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將裏麵的每一種香料都細細觀察,一一嗅過,並沒有什麽奇特古怪之處,甘鬆、蘇合、安息、鬱金、捺多、鬱金,這樣樣都是普通的香料,他心裏納悶,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周太醫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淨心詢問道:“太後娘娘此前吃過什麽或是去過哪裏嗎?”


    淨心思索一番便道:“太後娘娘的吃食跟以往一樣,沒什麽變化。”她將小萌午膳所用的菜名報給了周太醫。


    周太醫細細琢磨,也沒什麽食物是相克的,“還有其他什麽嗎?”


    “其他……”淨心苦思冥想,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道:“對了,就在謝采女來之前,太後娘娘去了趟後花園,在那賞荷花。不過,奴婢想著這應該沒什麽關聯吧!”


    後花園?荷花?


    周太醫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但是仍然理不出頭緒,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香料,甘鬆、蘇合、安息、鬱金、捺多、鬱金,等等,鬱金!


    周太醫大悟,鬱金,氣味苦寒者,謂氣寒而善降,味苦而善泄也。所謂二陽之病發心脾,大有深旨,若錯認此藥為解鬱而頻用之,十不救一。至於懷孕,最忌攻破,此藥更不可以沾唇。即在產後,非熱結停瘀者,亦不可輕用。若外邪未淨者,以此擅攻其內,則邪氣乘虛而內陷。若氣血兩虛者,以此重虛其虛,則氣血無根而暴脫。


    這鬱金若是單用,謝采女這樣身子骨健康的,無孕在身的,必然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若是和荷花香氣同時吸入體內,那麽危害就大了。人會在不知不覺中虛弱下去,甚至無孕。


    周太醫冷汗連連,後宮妃嬪碾軋向來是深藏不露,陰辣狠毒,這又不知道是誰的傑作。


    “淨心姑姑,帶下官去見太後娘娘,下官知道原因了!”


    淨心帶著周太醫回到側殿時,恰巧謝音從昏迷中醒來。


    “我……這是怎麽了?”謝音還有些頭暈,整個人迷迷茫茫的,她掙紮著要起來。


    如月見狀,忙上前,將枕頭墊在謝音的背後,讓她靠在上麵,回道:“小主剛剛暈了過去,太後娘娘吩咐將小主帶到這裏休息!”


    謝音靠在枕頭上,目光看向小萌,虛弱一笑:“奴婢多謝太後娘娘!”


    小萌擺了擺手道:“謝采女無需多禮,這周太醫也在場,讓他同你說說你這身子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周太醫上前問道:“謝采女近日是否覺得頭暈目眩,臉上無血色,身子疲乏的很?”


    謝音依言點頭,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不會是她得什麽絕症了吧?“周太醫,我這是怎麽了?”


    周太醫道:“這就對了!”他從袖子中拿出那鯉魚戲水的荷包,道:“這荷包謝采女你戴了多久?”


    謝音心一顫,她隱隱感覺是有人要害她,“這個荷包是選秀那日方昭儀送給我的,我戴在身上已有兩個月有餘。是這個荷包有什麽問題嗎?”


    周太醫解答道:“這荷包單獨掛著無甚大礙,隻是這荷包裏麵的鬱金跟荷花接觸久了,佩戴之人的身子就會日漸虛弱,且導致不孕,時日久了,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


    聞言,謝音的臉更白了,暖音苑裏什麽都不多,就是荷花最不缺,她顫著聲音,眼淚掛在眼眶,“那……那我是不是沒得救了?”


    周太醫搖搖頭,道:“謝采女放心,您佩戴時間不是特別長久,隻要離了這玩意,性命是無礙的,但是若是想要身孕那就難了。”


    淚珠滾滾而落,謝音搖搖欲墜地掀開被子,跪在了小萌的麵前,淒婉道:“太後娘娘,求您為奴婢做主啊!奴婢在選秀之前從未見過方昭儀,奴婢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心狠地要害死奴婢,求太後娘娘為奴婢做主啊!”


    小萌肅然道:“謝采女放心,哀家豈會容忍這等毒婦壞了宮中的清正之分!”他示意如月扶起謝采女,對著淨心道:“傳令下去,命皇後、方昭儀等人速來永壽宮!”


    “奴婢遵旨!”


    鳳寧宮裏,皇後娘娘蹙眉,“太後這麽大張旗鼓要後宮妃嬪去永壽宮是出了什麽事情?”


    林嬤嬤回道:“據說今日謝采女去拜見太後,結果暈倒了,還請了太醫,是不是跟這事有關?”


    “暈倒請了太醫?”皇後若有所思,目光一冷,“難不成謝采女有孕了?”


    林嬤嬤大吃一驚,“皇上已經很久沒進後宮了,也沒有記錄說謝采女侍過寢,這哪來的孩子?這謝采女……”


    皇後怒拍案幾,厲聲道:“若是那謝采女做出什麽穢亂宮闈的事情,本宮必不饒她。走,擺駕永壽宮!”


    霽月殿


    青璃送走了前來報信的奴才,心裏甚是疑惑,“娘娘,這太後娘娘在搞什麽,怎麽突然就要各宮娘娘去見她?”


    方婉棠望著銅鏡裏麵容依舊秀美的自己,拿起五彩翡翠簪在發髻上比劃著,問道:“可是打聽到了永壽宮出了什麽事情?”


    青璃回道:“打聽到了,是謝采女今日去拜見太後,突然暈倒了,還請了太醫。娘娘,你說怎麽哪都有謝采女什麽事啊?”青璃憤憤不平,她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對謝音更是厭惡。


    “暈倒了?請了太醫?”方婉棠突地瞪大了眼,轉頭厲聲追問道:“太醫可有說些什麽?”


    青璃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麽方婉棠這麽激動,結結巴巴道:“沒……奴婢沒有打聽到!”


    方婉棠握緊了手中的五彩翡翠簪,尖銳的棱角刺得她手心生疼,銅鏡裏倒映出她慘白的臉,她閉了閉眼,起身走到案幾上倒了杯熱茶喝下去,溫熱的茶水暫且讓她舒服了一些。


    她就不信了,謝音真的那麽好運,太醫連這麽隱蔽的事都能察覺!


    青璃站在一旁,嚇得要死,她不明白怎麽娘娘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古怪。


    放下茶杯,方婉棠重新回到梳妝台坐了下來,眉眼冷意十足,“青璃,將箱子底下的鯉魚戲水的荷包拿出來為本宮戴上!”


    “是!”


    永壽宮裏,太後穿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高坐殿上,麵色緊繃,神色嚴峻。皇後娘娘身著以紅黃兩色為主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坐於下位,眉宇間厲色十足。賢妃依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而德妃則是麵色不渝地看著下位的謝音。


    方婉棠走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肅然威嚴的場景,她瞧見謝音見到她是怨恨憤怒的神情,心中冷笑連連,“奴妾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參見賢妃娘娘,德妃娘娘,娘娘吉祥!”


    小萌冷聲道:“跪下!”


    方婉棠沒有遲疑,直接跪地,神色無辜,“不知奴妾犯了什麽錯,讓太後娘娘如此生氣?”


    小萌沒有回答,直接將那鯉魚戲水的荷包丟到方婉棠的麵前,冷道:“這可是你送給謝采女的?”


    方婉棠垂眸,掩住心中所有翻滾的情緒,柔聲道:“是的,這是奴妾送給謝采女的禮物。選秀當日,奴妾與謝采女一見如故,便將這荷包贈與她。這荷包有什麽問題嗎?”


    “方婉棠,你也好意思說一見如故?你還要不要臉啊?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害我?”謝音一聽她那標準綠茶婊的回話,心裏的怨恨控製不住地翻騰。


    “喲,這是怎麽回事?”德妃不嫌事多地插了一腳,“這太後娘娘在問話呢,謝采女誰給你的權力,讓你在這大呼小叫啊?”


    謝音惡狠狠地看向德妃,像隻瘋狗見誰咬誰,“被害的人不是你,你當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德妃,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在這瞎逼逼什麽!你以為你是誰啊?”她真是受夠了這裏,莫名其妙地被皇上討厭,被德妃折磨,好不容易過上安穩的日子,卻被人下藥,失去了做媽媽的資格。憑什麽一個兩個都來欺負,她就那麽像軟柿子可以被人任意揉捏嗎?


    德妃一下子就火了,怒拍案幾,橫眉豎眼,“好你個謝采女,尊卑不分,居然敢辱罵本宮,簡直就是放肆!來人,給本宮掌嘴!”


    “德妃,行了!”皇後看不過去,出言製止,到目前為止,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是謝采女懷有身孕,而是方昭儀害謝采女被太後給發現了。


    “皇後娘娘!”德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這謝采女如此辱罵臣妾,難道不該受罰嗎?”


    皇後也是厭煩了德妃那愛惹是生非的性子,冷道:“德妃,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小心禍從嘴出!”


    德妃氣的撕爛了手中的帕子,內心對謝音更是恨到了極點。


    見德妃安分下來了,皇後轉頭看向小萌,問道:“母後,可否告知臣妾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萌衝她點點頭,回道:“皇後放心,哀家讓周太醫給你們解釋清楚。淨心,去請周太醫!”


    周太醫進了殿內,朝各位娘娘行禮,皇後打斷道:“行了,周太醫無需多禮,跟本宮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回皇後娘娘,這鯉魚戲水的荷包裏麵放了鬱金,若是單獨佩戴這荷包自然是無事,但是若與荷花接觸久了,就會使人身體虛弱,導致不孕,時日久了,便會無聲無息死去,查不到病因。”


    眾人心驚,皇後更是心急,“周太醫你是說這謝采女就是因為這而暈倒的?”


    “回皇後娘娘,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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