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說,夏意兒和她的親生父親向曾一樣,是個無惡不作的小偷。


    這是夏意兒怎麽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這十幾年來,她第一次這麽氣急敗壞地打電話給胡克,大聲質問著他,“那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就是我一個客人讓我幫她轉手的。”胡克也沒有想到那五顆紅寶石的來曆這麽大,“能流入黑市的東西,有多少是幹淨的?”


    “你那個客人是笨蛋,你也沒有腦子嗎?”夏意兒站在房間裏的窗前,自上而下地看著夏家大門外,雨夜中緩緩行駛而來的黑色瑪莎拉蒂,“你從來不事前調查一下?”


    胡克嘴裏叼著一根煙,繚繚而起的煙霧從他的口裏呼出,飄散看空氣中,他有些煩悶地抬手抓了抓金色的頭發。


    流進黑市裏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大有來頭的,隻是多數都是被仙人跳騙走的,那些富豪也不會把這麽丟人的事情說出來,更何況隻是幾顆紅寶石,每年流露黑市的紅寶石不知道有多少,他怎麽知道就是那麽巧合,他拿到的偏偏是連慕言所被盜竊的。


    夏意兒看著黑色的瑪莎拉蒂開進了夏家的車庫,她深呼吸著,借此平穩著自己的情緒,“給我做出一個收款單,明天一早我就要。”


    “好的。”


    她收了電話,轉頭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鏡子裏的她眉頭微蹙,嘴唇輕抿著,一雙眼眸露著凶光。


    夏意兒再一次深呼吸,閉上了眼睛,待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臉上已經揚起了淡淡的笑。


    “意兒,以筠來看你了,快下來。”


    她下樓的時候,管家正在餐桌前擺放著餐具,她扶著樓梯把手,緩緩走了下來,“怎麽不說一聲,突然就來了?”


    傅以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冷清,“網上那些言論是怎麽回事?”


    他其實知道,從事情發展初始,他就知道了。


    “網上?”夏意兒笑了笑,站在了他的麵前,若無其事地為他拉開了椅子,“是那些說我偷了夏安筱婚紗上的紅寶石的話?”


    她為傅以筠拉開椅子後,便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對著他笑了笑,“你覺得我有這樣的能力嗎?”


    “那蒂森的話,是什麽意思?”


    傅以筠其實不是不相信夏意兒,在他眼裏,夏意兒一直是那個柔弱地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女人,但這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夏安筱那方宣布婚期,她就發了那麽一個模棱兩可的微博,他怎麽不曾記得自己有和她商量婚事?


    又為什麽那麽巧合,她所附圖的首飾,剛好是五顆紅寶石?


    他記得她並不偏愛紅寶石,她喜歡鑽石多一些。


    “我怎麽知道他?”夏意兒的臉上依舊揚著淡淡的笑,“所以的紅寶石從圖片上來看,都差不多。”


    夏夫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著傅以筠冷峻的臉色,當下就覺得不是什麽好事情,她上前打著哈哈,“站在做什麽,快坐下吧,我去喊老頭子下來吃飯。”


    夏夫人拉著傅以筠坐下後,便轉身上了樓。


    夏老剛才還在客廳的,當管家向他報備說傅以筠來了,他便轉身上樓進了書房,不是他不待見傅以筠,隻是他一想到今後自己一直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這麽大的年紀了,卻還要靠著這麽一個後輩求生,太過沒有麵子了。


    他避而不見,因為由始至終,他都覺得自己的麵子更加重要。


    傅以筠坐下後,隨手拿起桌邊專門為他準備好的紅酒,淺淺地抿了一口,隨後看向夏意兒,“你想要結婚了?”


    夏意兒愣了一下,唇角揚起的弧度笑得有些苦澀,語氣很淡,“我一直想啊,你又不是現在才知道的。”


    “意兒,比我適合你的人有很多……”傅以筠蹙眉,眸光深深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審視著她的神情,冷峻的嗓音比以往要帶了幾分的溫度。


    但是夏意兒沒有聽完他的話,就出聲打斷了,“你現在才跟我說?”


    她轉頭緊緊地盯著傅以筠,雙眸裏蓄著淚光,“傅以筠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如果你一早跟我說,我不適合你,那麽我就放棄,可是我把我的青春都給了你,我想要結婚了,我想要有個安定,你卻跟我說,你給不了我?”


    傅以筠垂著眸,明亮的燈光下,卻看不清楚他臉色的神色。


    “傅以筠,平心而論,我哪裏有做得你不滿意的地方嗎?”夏意兒哽咽著,她突然覺得自己把話說開了,是這樣的舒坦,難怪夏安筱從來不為任何人委屈自己的想法。


    “你想要一個條條框框裏的妻子,可以讓你臉上添光,你認為隻有真正的名媛才能成為傅太太,難道我不是嗎?”她突然頓了一下,想明白了過來,“就因為我的親生父親是個下九流的賭徒?”


    “你別亂想。”傅以筠淡淡地睨了激動的她一眼,站起身來,“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我想走了。”


    “冷靜什麽?”夏意兒突然高聲喊住了他,攔在了他的麵前,“你是不是突然覺得,即便夏安筱她的性格再差,風評再亂,都還是她略勝我一籌?就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名媛,而我隻是東施效顰而已,是這樣嗎?”


    “好端端的,你牽扯上她做什麽?”傅以筠沉下的聲音失了溫度,他擰著一對粗眉,很是明顯的不高興。


    他抬手用力拉下夏意兒攔在自己的麵前的手臂,邁出長腿,快步走了出去。


    傅以筠不喜歡提起夏安筱,她是知道的,從前他就不喜歡,但以前他是覺得心煩,而現在,夏安筱讓他的心更煩了。


    這種討厭她的心煩,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明明不想聽到和她有關的任何消息,哪怕僅僅是她的名字,以前他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麽,都不能撇開她,可現在,他想要自己和她有所牽連了,她卻把他們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斬斷的一幹二淨。


    那天,在布克斯的雪夜。


    他其實是故意在那裏待得很晚。


    夏安筱走出布克斯的時候,他剛巧談完事情,從電梯裏走出來,他看著夏安筱走出旋轉電梯,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名貴的手表,那個時間點,他深知是沒有出租車和公交的。


    所以他沒有追出去,因為他知道,夏安筱在外麵待得久了,還是會回到這裏。


    傅以筠沒有猜錯,半個小時後,她果真重新回到了布克斯。


    他與她在咖啡廳坐在前後的兩張圓桌上,她看著窗外的夜景,他看著她。


    不知道夏安筱是不是故意在氣他,寧願把外頭危險的流浪漢請進來和她麵對麵地坐著,也不願意看見他。


    但是他由始至終都是一派閑適自在的樣子,原因無二,隻是因為他知道夏安筱不可能願意在布克斯幹坐一整晚,等到她沒有耐心的時候,還是會求他帶她回去的。


    但是傅以筠忘記了,她身邊已經有了個連慕言。


    當連慕言的銀色布加迪出現在咖啡屋窗外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揍人的衝動。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做。


    保持著與往常一貫的冷漠,淡淡地和連慕言打了麵罩,他甚至沒有拿正眼瞧過連慕言,因為他怕,看一眼,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拳頭。


    夏意兒一夜未眠,她第一次和傅以筠吵架,記得有一次,她走在大街上,看著路邊吵架的小情侶,心裏卻滋生出了羨慕,他們吵架,是因為彼此在乎著對方。


    可是當她用著這樣的方式向傅以筠表達的時候,回應她的卻僅僅是那麽一句,“你自己冷靜冷靜。”


    她承認,那個時候的她,確實是不理智的。


    如果她知道,原來吵架是這樣苦澀的滋味,她絕對不會這樣做。


    傅以筠的冷處理,讓她不禁開始在想,是否他的心是石頭?


    她坐在窗口,想著這個問題,一夜未眠。


    初春的早晨,天還是亮地有些晚。


    大約六點,天剛亮的時候,她收到了胡克給她發來的一張照片,是他做好了的購買紅寶石的收據,很是正規的樣子,出處是普城最大的寶石商城。


    她仔細地檢查了一下,便將這照片附在了微博上,附言:我的東西一向都是從正規渠道所購買的。


    她知道,唯有這樣,才能讓大眾對她重新改觀。


    其實那些在網上搞風搞雨的網友隻是太過閑了,抓住一個人的可疑點就放大了事情本身,她隻要給出他們無法反駁的證據,他們就會去找一個倒黴者。


    有認可,便會有質疑。


    在她的評論下,有人對著那張收款單進行了專業的分析,用小紅圈一一圈出了與真的收據所不同的地方,並且流言:夏意兒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騙子,裝也要裝得像點,拿這種東西忽悠誰呢?


    夏意兒才安生了沒幾分鍾,又被推上了熱議的榜首。


    她緊緊地捏著手機,思量著怎麽樣才能把這事情與自己撇清關係。


    可是她想了再多的方案,都不及夏安筱的一個轉發,她還評論了一句:她的紅寶石不是我的,至於她為什麽要作假收據,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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