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多年前,那時帝止帝辛不過剛剛九千歲,升了上仙卻始終活在伏羲的掌控之下。彼時,帝辛打碎了觀音的淨瓶,觀音來要人的時候還未等帝辛主動認錯,帝止就自發站了出來。伏羲不過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隻讓觀音帶了去佛祖那兒好好教化教化。


    滿心歡喜以為伏羲起碼會私底下誇自己的大度,不曾想直到到了西天佛祖那兒都不曾再見到伏羲。


    佛祖什麽人呐,一眼就看出來了,觀音隻當帝止懂事,便傳授了佛法給帝止。


    那個時候帝止心想,誰他娘的想學你們什麽佛法?


    也就是那個時候,帝止不知道的是,帝辛偷偷來了西天佛祖那兒,三個響頭之後便是一夜跪拜。佛祖這才相見,見了之後歎了一口氣,擺擺手,讓帝辛回去了。


    那時,帝辛心想,真不愧是西天佛祖,真他娘的有氣勢。


    其實,那個時候吧,大家都不過是少年心性,尚且還說不上什麽心機深沉。一切的源頭,大概是從久目來到天庭。


    一打結緣的久目與帝辛之間結成了默契,但久目受不得氣,這帝止剛從西天佛祖受法回來心情並沒有很好,迎麵被久目一鞭子抽得懵了圈。


    天知道帝止有多想揍久目一頓,他瞧著眼前這個紅衣少女那般張狂,怎生這天庭的姑娘都變了樣?剛想出手,卻聽久目惡狠狠來了一句:“帝辛,我打聽到了,不過是父神的兒子,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也就是一瞬間的愣神,帝止硬生生接下了久目的第二鞭子。之後呢,帝止想著也不是第一次被認錯了,更不是第一次背黑鍋了,也好,回頭和帝辛說白說白,教他明白他欠了他的。


    這一頓鞭子委實不輕,帝止‘哎哎’了一天,去找帝辛,那人手背上也有傷,約莫也是被打了一番。


    “被認錯了?”帝辛見他脖子那兒有一條紅痕,想著肯定是久目的鞭痕,不免有些愧疚,“一來二去,對不住了。”


    帝止憋了憋,搖頭:“都是兄弟,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麽?”他本準備借此機會來罵一頓帝辛,哪曾想,一張嘴一開口說得全都是違心話。


    “對了。”帝辛忽然抓住帝止的手腕,一臉激動,“你瞧著她了嗎?是不是……恩,怎麽說呢?就是感覺很不一樣?”


    “誰?”帝止被激動的帝辛弄得一臉莫名其妙,還得陪著笑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帝辛抓著帝止的手腕:“就是抽了你一頓的那個姑娘。”


    “……”帝止眉頭一抽,吼,莫名其妙認錯人還抽了他一頓的那人?他還能對她有好感?還……感覺不一樣?帝辛果然不太一樣,被打了一頓還覺得人家好?


    “恩?”帝辛瞪大眼睛看著帝止。


    “還,還好吧。”帝止仔細回憶一下,而後發現他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都不記得了。這倒也不怪他,天庭裏頭相貌出色的仙子多得是,久目的相貌再如何出色不過也隻是眾人之一,並沒有特色。或許……嘴角的痣,眉心的痣這兩顆痣可能會比較特別一些,其他……沒有任何不一樣。


    帝辛瞅了兩眼帝止,覺著他可能並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再多強求:“對了,聽說纏綠也來了。”


    “他受罰回來了?”帝止有些想笑,那家夥可比帝辛要皮太多了,終究是山野小妖,即便是由伏羲撫養成仙,那也隻是個妖精。


    “該他受這個苦。”帝辛嗤笑了一聲,眉眼微微一挑看見了從遠處過來的纏綠,齊肩的綠色頭發隨著他的走動隨風揚起,好一派威風凜凜的模樣。


    可惜,沒走幾步就被人給摟住了脖子,剛剛的氣勢全然沒了,整個人向前趔踞了一下,而後臉上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喂!久目,你個瘋女人!”


    纏綠的怒吼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就是嬉笑打鬧聲。


    帝止翻動著手裏頭的燈籠,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誰也沒和誰有什麽關係,隻是單純地認識了,而後忽然就相互熟悉了,忽然就牽扯出了一係列的情緣。


    他實在不明白,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帝辛為什麽喜歡久目?為什麽連帶著他也喜歡上了久目?


    正如纏綠說得,那樣一個瘋女人,怎麽就吸引人了?


    什麽都會也什麽都不會的一個人,怎麽看怎麽就不該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久目……”他擺弄著燈籠,而後指尖‘突’的一下冒出了火苗,把燈籠燒得一幹二淨,“你們欠我的,這都是你們欠我的。”


    那時,久目認不出帝止和帝辛,總是把帝止和帝辛兩人認錯。帝止那時也就是少年心性,想著不如就趁機讓久目喜歡上自己,那這樣豈不就是折騰到了帝辛?


    於是,他費盡心思,沒成想,久目喜歡上的卻還是帝辛。可他卻不明白,為什麽整日裏和帝辛廝磨在一起,卻還總喜歡喊著他的名字。後來一封信,他總算是明白了。感情,久目完全認錯人了。


    那信上,久目字寫得規規整整,約了帝止去看星空。


    帝止赴約而去,聽著久目說得那些從前的事情,全都是她和帝辛做得,同他毫無關係。他忽而覺得心虛,轉頭之間看到了遠處的帝辛,那一臉痛苦的模樣卻教他好生痛快。


    這之後,帝辛消失得無影無蹤,纏綠入魔一事也傳了開來。


    “入魔啊……”帝止忽而笑了開來,纏綠入魔?也虧得那些人居然相信。


    焚魂火而已,如何能使人入魔?


    那都不過是他的一個惡作劇罷了。是的,即便是在過了這麽多年之後,帝止依舊認為那隻不過是一個惡作劇。


    他見不得伏羲對纏綠的厚愛,見不得纏綠即便那樣不正經還如此被人捧著,他恨他嫉妒……他害怕,害怕這天君的位置最終既不是他的更加不是帝辛的,而是纏綠的。


    於是,他不過是隨處傳了關於纏綠練焚魂火的事,不過是誇大其詞了而已,不過是故意引了旁人看到纏綠練焚魂火可怕的模樣,其實那都是尋常事兒,隻是旁人沒見過而已,大驚小怪。


    他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到了那個地步,等他收到伏羲對纏綠的懲罰的時候,他覺得很內疚卻又覺得很開心,所有的人都將離開,天君之位隻會是他的了。


    “纏綠,這是你應該的。”帝止大笑了起來,捂著胸口。他想起了當初纏綠被關到蓮花池底的模樣,那般震驚那般失望……


    什麽殺了仙子仙童?那都是他傳出來的,他說得,又有幾個人會不相信呢?


    報應來得很快,帝辛知道了纏綠的事情是他傳出來的之後,率先找到了他,問他‘為什麽’。他也不知道,他拉著要去告訴伏羲的帝辛,從不流淚的他忽然哭了出來。


    “帝辛……哥!”那個時候,他真的算是深情流露了,“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是個玩笑……哥!”


    這輩子沒喊過帝辛‘哥’的帝止在那個時候卻喊了一聲‘哥’,帝辛渾身發顫,給了帝止一巴掌,而後轉身離去。


    是的,帝辛終究還是放過了他。


    可是久目卻想要和他雙宿雙飛了。為什麽?他做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麽久目卻不能支持他?為什麽要敗在久目的身上?


    他不甘心……


    於是,這才有了誰誰誰告密……


    他知道,久目一直懷疑是帝辛,但是久目不知道帝辛在哪,而他知道。他的孿生哥哥在西天佛祖那兒,為他的過錯,為他的一切而懺悔著,每天念著佛經。


    那個時候,他說了什麽?


    他說:“帝辛走了,消失了。”


    於是,久目相信了他。


    哦,對了,帝辛懺悔什麽呢?因為,他和帝辛都知道,當年伏羲和黛梓之間的故事,更是知道了久目的身份。曾以為是一個秘密,不曾想早在一萬年前,他們就知道了。


    帝辛呢為這事兒懺悔,他呢,則是借著這個原因,硬生生讓伏羲拆散了他和久目。


    這樣的事怪誰呢?


    當然是怪伏羲了。


    九千年前的事情在腦海裏走了一遍,帝止恍然覺著從頭到尾隻有他知道這個事知道那個事,帝辛被他逼得去了西天佛祖那兒,纏綠被他的一個玩笑害得給關到了蓮花池底,久目被他騙得團團轉心灰意冷去了地府,隻有他,得到了所有。


    可是,其實隻有他失去了所有吧?


    “薛!”傾洹一路追了上去,剛到地府門口就一把拉住薛,“你知道你回了地府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意味都沒有。”薛抿唇,“傾洹,你把我的身份看得太重了,說實話,其實我什麽都不是,我回來隻是為了我的朋友。”


    “你騙人。”傾洹抿唇,臉上的表情很是受傷,“你的脾氣,七千年前就是那副樣子,七千年後也不會變。”


    薛笑:“傾洹,也許對你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麽。”但是啊,這些人是陪了他七千年的人,他如何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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