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長公主手撐著額頭歎道:“看來本宮還是要去找蘇家的那個丫頭幫忙。”


    女官聞言猶疑,“可是明王府解除婚約的意圖很明顯,若是此時去找郡主幫忙,她會願意嗎?”


    “言川還是她的未婚夫婿。“長公主冷笑說:“由不得她不願意!”


    女官見她態度如此堅決,立時住了口。


    奢華的馬車從長公主府駛出,一路行至明王府門前停下。


    長公主坐在馬車裏沒動,對身側的女官說:“不必驚動旁人,直接去請蘇家丫頭出來。”


    “是。”女官低低地應了聲,腳步輕緩地下了馬車。


    長公主在車內靜坐了一會兒,大約兩炷香的功夫,一身白衣的月華從府中走了出來。


    自顧自上了馬車,月華掀開車簾看清裏麵長公主略顯憔悴的麵容。


    微微一笑,月華牽著嘴唇坐到一邊望著長公主:“公主殿下似乎清減了不少。”


    長公主抬眸,訝異地看向已經坐到自己身旁的女子,與這丫頭見麵的次數不多,但在她的印象中,蘇月華可不是現在這樣張揚的性子。


    麵上不動聲色,長公主對著蘇月華淺淺勾唇:“你這丫頭,倒是比從前隨性了許多。”


    月華垂眸斂笑:“都說夫唱婦隨,月華已經和許公子定親,學了幾分他的隨意狂妄也不是什麽怪事。”她又抬眸,對上長公主看過來的視線反問:“不是嗎?”


    長公主在暗喻她不守禮數,月華卻輕飄飄地回話說這些都是跟你兒子學的。


    長公主一噎,暗暗惱火起自己居然和小孩子置起氣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肅了肅容色,長公主對著月華重新開口:“此番本宮前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月華嗤了一聲:“長公主現在這個神色,可沒有半分有事相求的樣子。”


    長公主又是一噎,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上不下,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心中的不虞,“蘇小姐,你向來在京中消息通達,那想來我今日一行為何你也大約知曉。”她動了動眸子,“去勸動言川重新振作,本宮就許你和言川解除婚約。你意下如何?”


    月華心思一動,嘴角漾起一點清緩的弧度出來:“長公主是說真的?”她仰著下巴道:“莫不是在拿我耍著玩的吧?”


    “本宮是陛下禦妹,太後娘娘的嫡親公主,我既然許下諾言,便絕不會反悔。”她說著也揚起了下巴,語氣裏對月華的反問似乎很有幾分不屑。


    長公主出聲皇家,平生最注重的便是諾言,言而有信是她的驕傲,是以對於月華提出的質疑,她很是瞧不上。


    “那好。”月華淡淡點頭,“我應了公主殿下的要求,請公主殿下回府通知許公子,兩個時辰後,京郊月明湖畔,我就在那裏等他。”


    縉雲長公主訝異於月華的痛快,在心裏也為兒子投入過多的感情傷懷,幾番心思劃過心頭,待她再抬眸時車上哪裏還有那小丫頭的身影?


    女官目送月華離開後複上了馬車,“公主殿下,蘇小姐答應了?”


    長公主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卻很低迷。“此番我如此許諾,不知言川事後會不會怪我。”在自己最親的兒子麵前,她永遠都不是那個雍容華貴的公主殿下,隻不過是一個事事為兒擔憂操勞的母親。


    “公主殿下,您是公子爺的母親,這麽多年的母子情誼,又怎麽會比不過一個外人。”女官輕聲勸慰:“您請放心,公子即便心中氣,也斷不會怪在您身上的。”


    “但願如此。”長公主苦笑著搖了搖頭,眉目間說不出的頹敗。


    …………………………


    “月華願意見我?”許言川不可置信地看著長公主,滿眼都是顫抖著的驚喜:“真的嗎?”


    長公主一時辛酸,險些掉下眼淚來,她強忍著淚點了點頭:“嗯,是真的,她說她在京郊月明湖畔等你。”


    長公主話音方落,許言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裏,長公主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歎了口氣,要出口的那句“兩個時辰後”又被她憋了回去。


    許言川一路急馬,不多時就行到了京郊,綠油油空蕩蕩的草地上空無一人,他雖然心有失望,卻還是堅信月華一定會來見他。


    找了一塊幹淨的草地,他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幾乎一動不動,乖順的像一個聽話的孩子。


    天上的日頭高掛,有刺眼的日光落在身上,烤人的溫度桌燙地落在身上,許言川卻覺得心裏暖的不行。


    他在想,月華要來見他,是不是念起了前世時他的好,念起了前世時對他的感情,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從前他雖然混賬,但是他們之間總歸存在美好的回憶,月華那樣重情重義,總不會忘記他的。


    這樣想著,許言川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冷麵得了長公主的命令捧著食盒追在他身後,大約比他晚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但好在現在天氣炎熱,食盒裏的糕點還是熱的。


    小心地捧著食盒下馬,冷麵小跑著到了許言川麵前:“主子,這是長公主吩咐屬下給您送來的點心,您已經幾天沒用膳了,公主殿下她擔心得很。”


    現在心情很好,許言川也有了些食欲,難得聽話地結果食盒,“行吧,還是娘親心疼我。”


    他抬頭瞥了眼緊盯著自己的冷麵,“怎麽?”他將手裏的點心往冷麵麵前遞了遞:“你也想要?”


    冷麵愣愣地搖了搖頭,心裏暗歎,永安郡主的魅力果然強大,他們一大堆人成天成宿地追在公子爺旁邊求他吃點東西,這位爺愣是一口不動,可是眼下郡主殿下隻說願意見他一麵,公子爺就跟喝了雞血一樣吃嘛嘛香。


    愛情的力量啊。


    許言川咽下一口桂花糕,待嘴裏的味道散開些才對冷麵開口:“這甜膩膩的東西怎麽這麽難吃。”


    冷麵不知如何開口,正苦思冥想地琢磨著該如何勸慰,便又聽見自家主子低低地自言自語道:“不過既然月華喜歡吃,那我就不嫌棄它了。”


    冷麵已經無語凝噎了,一言不發地站在一邊,表情很……一言難盡。


    可能真的心情好的原因,一整盒的糕點全都被許言川吃進了肚子裏,尤其是那盤傳說中‘月華最喜歡’的桂花糕,更是連一點渣渣都不剩。


    冷麵看公子爺吃的高興,連忙湊上前問道:“公子,要不要屬下再去取一盒?”


    許言川狠狠瞪他:“你當爺是飯桶嗎?”


    冷麵噎住,幹咳一聲抱著食盒退到了一邊。


    許言川趴在草地上看著城門的方向:“月華怎麽還不來啊?”


    “爺,公主殿下剛才還沒有機會和你說,郡主和您約的時間是兩個時辰以後,離現在還有一個時辰呢。”


    許言川歎了口氣,苦惱地想到自己好像是出來的急了那麽一點。


    “主子,您看那個不是永安郡主嗎?”


    許言川驚喜地順著冷麵的目光看去,在觸及城門口的女子後又立刻收了回來:“那不是她。”


    冷麵被他過分的篤定搞得一怔,聞聲又仔細看去,女子一襲藍衣似水,帶著麵紗的臉打遠看去的確和永安郡主有幾分相像,但是人的氣質是不同的,那女子雖然打扮與郡主有幾分相似,但舉止之間卻頗輕浮,的確不像是永安郡主的姿態。


    冷麵覺得驚奇:“主子,您怎麽知道那個不是永安郡主的?”


    許言川冷睨他一眼:“是個男人,怎麽可能連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什麽樣子都認不出來?”


    冷麵無語,說話就說話,您口氣裏那淡淡的炫耀是怎麽回事?


    正想吐槽一下自家公子的話,低下頭時卻見原本趴在草地上的男人已經站起身,正目光如注地看著前方。


    好像預感到了什麽,冷麵循著許言川的眼神望去,城門外數丈處,一襲白衣的女子正驅馬行來。


    記憶裏的永安郡主似乎甚少穿白色的裳服,不過不穿不代表穿上了不好看。她原本就生的花容月貌,此刻白衣勝雪地坐在馬上,一張麵孔素淨清麗,眉眼間自帶一股尋常人眉眼的清質風華,朱唇不點而赤,眉不畫而黛,白皙的麵龐上散發著羊脂玉一般的光芒,遠遠地看著幾乎要以為是九天仙女踏馬而來。


    冷麵下意識地收回目光,再不敢向前方投去一眼。


    那樣的絕色容姿,那樣的出塵氣度,尋常男子恐怕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月華最後停在二人麵前。


    馬兒在許言川前麵打了個大大的響鼻,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男子看著。


    許言川已經數日不曾梳洗洗漱,眼下被這樣一匹畜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狼狽,難免有幾分尷尬。


    他低頭嗅了一鼻子自己還帶著酒氣的袍子,再看一眼月華一塵不染的白衣,竟難得生出了幾分自慚形穢的感慨來。


    為了掩飾尷尬,許言川幹咳一聲,抬頭看向月華時唇畔勾起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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