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聞言深覺有理,“也對。”


    許言川的臉一下就黑了。


    月華注意到他神色,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仔細回憶自己方才到底說了什麽,得罪了眼前這位大爺。


    “因為你沒有把我放在心上,自然不覺得。”


    “也對。”


    腦子自動回放的對話蕩漾在耳邊,月華嗬嗬笑了笑,頗有些尷尬。


    雖然她瞧不上許言川,但是與人相見,最起碼的風度還是要有的,是以想通許言川黑臉的緣由後,月華還是幹笑著轉移了話題:“午時時分邀人相見,許公子這時間選得極好。”


    許言川的臉頓時更黑了。


    鈴鐺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月華的手:“小姐,太明顯了。”


    月華不明所以,回身問她:“什麽太明顯了?”


    鈴鐺苦著臉說:“您討厭許公子,實在是太明顯了。”


    “哦。”月華恍然大悟般站直了腰板,決定要給許言川留下些許顏麵,便側目說:“那我藏著一點。”


    鈴鐺慎重點頭。


    許言川&明茹&明芳&冷麵:“……”你們以為你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嗎?


    許言川回身對著身後眾人說:“你們都退下。”說著又補充:“明茹留下。”


    月華聽了他的話,眼神轉向明茹。


    昔日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小丫環此刻麵色冷淡,神情恭謹,一雙烏靈靈的眸子了無半分情緒摻雜,正是一個暗衛該有的姿態。


    月華安然看她片刻,忽然想問她一句:前世今生,那麽多年的主仆情誼,做起事來當真就那麽無情嗎?


    那二人向後走了兩步,月華回頭看了鈴鐺一眼,後者立刻做出心領神會的表情,也向後退了一步。


    月華狠狠瞪她一眼。


    鈴鐺皺皺眉頭,以為小姐是嫌她退的不夠遠,於是又向後退了一步。


    月華:“……鈴鐺?”


    “是,小姐!”鈴鐺立刻應了一聲,眼睛直直注視著月華。


    “我熱了,你拿條帕子過來。”


    鈴鐺:“……是,小姐。”


    鈴鐺委屈巴巴地從袖袋裏拿了條帕子,走上前遞了過去。


    月華接過帕子擦了擦汗,回身對許言川道:“天氣悶熱,有什麽事情,許公子請快些說吧。”


    許言川看了看頭頂熱辣辣的日頭,有些懊惱的粗了蹙眉頭,一麵又聲音冷硬地喊了一聲明茹。


    明茹上前一步,對著月華的方向跪下來。


    月華看向許言川:“許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許言川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對明茹吩咐道:“把你藏匿在月華身邊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一遍。”


    月華凝視著麵無表情的明茹,沒有說話。


    那廂明茹卻已經開口,“不知郡主是否還記得,屬下曾經和郡主說過一個故事,關於一個我一直戀慕的書生。”


    不久前,眼前的小姑娘還一口一個小姐叫的親熱,現在卻是一聲又一聲毫無感情的‘郡主’,前後反差月華微微不適,聞言淡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不知小姐可還記得,三年前,禮部侍郎周大人曾經向小姐求親。”


    月華凝眉苦思了一會兒,“仿佛是有過這麽一回事。”她說著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書生?”


    “正是。”


    月華問:“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那人還沒有向我求親。”


    明茹冷聲道:“奴婢自幼被主人派遣到郡主身邊,表麵監視,實則暗中保護。屬下感念郡主疼惜,曾經一度放棄暗中向主人傳遞郡主的消息,直到那人向郡主求親。”


    “所以呢?”月華譏諷道:“就因為他喜歡我,所以你就改變主意了?”


    她不信明茹來她身邊是想要暗中保護她,若不然前世時明王府便也不會覆滅,但是那個男子的事情,前世今生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源頭,不過是一個男子。


    “郡主覺得很諷刺,是嗎?”明茹即便再故作平靜,眸子也還是染上幾許憤憤之色:“他甚至都沒有在您的腦海裏留下太多記憶,而我卻這麽多年一直銘記於心。我求而不得的,在您眼中卻不值一提,這比你得到他更讓人難以接受,不是嗎?”


    月華張張嘴,壓抑了心中片刻情感,還是難以自控地上前踹了她一腳,“混賬!”


    “是我混賬。”明茹被她踹倒在地上,臉上不知何時竟掛滿了淚水:“你待我情同姐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卻恩將仇報,在你身邊暗中潛伏,違背主仆情誼與主人暗通消息,這些都是真的。是我因為一己之私鑄成大錯,這些我都承認,”明茹說著抬起眸子,眸色冷淡卻含著恨恨:“但我不後悔!憑什麽我視如珠寶的東西,你卻唾手可得?憑什麽我求而不得的東西,你卻得到的輕而易舉?就因為你是郡主嗎?還是因為你生的好看?我就是不甘心!”


    月華轉過身,不再看那張讓自己失望的麵容,忽然高喝一聲:“來人!”


    徐福悄無聲息地出現,“主人。”


    月華閉上眼睛,“殺了她。”


    她的語氣無甚波瀾,平靜得有些過分,徐福卻恍若我就,低低地應了一聲是,轉身便朝著明茹走了過去。


    明茹看了看身後沒有絲毫表示的許言川,忽然閉上了雙眼。


    徐福觀許言川並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心下稍安,袖中不知如何冒出一柄長劍來,對著明茹的脖子手起刀落,劍身上連一滴血都未曾留下。


    明茹徹底倒下,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嘴角竟帶上了一絲微笑。


    月華霍然回身,看向幾乎咽氣的明茹。


    “死了也好,欠了你的,我用這條性命還你。”


    這一句話,不知怎的,從明茹的口中傳入月華的耳中,又傳入月華的心中,一點一點蔓延進心房,月華鼻尖竟然一酸。


    其實明茹本身是沒有害她之心的,她不過是許言川的一把刀,即便是對她再心懷憤恨也絕不會對她燃氣殺心的。


    但是,她愧對於她是事實,所以月華不後悔殺她。


    前世對不起她的人,她會一一把那些痛苦和折磨還回去。


    見明茹徹底沒了氣息,許言川才看向月華:“我知道你是如何作想,我虧欠你的,我會盡我所能還給你。”他說:“當時參與過那件事的,我會一一替你減除,你放心。”


    月華冷哼一聲,不屑地問他:“那你呢?”她眸底狠厲:“你會自己殺了自己嗎?”


    許言川不自在地移開眼神,有些無可奈何:“不會。”他道:“我要留著性命補償你,補償你一輩子。”


    “我不要你的一輩子,我隻要你的性命。”月華上前一步,粗魯地揪起許言川的衣領,高聲問道:“許言川,你敢嗎?!”


    許言川任她動作,隻是聲音無力:“你可以打我殺我,但是月華,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要你。”


    月華一把推開他,“許言川,收起你那副嘴臉吧,我現在隻想殺你,你做了這副模樣,平白讓人覺得惡心。”


    許言川心頭鈍痛。


    從前總是笑眯眯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兒,此刻正在用無比厭惡無比痛恨的表情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


    閉上眼睛,許言川拉下月華的手,盡量平靜道:“月華,我欠你的,我會一一還了,你說厭惡我,想要我的性命,我的確不能給你,但是我可以一點一點地還。”


    月華正不解,抬頭時忽然瞥見一抹亮光晃過,還沒有回神,便見許言川胸前綻放出一片血色。


    她神情微怔,動了動唇瓣後忽然退後三步,冷冷地說:“你這是做什麽?!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嗎?許言川,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許言川的臉色一點點地變白,嘴角掛著淒涼笑意:“沒有。”他低低重複:“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會原諒我,自從我知道你記起一切的時候開始,就從來沒有這樣覺得過。”


    即使他很期望。


    “我喜歡你,我想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許言川深情地道:“我的餘生想要留給你,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能死。但是我總歸欠了你。我知道你恨明茹,恨明芳,恨柳長華,恨當年參與那件事的所有人,你更恨的,其實是我。”


    月華眼神從他胸前血跡移開,“你知道就好。”


    “月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總想還你些什麽。”


    月華沉痛闔眸,“許言川,我恨你入骨,你可知道?”


    許言川答:“我知。”


    “我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斷頭剜心。”


    許言川又答:“我知。”


    “那你這一番作態又是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未免可笑。”


    許言川伸手扶住額頭,大抵是失血太多,說話時有些無力:“我也知道。”


    月華聞聲一頓,忽然抬眸看向他。


    他不知從何時開始,換下了那身大紅色的長袍,開始日日青衫加身,不再是那副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模樣,變成了翩翩如玉的少年公子。


    此刻,他臉色蒼白到透明,唇瓣連半分血色也無,竟是虛弱到了極致。


    地上,明茹早已斷了氣的屍體還在遠處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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