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惹連慕言生氣。”


    會惹怒連慕言,她當然猜到了,但是她覺得這三年連家和顧家關係還算不錯,又是合作夥伴,卻沒有想到連慕言下手如此狠絕。


    “下次再自作主張的話,我也保不了你。”


    她的話裏幾分真,幾分假,傅以筠沒有那個心思去猜,警告她的語調也是一貫的淡漠。


    他是要袖手旁觀嗎?


    夏意兒隻覺得呼吸一窒,唇邊的笑意已然變冷,原來他今天回來吃飯,隻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


    小洋樓裏的燈開得明亮,夏安筱陪著思思正坐在沙發裏看著電視。


    連慕言從冰箱裏倒了一杯果汁放到了茶幾上,還不忘插一根吸管進去,“思思乖,在這裏看會電視,一會就能吃了。”


    夏安筱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蹙眉,真把思思當他的女兒了?“連慕言,你……”


    “你跟我進來。”


    連慕言脫去了西裝外套,裏麵隻穿了一件淡灰色的襯衫,他優雅地卷起了袖扣,瞥了一眼正對隻有一杯果汁不滿的女人。


    沒有辦法在孩子麵前發作,夏安筱瞪了男人堅挺的後背,無奈地拍了拍思思的腦袋,“思思在這裏乖,別亂跑。”


    她起身跟著連慕言走進了廚房,才剛進去,男人就轉過身,抬手將廚房的門關上,手臂抵在門上,將女人困在了門與他之間。


    “你要做什麽,連慕言?”


    似乎他和她之間,隻剩下一句,你要做什麽。


    這句話,夏安筱問過他很多次,問話的背後,是對他的防備和警備。


    明明知道現在的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可男人的心裏還是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深呼吸著,眉頭蹙起。


    夏安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似乎有些發怒的模樣,後背抵在了門上,緊緊地貼著,退無可退。


    分明剛才還挺好的,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惹這位金主不快了。


    “你覺得,男人故意把女人喊進廚房,又關上了門,是為了什麽?”他低醇的嗓音被刻意壓得很低,曖昧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蠱惑人心的意味頗重。


    夏安筱垂著眼眸,有些不知所措。


    外麵傳來的是電視機的聲音還有思思的笑聲。


    一門之隔,卻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連慕言,你不能在這裏做。”


    聞言,男人卻是低低的笑了起來,“不能在這裏做什麽?”


    他抵在門上的手垂在了身旁,裝模作樣地環顧了一圈廚房,“做菜嗎?那連太太想在哪裏做?”


    “……”做菜?那他剛剛表現得那麽曖昧是做什麽?


    夏安筱的臉徒然又熱又紅,她有些窘迫地抬眸瞪了一眼男人,用肩膀抵開了他,卷起袖子,打開了水龍頭,“你要我幫忙?事先說好,我什麽都不會做。”


    要問夏大小姐覺得有什麽難的,大概就是下廚吧。


    曾經有那麽一次,她想給連慕言做晚飯,也做了,可是他沒有回來,她自己也沒有吃,全數倒進了垃圾桶,味道是怎麽樣的,她也不知道。


    對此唯一的感受是,又累又討不了好。


    那個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去看了電影,拿著電影票進場的時候,她就暗自告訴自己,下廚這件事情,就此一次,絕沒有下次。


    後來去了香港,雖然是一個人,但身邊的人都會煲湯,又特別照顧她身體不好,所以也不用她下廚房。


    就算是幫霍修明照顧思思,她頂多也就是做個蔬菜泥之類的,下廚還是霍修明請的保姆做的。


    她正要從購物袋裏拿出胡蘿卜,連慕言就走了過去,一手按住了她的手,一手伸過去關了水龍頭,“用不著你做這個,水涼。”


    夏安筱垂著的眼眸,睫毛緊密地顫抖著,心裏有了一絲的波動,她深呼吸著,“那我要做什麽?”


    “陪著我就會好,”連慕言伸手從後麵抱著她,將她圈進自己的懷裏,“安筱,我就想你安安靜靜地陪我一會。”


    男人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全數拂在了她的小臉上,溫溫熱熱的,又有些癢,男人從她的手中拿過了胡蘿卜,對著水龍頭衝著。


    夏安筱愣愣得看著,“我不要吃胡蘿卜。”


    女人的嗓音低軟到了極致,蓄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撒嬌。


    連公子就受這套,他聽得開心,自然是好說話,“好,蘑菇煮湯。”


    原本,他就是打算這樣的,在超市裏說什麽胡蘿卜炒蘑菇,都是故意逗她的,她的心神不寧,他都看在了眼裏。


    一時間,廚房裏又安靜了下來。


    流水的聲音伴著外麵時不時傳來的笑聲,讓廚房裏更加顯得寂靜。


    連慕言洗菜洗的很認真,夏安筱被他圈在懷裏,站了一會有些累了,索性靠在了他的身上。


    仰起的腦袋靠在他的胸前。


    “累了?”


    夏安筱點了點頭,不予置否。


    男人笑了一下,隨即將手中洗好的菜放到一旁,拉過毛巾將手擦幹後,掰過她的肩膀,讓她麵對著自己,“哄我開心了,我就讓你坐一會。”


    他要她主動。


    他就不愛看女人防備著他的樣子。


    別人她愛防備誰就去防著,但是他就不行。


    “怎麽哄你?”夏安筱看了他一眼,問著話,實際上就是她自己不情願去做,再沒有人比她還清楚,要怎麽討好連慕言了。


    “要我教?”男人把頭低了一些,抵在了她的額頭上,他輕笑了一聲,“我教,就不是你現在這個安全的處境了。”


    夏安筱的背脊一下自己就僵直了,他會怎麽做,她其實很清楚。


    從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麵開始,這個男人的呼吸灼燙著,他要她,她隻知道的。


    她抿了抿唇,不情願地踮起腳尖,湊到了他英俊完美的側臉旁,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連慕言笑著她的動作,可黑眸半眯了起來,大概是覺得這樣不夠,所以在夏安筱湊過來的那一刻,他抬手攬住女人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裏帶去。


    女人落下的唇,沒有預期在他的側臉,微涼的觸感讓她心驚了一下,睜大了眼睛,幾乎就是下意識地抬手推開了他。


    “我沒有要吻你!”


    男人被她退的後退了幾步,俊臉上依舊揚著淡淡的笑,“是嗎?我以為我們達到共識,哄我最低的代價,也是吻我的唇,而不是敷衍的親我的臉頰。”


    他毫不客氣地把女人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看著夏安筱瞪了他一眼後,瞥過臉不在看自己,神情之間仿佛是真的生氣了。


    她胸前起伏地厲害,是真的發火了。


    夏安筱發起火來,可比她平常殺傷力低多了,她真的發火是會哭的。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被氣哭了吧。


    連慕言看著女人的眼眶紅了起來,有淚珠在她眨眼之間不期然地滑落了下來,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抱起她的腰,抬著她,讓她做到了鋪著毛巾的操作台上。


    “跟你開個玩笑。”他若有似無地歎氣著,抬手抹去了女人臉上的淚痕,“以後不鬧你了。”


    夏安筱看著他,一時間覺得他好可惡,忍不住抬手去推了他一把,“連慕言,你太過分了。”


    “是,是我過分。”男人無條件地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把她鬧哭了,也不算是什麽壞事,她肯在自己麵前哭,那不算是一件太壞的事情。


    女人忍不住又抬手推了他一下,“走開,我還在生氣呢,誰要你哄了,就這樣氣消了,我麵子都沒了。”


    其實她心裏哪裏還有氣,再大的憤怒,早在被他強製性抱起的時候,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連慕言不禁覺得好笑,而他也確實笑了,“都是做人家媽媽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小孩子脾氣。”


    男人的話讓夏安筱愣了一下,隨即放鬆的心情又即刻緊繃了起來,她的神色也跟著下沉著,“連慕言,哪裏好笑了?”


    連慕言看著她很快地轉變著情緒,明明剛剛已經能和他打鬧了,黑眸之下微微波動著,“你哭得眼睛都紅了,是準備一會在思思麵前鬧笑話嗎?”


    夏安筱不是對他的笑敏感,而是他的話。


    原本她可以真的做媽媽的。


    想到這裏,夏安筱心裏頭莫名地泛起了酸,她忍不住伸手去捶打著他,“連慕言,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


    早前就聽她的心理治療師說過,其實她的情緒很反複無常,可能上一秒還豔陽高照著,下一秒就會直接給你來個電閃雷鳴。


    她說那話的時候,連慕言還覺得她有些誇張,直到真的碰上了,瞧見了。


    他歎息著,上前一步,將夏安筱抱在了懷裏,“安筱,我知道的,隻是你以為我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而已。”


    夏安筱聽見他極其輕的笑了一聲,“關於你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完全不知道?”


    心理治療師說過,三年的時間,其實足夠能夠把她治好,可是她很難相信一個人,即便是在接受治療的時候,也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治療師。


    她不說,心理治療師自然是不知道要怎麽治療她。


    像她這樣的病人,真正能夠治好她的,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霍修明,她是不完全相信的,因為她對他也是有所保留,而至於他連慕言,連公子覺得他是唯一能夠讓夏安筱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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