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簡直是灼灼烈日,燒人得很。周圍還有知了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刺人耳膜。


    司命看著遠處的薛,隻想當場昏厥過去,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他這次跟著傾洹來本就是為了不讓這倆人有發展的空間,本還想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不讓倆個人見麵。之前雖然心驚膽戰了一次,但看著好像兩人也沒有要繼續發展的模樣,他也就放心了。誰知道,這次,對方居然直接找上門來了!


    “薛……”傾洹緩緩開口,“怎麽來了?”


    “給你說說你想知道的事。”薛聳肩,而後挑眉,“不歡迎?”


    “不歡迎。”傾洹也挑眉,拒絕。


    薛‘哦’了一聲:“無所謂,這又不是你的地盤。”


    傾洹看著越走越近的薛,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一把抓住薛的手腕:“別插手這件事,你該懂的。”


    “這事兒和孟婆搭上了關係,纏綠又傷了畢,我如何不管?”薛啞著嗓子,桃花眼似嗔非嗔地斜視傾洹,“傾洹,你也該懂的。”


    看著薛一副驕傲自滿的模樣,傾洹簡直要氣瘋了:“你不是這樣的,薛。你從來不多管閑事,就連話都不會多說……”


    “那你是不是該懷疑,我到底是誰了?”薛湊近傾洹,鼻尖與鼻尖觸碰,呼吸纏繞,“我是誰?傾洹。”


    大概是靠的近的緣故,傾洹竟覺得薛的聲音異常的蠱惑人心,特別的……纏綿。


    “別鬧了!”司命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把倆人拉開,然後指著薛的鼻子,“薛,你別這樣。”


    “司命,你就不該管我與他的事。”薛抿唇,眉頭擰了起來,“你管不住的。”


    司命磨牙,後槽牙快給他磨壞了:“就你有本事!”


    傾洹起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又覺得薛這副小霸王的模樣怪可愛的,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先這樣吧。”


    兩人看著笑眯了眼的傾洹,覺得背後有一絲發涼,但卻說不出來,隻能幹瞪眼。


    江君涸見到薛的時候簡直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特別是看到薛笑眯眯跟在傾洹的身後,他差點戳瞎自己的眼睛。


    “怎麽……回事?”江君涸搖著自己的扇子,發現沒風,一低頭才看到扇子根本沒打開,於是尷尬傳遍了他全身,“這……認識?”


    傾洹也有些害怕一副笑眯眯樣子的的薛,隻覺得和平日裏的那個話說上半句話的人差太遠了,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過來:“認識。薛……”他把他伸手瘦削的人拉到身前,“地府十殿,輪轉王。”


    江君涸:“地府十殿?那你和宋洵……”他終究是放不下宋洵,總也覺得傾洹還活著那個人就不該就這樣白白丟了性命,總也該有什麽天賜的幸運又或者誰誰救了他……人間的話本子裏不總也寫著,主角總有一個重生的機會?即便遇到了必死的局麵,依舊能死而複生?


    薛著實沒想到江君涸還念著他,想了又想,覺著這個時候不方便把自己就是宋洵這事兒說出來,於是遮遮掩掩地開口:“死了,沒聽說嗎?死在了陰鬼道裏。”


    這話,他說得很平穩,不帶任何表情。


    傾洹深深看了一眼薛,唇角的笑意消散了許多。


    “他……他不是你殿裏的擺渡人嗎?為什麽不救他?”江君涸不太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手下都死了一個,居然還能如此淡然。


    薛咳了一嗓子,覺著江君涸可能當年調查了他,但是方向偏了,所以深沉地以為他隻是忘川河上一擺渡人。這個時候,他也不好意思戳破江君涸,隻能硬著頭皮,冷冷開口:“我殿裏的人多了去了,不過一個小小的擺渡人,何來我費盡心思?”


    江君涸抿唇,忽而冷笑:“這天上的冷漠無情,地府裏的也不見得有多好。”


    是啊,不過就是一個擺渡人,這個沒了自然有下一個替代。隻是,宋洵不該是這樣的命運的啊!那個人,一顰一笑都透盡風華,舉手投足滿滿都是絕代之感。如何就這樣沒了?


    那樣一個獨特的人,在這些人麵前,說起來就‘不過’二字。在他眼裏獨特的人,在這些人眼裏隻是宵小鼠輩。


    身份地位,當真如此重要。


    看著江君涸一臉失望落寞的表情,薛有一瞬間想告訴他實情。但是,現在真的不適合說出自己的身份,若是傾洹知道了,平白讓自己在他的麵前掉了身價,如此不值當。


    薛這麽想著,微微撇頭去看傾洹,誰知那人目光如炬地正看著他。不過一個對視,他就紅了耳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怎麽會這樣?論相貌,傾洹遠遠不及他,他看自己都不覺得有多好看,怎麽一看傾洹就覺得人間絕有?絕對是他的眼睛出問題了!他揉了揉自個兒的眼睛,再睜眼,越發覺著傾洹深得他心。


    “……禍害。”薛嘟囔了一句,決定不再去看傾洹,太禍害了!


    江君涸早就知道傾洹同地府十殿之間的曖昧關係,什麽前世今生什麽百年相聚,一看就知道有什麽。如今再看薛看傾洹那副樣子,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宋洵。當年宋洵還好一些,起碼帶上了一絲戒備。而這個薛,簡直是赤裸裸!


    “……羞恥。”江君涸嘟囔了一句,表示對這對狗男男十分之唾棄,特別是知道這倆人對宋洵的態度後,更是看不慣倆人。


    傾洹聽得分明,也不戳穿,找了個椅子坐下,指了指他對麵的椅子,然後淺笑看著薛:“同我說說,當年的事情。”


    “想聽故事?”薛忽而勾起唇角,“有什麽回報嗎?”


    “讓你插手這件事。”這是傾洹能做出地最後的底線。


    薛聳肩:“不需要你答應。”


    “我若不同意,你連醒著都別想。”傾洹雙手手指交叉疊在下巴下,好整以暇地看著薛,“你同我,實力有多懸殊不是不知道吧?”


    “……”武力解決一切!


    “孟婆同我說過當年的事……”薛搬著椅子,離傾洹近了幾分,準備慢慢訴說。


    司命出了房門,當年的事情他知道的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哪裏還有再聽一遍的必要?


    當年,孟婆、纏綠乃是師出同門,一個是伏羲的一縷魂魄一個是伏羲精心養殖的常春藤,兩個人雖說不如當年帝止與伏羲有直接的血緣關係,但也都是牽扯了一些的。


    帝止心性淡薄,少時被送去了西天如來那兒詢問佛道。而就是那個時候,孟婆和纏綠同時修成人形,被伏羲一同帶上了天庭。


    其實,孟婆最初見著的人不是帝止,而是和帝止相貌相同的雙胞胎——帝辛。那個時候,帝辛生活在帝止的陰影下,同剛上天庭的久目大打出手了也不敢報自個兒的名字,硬是把打架這事兒推到了帝止的身上。


    那日帝止剛巧回來,受了欺負的久目見著了他,平日裏專橫慣了,上去就是一頓打罵。帝止有教養,瞧著對方是個嬌弱的小姑娘,也不敢回手,硬生生接下了久目所有的傷害。


    自然,久目受了處罰,而帝止也在床上躺了一天。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纏綠。那個時候纏綠比久目還要專橫,一張俏生生的臉平日裏都是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而他也有那個實力,天上的幾位小少年沒幾個是他的對手,也就帝止帝辛外加一個殘暴的久目。於是,四個人算是廝混到了一起。


    熟了之後,帝止也曾問過久目為何那日對他一言不合就開打。久目說自己早先被他暗算了。帝止愣了很久,瞧了瞧一邊同纏綠較勁的帝辛,算是明白了。他倒也沒戳破,任由這事兒誤會下去。久目也是後來帝辛醉酒說漏嘴了才知道,當年的她是報錯仇了。


    四人性格不同,但委實玩得不錯。其實帝止是被其他三人硬生生拉動他們那個小分組裏的,說什麽四個人才有帥氣的感覺。而纏綠則是四人搗亂之首。


    不是說他是四人裏功法最厲害,而是瞎點子是最多的那個。每每受罰,總是纏綠衝在前頭。


    其實,少年之間的調皮搗亂倒也算不上什麽。但,纏綠委實是個天才,當時所有火焰之中,唯有地府的業火最為厲害。他瞧著不服,花了近百年的時間,查遍了典籍,更是一隻腳踏入了魔修的道路,練出了焚魂火。


    此火一出,他自然是要拿出來和其他三人炫耀的。也就是那個時候,久目察覺了纏綠的不同。纏綠和他們三個人不同,他是天才,能自己創造出火焰的天才。這樣的一個天才,一腳踏錯,便是入魔。


    察覺這事兒的何止久目?伏羲很快知道了這事兒,起初隻是勸告了幾句。礙於麵子,纏綠也禁了焚魂火,沒有再去研究。


    後來,久目和帝止的事情爆發了,帝辛不知所蹤,纏綠想幫久目,不曾想一腳踏錯,入了魔毀了心性。焚魂火改變了一切,纏綠日漸暴躁,愈發接近魔族心性,甚至開始屠殺仙友。


    彼時,久目和帝止還未徹底分開,伏羲也正是用人之際,利用三人昔日的交情騙得纏綠入了蓮花池,徹底封印了纏綠。而後,自然就是久目與帝止的分離。


    纏綠一生其實很不錯,他是個天才,如若不曾為了那焚魂火,他很可能如今的地位比帝止還要高。伏羲當年對纏綠憐惜得很,可惜了。


    “可惜了,那樣一個天才。”江君涸率先發出了慨歎。哎,如果當時進了他魔族那該多好?


    傾洹抿唇:“我隻有一個疑問,帝辛去了哪?”的確,整個故事裏,帝辛占了很大一部分,結果到後來,帝辛率先消失了,他去了哪?現在在哪?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薛點點頭,“孟婆正在回想搜查,我相信,找到帝辛應該就能解決當年纏綠為何入魔一事。”當初,纏綠初初製造出焚魂火時都不曾入魔,為何在帝辛消失後反而入了魔?這之間會不會有聯係?帝辛去了哪兒?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這些都隻是猜測,說不準。


    但是薛萬萬沒想到,他這個故事說得亂七八糟,傾洹居然想到了和他一樣的點上,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纏綠入魔同帝辛不一定有關係,我問帝辛是因為……”傾洹揉著下巴,“帝辛消失得太詭異了,當年他們四人是好友,在分裂前帝辛消失了……”


    “你是說帝辛回來了?救了纏綠?”薛擰眉。


    “也有可能,不是說帝辛和帝止相貌一樣嗎?帝止出現在蓮花池也就不會有人察覺的了。”江君涸接了一句。


    這一點的確沒錯,但,薛總覺得哪裏不對。孟婆並沒有把所有事情告訴薛,隻是說了關於纏綠的那一段,到底如何還得再問問。


    事情總算有了眉目,眾人的方向也就一致了。江君涸此時不得不慨歎,秦京和他做不到的,這倆個人卻能做到。果然,這是個看身份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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