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捧起桌前的絲襪奶茶,小口地吹著氣,嗓音溫淡,“跟他說就回去了。”


    連慕言打電話過來,應該是案子結束了。


    等小林掛了電話,她隨口問了一句,“結果如何?”


    “判了林思彤入獄十五年,顧逸清……”


    看著他支支吾吾的模樣,夏安筱一下子就猜到了什麽,她蹙著眉頭,“無罪釋放了?”


    小林低著頭,沒有敢去看她,“應該是顧家派人解決的。”


    想想這是正常的,到現在顧逸清還是顧家的養子,他的所作所為代表的就是顧家的形象,老爺子就算不為他考慮,也要顧及顧家的顏麵。


    就算是要處理顧逸清,那也應該是顧家親自動手。


    “太太……”


    “我知道了。”夏安筱神色未變,她低頭抿了一口奶茶,隻有垂下的眼眸暗藏著洶湧的波濤。


    其實今天的結局,她早有猜到了的。


    “回去吧。”


    夏安筱拎著小包站在了商場的門口,銀色的布加迪跑車停在了她的麵前,下車的人卻不是小林,而是連慕言。


    風卷著雨打在了他的臉上,短發也有些濕了。


    女人看著他灰色的西裝因為被雨滴打濕了,而顏色變深了。


    “你怎麽來了?”


    連慕言將傘舉在了她的頭頂上,淡淡的笑著,看著她的神色之間蓄著點點的小心翼翼,“就在這附近。”


    他抬手摟著女人的腰,低頭輕聲問著她,“回家?”


    女人看著他神色小心的模樣,心裏產生了一絲絲的不忍與惆悵,還牽扯著縷縷的痛,向來意氣風發的他,什麽時候這個樣子過?


    如履薄冰的小心,生怕一個語氣加重了點,就會惹她不快了。


    她淡淡地點了點頭,任憑由他摟著,走向了車。


    坐進車裏,連慕言湊近她的身邊,將安全帶拉好,固定住。


    女人懶懶地倚靠在車椅上,看著刮雨刷一遍又一遍地刷著擋風玻璃上的雨,車子的速度開得極慢。


    “安筱,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聞言,夏安筱淡淡地笑著,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你不是都已經計劃好了嗎?”


    如果不是,霍修明又怎麽會離開。


    顧逸清走出法院的時候,身邊的人正要為他打傘,卻被他揮手阻止了,他站在台階上,看著圍著自己的記者,邪肆地笑著。


    “顧少,請談談你對此事的看法?”


    “我沒有做過的事情,誰都別想潑髒水在我的身上,想用我來打擊顧氏企業,手段未免太不上台麵了。”


    他話音剛落,那些記者們七嘴八舌地猜測著他口中的那人是誰,其實還能有誰呢?


    顧家唯一的競爭者,隻有一個連慕言而言。


    車子經過法院的時候,夏安筱看了一眼被記者聚集包圍住的地方,忍不住蹙眉,“他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讓他再得意一個晚上。”


    毀人最大的境地,就是要在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假的十分真實的希望,而後再給他致命的毀滅。


    女人搖了搖頭,不禁感歎,“連慕言,我還是不和離婚了,被你對付,太恐怖了。”


    真真假假,都分不清楚。


    聞言,男人淡淡的笑著,抬手轉動著方向盤,她不過是一句玩笑的話,卻讓男人深邃湛湛的眼眸底下波動著。


    她會拿這種事開他玩笑,說明她冰封住的心已經有了一絲的裂痕,不是沒有希望。


    顧逸清洗白的新聞才剛上頭版沒幾個小時,就被撤了下來,換上的是顧家與顧逸清斷絕關係的聲明。


    夏安筱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她正坐在餐桌前等著連公子端晚飯出來。


    女人單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手機刷著網頁,見他從廚房裏出來,放下了手機,仰頭看著他,“你做了什麽?”


    “幫霍修明認祖歸宗而已。”連慕言將碗筷放在了她的麵前,又舀了一碗湯遞給她,“先把這湯喝了,再吃飯。”


    夏安筱拿著勺子舀了舀湯,又放了下來,“顧家老爺子怎麽可能輕易地把他認回來了?”


    明明上一秒還在動用勢力幫顧逸清洗白的。


    顧家是個不近人情的家族,這點夏安筱是有所耳聞的。


    “因為我答應了顧家,會在建築業內分他一杯羹,而要求則是對方的負責人必須是霍修明。”


    “哦~”夏安筱點了點頭,了然於心。


    這麽大的蛋糕擺在顧老爺子的麵前,他沒有理由不心動的。


    “我已經讓律師去上訴了,沒了顧家的勢力,顧逸清是幫凶這條罪是逃不掉的,你放心。”


    聞言,夏安筱卻是低下了頭,她拿著湯勺的手暗暗的施著力,就這樣嗎?


    不夠!還不夠!


    男人神色深沉而淡漠,他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夏安筱,輕聲地道:“安筱……”


    “連慕言,我要告他。”女人低著頭,所以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隻是她哽咽著的聲線出賣了她的情緒。


    連慕言微微蹙眉,但沒有說什麽,隻是站在她的身旁,聽著她繼續說著。


    女人仰頭看著他,抬手捏住了他的衣擺,“三年前,他綁了我,給我注射了大量的咖啡因……”


    她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在話脫口而出之後,卻還是說不下去了,她深呼吸著想要將緊繃起來的神經緩解下來。


    “我沒有保護好寶寶……”


    “別說了。”


    連慕言伸手扣住了她的腦袋,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用說。”


    連慕言何嚐不想這樣對付他,可是他怕夏安筱會受到影響,怕她在被律師逼問的時候,會因為回想而崩潰。


    夏安筱伸手環抱著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的身前,低低的抽泣著。


    這些事情其實連慕言都猜到了,甚至也找到了當年的相關證據,可他知道是一回事,從夏安筱口中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半個月後,顧逸清因被告殺人未遂入獄,上庭作證的人不是夏安筱,而是霍修明。


    這是他和霍修明之間的事情。


    至於夏安筱的那一單,連慕言始終不肯讓夏安筱出庭作證,因為她的心理治療師說,最好不要去刺激到她。


    在法院,顧逸清雙手扣著手銬,被戴上了車。


    普城最偏僻的地方就是監獄,已經是夏季,可走在那裏,不論是走廊也好,還是室外的地板路,都隻能感覺到涼寒刺骨,即便烈日當空,他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溫暖。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顧家老爺子真的拋棄了他。


    在上庭前,他和顧家老爺子通過一次電話,質問著老爺子。


    老爺子在電話那頭,隻淡淡地回了他這麽一句,“你心狠手辣,我很欣賞你,不然也不會在孤兒院那幾十個孩子中挑選了你,不過……你身體太差了,既然你和霍修明都患有疾病,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挑你?”


    是啊,既然兩個人都有病,那麽老爺子自然會選擇自己的血脈,況且霍修明帶給他的,還是更多的利益。


    但這一點,理由就足夠了。


    他被帶去了一間小黑屋,鐵質的門被緩緩的關上,鐵鏈拖遝在地上的聲音很是刺耳。


    “站好!列行檢查。”


    一人穿著白大褂拿著針筒站在了他的麵前,在他意識到了什麽,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已經被身後的人給壓製住了。


    “聽說顧少身子矜貴,常年用藥,對藥的了解,比一般人都要深。”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都不要命了嗎?不知道我是誰?”他奮力掙紮著,卻被無奈地壓製在了桌子上,臉貼著桌麵,動彈不得。


    穿著白大褂的人卻沒有再說話,他高舉著針筒,在沒有打進去的時候,顧逸清卻被嚇昏過去了,原本僵持著的身體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


    “連總還是高看了他。”穿著白大褂的人將口罩摘了下來,他搖了搖頭,將針筒扔在了一邊。


    裏麵隻是最普通不過的生理鹽水罷了。


    此後,顧逸清醒來,總覺得自己渾身都痛,這裏不對勁,那裏也不對勁,總是想要做身體檢查。


    一開始的時候,還會為他安排,次數多了,而他又查不出什麽毛病了,索性沒有人理他了。


    他這一生,即便是以後出去了,也要活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之中。


    g項目正式動工,就代表了夏安筱的任務完成了。


    這是賽爾工作室所接手的最大的項目,因此霍修明決定開一場慶功會,地址就在工作室。


    夏安筱拿著紅酒杯坐在了角落裏,不是她不合群,隻是她向來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


    她坐在那裏,看著霍修明站在台上講著一些官方的話,小臉由始至終都是淡淡地笑著。


    “……我的話講完了,最後,請師妹一起上台來跟我切蛋糕,這個工作室能出名,少不了師妹的幫忙。”


    霍修明說著話,夏安筱已經被人推上了台。


    “最重要的,還是要感謝連公子。”


    在眾人鼓掌中,夏安筱有些愕然地看著從人群裏走上來的連慕言,說好了是內部派對而已,卻讓他這個外人參加了。


    她站在一旁,霍修明和連慕言談笑風生著,根本不拿他當做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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