親長輩,卻是來看外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子,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其用心,好在老管家知曉阮航和府上公子小姐們向來交好,這才略微放了些心。


    “兩位公子帶著小姐出門遊玩去了,近日都不在府中。”


    阮航有些失望:“那,真是不巧了。”


    管家勸慰道:“阮將軍有心了,待小姐和公子們回府,奴才一定將您來過的消息告知他們。”


    阮航勉強扯了扯嘴唇:“有心了。”


    …………


    陳楚將鹵汁從鍋裏倒出來,回身時對身後的許言川道:“烹製鹵汁的時間不宜太長,等到鹵汁變成深色就立刻倒出,這樣才能保持最好的口感。”


    許言川慎重地點頭,然後利落地伸手將鹵汁倒在鴨子上。


    陳楚見狀點了點頭,忍不住唇角滿意的笑意:“看來公子很有這方麵的天賦,不過兩日時間,您已經能掌握好火候了。”


    許言川笑了笑,轉身對著陳楚道:“去把菜品上桌吧,她也該等急了。”


    ‘她’指的是誰陳楚心中透亮。


    她跟著師傅學藝這麽多年,走南闖北也見識過不少名門貴族,高門大戶裏的夫婦多半是為了聯姻而結合,甚少有夫妻恩愛感情深厚的,便是西晁的皇帝對皇後娘娘千嬌萬寵,也從來沒有為心愛的女子做到過眼下這般模樣。


    得是有多深的情意,才能讓一個男人為了喜歡的女子放下所有的架子,不顧旁人眼光地蹲在灶火旁洗手作羹湯?


    她身是女兒身,心卻是男兒心,一向最看不慣那些耙耳朵的家夥,為了哄女孩子開心伏低做小不顧臉麵,但是現在,就在這一刻,她卻深深地覺得,能找到眼前這樣一個珍愛自己的男子,是一個女子一生最大的運氣。


    幾個侍女將菜品一一上桌,月華在桌邊看著十幾道菜一道一道地擺放整齊,目光逡巡之處卻始終沒有許言川的影子,坐等右等終是不耐,正要打發侍女出去問問,就見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一臉陰鷙地進了門。


    月華眨了眨眼,挑起眉頭看著走近的許言川:“都到用膳的時候了你跑到哪裏去了?”


    許言川剛要開口,卻被從門口闊步走近的趙懷楚打斷了話茬。


    “嘿嘿,看來老頭子來的正是時候啊。”趙懷楚盯著滿桌子的美食兩眼放光。


    月華眸子輕輕一動,眼睛落在趙懷楚身上:“這是……”


    趙懷楚艱難地將目光從桌麵上移開,轉眸落在月華身上:“啊,小丫頭你不認識我,我老頭子可是認識你啊!”


    許言川眼睛稍稍睜大,向趙懷楚投去警告的一瞥。


    趙懷楚見狀連忙咳嗽一聲,挪開眸光道:“呃……是聽許小子說的,他經常和我老頭子來信提起你的。”


    許言川用眼神鄙視他:咱們倆之間有過來信嗎?


    趙懷楚臉皮厚,恍然未覺,徑自坐到月華身邊笑嘻嘻地道:“小姑娘,我老頭子可是許小子的授業恩師啊,你別看他現在有多才思敏捷,那可都是從前我教的!”


    月華淡淡地“哦”了一聲,眸光暗轉:“所以……老人家您是他的師父?”


    當了眼前的小丫頭那麽多年的師父,乍一聽到這兩個字趙懷楚幾乎要和小丫頭抱頭痛哭,但是思及進門之前許言川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還是默默地癟了癟嘴,繼續厚著臉皮對著月華點了點頭。“是……是啊。”


    他說話底氣不足,許言川亦是滿臉怪異,月華不是傻子,自然察覺得到。


    “您遠道而來,想也是剛剛到這裏,大抵是沒有吃過東西。”眸色略微沉澱了些,月華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您不如和我們一起用膳吧。”


    “好好好。”趙懷楚興奮地舉起筷子,還自作聰明地朝著還未動作的月華和許言川點了點頭:“來來來,一起吃一起吃,老頭子一個人吃肉很孤單的。”


    月華神色如常地點頭,側眸看向身畔臉色不善的許言川。


    許言川麵前扯唇對著月華樂了一下,眼底卻還是抑不住的陰霾。


    “來,小丫頭。”趙懷楚咽下嘴裏的食物,用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大塊鴨肉送到月華的碗裏:“這八寶鴨的鴨肉真是入味,極品哪。”


    月華唇角抽搐地看了一眼還沾著趙懷楚亮晶晶口水的鴨肉,原本要夾菜的動作在一瞬間被定格了下來。


    許言川氣怒地將月華的碗挪到一邊,眼神不滿地瞪向趙懷楚:“你要月華吃你的口水嗎?”


    “哎,口水雞口水鴨,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老百姓不都是這麽說的嘛。”


    許言川:“趙懷楚!”


    趙懷楚咽了咽口水:“哎,好了好了。”他把月華的那隻碗拿到自己麵前:“不逗她了還不行嘛,至於這麽向著嘛,我老頭子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月華:“……”


    因為趙懷楚的搗亂,這一餐飯月華吃得極其倉促,許言川更是一口都沒用。


    飯後,許言川氣衝衝地拉著還在砸巴嘴的趙懷楚去了書房,‘砰’地一聲,關上門,然後怒不可遏地看向趙懷楚:“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水月雲莊機關暗道修建的鼻祖之一就是趙懷楚的曾祖父,可以說整個莊子的機關在這家夥麵前都是形同虛設,許言川本不想月華再和從前的人接觸,奈何趙懷楚來的突然,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沒想做什麽,我不就是過來瞧瞧嘛,看你急的那個樣子,我老頭子又不會拿那丫頭怎麽樣。”趙懷楚嘻嘻笑著坐到書桌邊,看了看書桌上筆走龍蛇地‘心如止水’四個大字,目光頓了一下:“唉?這就是我那學生寫的吧,瞧瞧這筆鋒,瞧瞧這字跡,真是有我老頭子當年的風骨啊。”說完還不住地搖頭:“不愧是我趙懷楚的徒兒。”


    許言川緊緊盯住他,目光陰鷙得可怕。


    趙懷楚被他看得發怵,忍不住甩了甩胳膊上被他嚇出來的雞皮疙瘩,“哎呀,你別拿那眼神看我老頭子,我不就是過來溜達溜達一下嘛,搞得好像我要吃人似的。”說著還安撫道:“你放心,我老頭子是支持你和小丫頭在一起的,要不然當年也不會三番五次地安排你們見麵。”


    趙懷楚既是許言川的授業恩師,這兩人自然早已熟識,但是一來早些年趙懷楚名聲不顯,二來二人都不是招搖的性子,所以他們的這一層關係並不為外人所知。


    許言川初初記起前世事時,趙懷楚也算得上是撮合他和月華的功臣了,當時他數次安排他和月華見麵,這些人情許言川自然不會忘。


    不過這並不能代表他就真的放心這老家夥和月華相處。


    原本在月華的事情上他已經時時刻刻謹小慎微了,可是偏偏他越是擔心就越是有事情發生,趙懷楚之前和月華相交頗深,這個老家夥看似糊塗實則精明,許言川連讓趙懷楚和月華打個照麵都嚇的不行,更別提還讓這兩個人同桌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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