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撼的是,在岩體裏開出一個巨大的空間就算了,在眼前的巨大廳室裏邊兒,竟然修繕齊備,築有大量金屬物。解放鞋原本踩著的石岩,現在替換為了鋼板。蘇聯人有意將鋼板當成地板來使用,整個空間內,基本都被鋪上了滿滿的鋼板。


    燈光引過了我們的注意,抬頭一看,那上麵管道交錯,最上層,似乎還有金屬天花板。十來盞大燈,就用鋼架懸掛在上麵,發出日光一樣的光亮。其中有那麽幾盞,已經壽終正寢了。這麽多年過去,這些燈大部分都還能亮,不得不佩服蘇聯老大哥的工業質量。


    幾步邁進,裏麵的平麵空間,大概呈一個“回”字形。腳下的鋼板,就是這個“回”字的外圍,它們共同形成了廳室內的鋼板通道。通道上麵,放列著一些鐵坨一般的儀器,儀器似乎還在組裝狀態,各處都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組件,也還堆橫著淩亂的黑色電纜。


    也許是這裏空氣流動小的原因,這些組裝未成的儀器,並不如入口處那般,發黴發黑,堆灰積垢,儀器上的按鈕,甚至都還保持著亮眼的花花綠綠。


    “這是哪兒?”鄧鴻超抬頭環顧,問了一句。


    除了儀器之外,廳室內這個矩形的鋼板通道上,上也散落著許多蓋著油布的木頭箱子,不知道裏麵裝的是啥。木箱之中,還混搭著不少金屬架,像樓梯那樣的金屬架。果不其然,蘇聯人似乎有意在這地方修建二層空間。在那左前方的岩壁上,已經用鏤空的鋼板和鐵架搭起了二層平台。


    但那隻是一小塊而已,看這情況,蘇聯人似乎搭到一半,就放棄了。


    楊前輩的軍官皮靴,在鋼板上踏出悅耳的響聲,他緩慢踱步,答道:“整個工程的一部分,冰山一角。”


    由於空間太大,在這個方形的石岩空間內,豎立出了八根粗厚的鐵柱,以便承重。


    “冰山一角?”鄧鴻超機敏的四處看探。


    楊前輩沒有搭話,他領著我們,走在鋼板上,穿行於儀器電纜,以及鐵架之間。四個人左顧右盼,前看後望,驚詫於這些人類智慧的結晶。連氣沉不穩的旗娃,也被震撼到發不出一絲驚歎。


    地上雖然鋪著鋼板,但牆壁上,就沒那麽講究了。牆隻是一些打磨得較為細致的岩體,岩體花紋分布,沉積明顯,總得來說,原本密集的電纜,原本粗壯的管道,攀附在寬闊的壁麵上後,顯得並不如外邊兒雜亂擾目。


    不過,岩壁上倒是多出了許多個頭很大的氣罐,氣罐跟艙門一樣,上邊兒帶著一個船舵似的轉盤閘門。


    “我是說,”鄧鴻超又問,“這裏是做什麽用處的?”


    楊前輩還是不說話,他踩著鋼板,側身繞過一台儀器,兩手抓在了麵前的鐵護欄上。事實上,我之前對這裏的描述,也隻是言說於表,沒有講到關鍵部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這些鋪著鋼板的空間,實際上隻相當於整個洞廳裏的“過道”。


    而這個“回”字空間內,“回”字中間的那一個“口”,卻是凹陷於外,規整的陷了下去。這個大廳的關鍵,便就在這顯眼的地方——整個大廳的中央。


    “回”外邊這個“口”,隻是鋪著鋼板的通道,“回”字中間的那個“口”,才是核心。通道圍立著一圈鐵護欄,將兩“口”之間隔絕開來。


    楊前輩一手握著鐵欄,一手伸出去,指向前方:“看那兒。”


    中間的凹陷區域,麵積也相當大。那下麵,是一個很平整的空間。有四道焊接的金屬梯子,就從咱們腳下,分別由“口”字的四條邊,往那區域裏下延。金屬梯子目測大概有個二三十步,其高度差還是不小。


    由於麵前堵擋著一些儀器和金屬物,我們便分散開來,各自找到儀器間的空隙,像楊前輩那樣靠向護欄。兩眼睜大,向前望去,我看到,那下麵好像是一個施工場地。因為有大量的鋼板、焊具、金屬堆在下麵,底部的岩體,裸露出一部分,還未被鋼板遮攔完全。


    而大量的電纜、管道,也從通道上邊的穿出來,引進那區域裏。通道上,也架起了兩坨大型機械。那好像是吊臂,因為幽黑的金屬體裏,分布著許多鋼纜一樣的粗線。兩台吊臂相對而立,有如兩個站崗的士兵,拱衛著那“口”字裏邊兒的一切。


    實際上,那麽多年過去,作為一名外行,我很難巨細無遺的準確描述出那下邊兒堆著的器具。但不難看出,那下麵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樣玩意兒服務。


    在這塊下凹地勢的中心,有一團顯眼的、高聳的金屬建築體。怎麽說,那造型有些奇特,大概有些像一個寬厚的圓柱體,也有些像一個被削緩了頂端的導彈。四五六根金屬管體,就從那圓柱體上斜拉而出,固定在地,就有些像塔吊機的那種加固措施。


    “這啥?”旗娃的問話響亮,在洞廳裏幽幽回蕩,“瞅著咋像坨火箭炮!”


    以我的知識水平,也講不出來這究竟是啥,隻覺它樣貌古怪,鐵皮環包,上麵連著許多電纜,旁邊好像也有好多油桶。機器體積其實很大,這麽大的體積,我想應該從剛才的門框裏運不進來。應該是在這裏邊組裝的。


    畢竟那兩台顯眼的吊臂,就剛好位於這機器上方。


    火箭炮自然是不可能的,那東西肯定不會是器。做事都講求動機,蘇聯人挖這麽大一個坑有動機,在這裏鑿一個大廳、拉這麽多金屬也有動機。那又是為何緣由,讓蘇聯人非得在這裏鑿個大口子不可呢?


    “我之前和你們說過,”楊前輩放下手,“蘇聯人來這裏的目的,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個。”


    “這裏,就是其中之一。”他接著說,“你們看,那中間的東西,是一個鑽探儀器。他們應該是想把這地方弄成一個毒氣原料提取室,發展生化武器。”


    “生,化,武器?”旗娃好像聽不明白。


    王軍英的關注點好像不在這裏,他在平台上看來看去,一會兒敲那些承重的鐵柱,一會兒貓看幾眼那些儀器。而鄧鴻超,卻動眼環視,若有所思,他作為這方麵的專業學生,能讀出的信息量應該比咱們大。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熱鬧,我除了不斷感歎這裏的工程量以外,也沒啥好看的了。不過,鄧鴻超那小子表現得很鎮定,不像旗娃那樣一個勁兒的圓嘴眨眼,驚語不停。


    “這裏有毒氣?”鄧鴻超問。


    “不清楚,”楊前輩搖頭,“這隻是我的猜想,因為,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幾人偏過腦袋,靜聽後話。


    楊前輩低望著那中央的機器,沉默了一陣。由於他腦袋上裹著布條,所以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應該是在眨眼而所思。


    他說:“我之前說的引爆核彈,也很可能就是在這裏。”


    話語在偌大的廳室內回蕩了幾秒,機靈的旗娃率先答道:“不會吧,在這兒爆個原子彈,那費心在這兒修的東西,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是啊,在這麽小的空間裏爆炸核彈,不說這大廳裏的一切都得摧毀,連掏空的岩層,說不定都得轟然塌下。動用那麽多的財力人力,修這麽些東西出來,最後用一顆核彈全全炸毀,我是說,蘇聯人既然有能力在這裏“開天辟地”,就絕不會有那麽怪誕的想法。


    “當然會,”楊前輩說,“但核彈並不是在這裏引爆,這明顯毫無意義。”


    說完,他又抬起一隻手,指向那區域的中心:“他們啊,可能是想把那兒打穿,然後丟下去引爆。”


    “丟下去?”旗娃問。


    “打穿?”鄧鴻超也同時問。


    打穿丟下去?我瞬間想到,難道說,那些蘇聯人,是想借著核彈的威力,來協助緩慢的鑽探工程?不可能吧,這也太瘋狂了!其實,在“人定勝天”的思潮影響下,核彈在我眼中,是一種威力大到無邊無際的武器。


    之前聽楊前輩說,蘇聯人用核彈修水庫。別說,小炮仗都能炸出坑,大炮仗的確是個省事的辦法。但是,水庫也還是在地表上啊,放個核彈埋進土裏,如果技術可控,炸一個大坑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如果在這下邊兒引爆一刻核彈,他們就不怕巨大的威力,毀壞岩層,破壞地基嗎?我不免想到,一顆原子彈在這兒爆炸,也許頭頂的好大一片土地,好大一片叢林,都會塌陷下來。


    “跟我來。”楊前輩說著放離鐵欄,轉身側退,“推論也是要講求證據的,不是說敞開腦袋亂想就可以了。”


    “下麵這個地方,才是問題的關鍵。”他看了鄧鴻超一眼,“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那個地方,我十八年來,就去過一次。”


    “什麽地方?”鄧鴻超的語氣有點警覺。


    但我總感覺,那凹陷的區域,看起來更像一個“施工現場”。因為,那裏麵不僅有水泥堆,還有鐵鍬鐵鎬一類的器具。總得來說,就像是蘇聯工人下班了,第二天準備回來接著幹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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