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今日是很平靜的。


    蕭老爺因為身體抱恙,告假未上早朝,皇上非常爽快就應允了。


    爽快得蕭老爺都覺得是在做夢。


    蕭芋正在自己屋子裏頭,比劃著今日穿哪件衣服好?


    腦子裏腦補,如果今日出門偶遇離家老二,該給出怎樣的態度,又腦補對方會擺出怎樣的姿態。


    蕭芋露出一個小女兒般的笑,因為她性格直爽,大大咧咧的,從小就被家裏人當男兒樣,如今養成男人的性格,她個人覺得,錯不全在她。


    她一直都是穿褲子的,不像女子那樣穿裙,為此蕭夫人和蕭老爺都說過她許多次,但是收效甚微。


    畢竟蕭芋從小當男兒養,讓她改了多年的習慣,容易嗎?


    可是今日,她卻難得拿出女兒家的衣服,在身上比劃。


    偷偷往女兒屋子裏瞄的蕭夫人,見狀滿意點頭,同時鬆了口氣。


    蕭夫人也不知道,怎的生出兩個女兒,性格卻截然不同。


    蕭老爺正好路過,見自家夫人鬼鬼祟祟,老頑童般拍向蕭夫人左肩,然後迅速躲到她右肩去。


    蕭夫人果然看向了左邊,見沒什麽,又扭了回來,蕭老爺的臉突然出現,蕭夫人嚇得一聲尖叫,快速往後跌去。


    蕭老爺“嘿嘿”笑了兩聲:“瞧你這樣,這麽不經嚇!”


    蕭夫人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怒瞪蕭老爺一眼:“都多大年紀了,還玩這些小娃子的把戲,也不嫌丟人!”


    “什麽小娃子把戲,誰規定隻有娃娃能玩,我就不能玩了?而且,我也不是很老!”


    “還說不老,白胡子都長出來了!”


    老兩口鬥嘴鬥得正帶勁兒,這時,有個小廝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老爺老爺,二小姐回來了!”


    蕭老爺和蕭夫人走出去的時候,就看到。蕭蘊隻身一人跪在蕭府門前,蕭府的小廝在周圍勸著,可蕭蘊還是一動不動地跪著。


    直到蕭老爺蕭夫人走下台階,蕭蘊聽到聲音,抬起臉,看到熟悉的兩張臉,蕭蘊終於忍不住哭了。


    蕭夫人心疼地上前,將人抱進懷裏,又忙吩咐人將周圍看戲的人都趕走,便低聲哄著自己的女兒。


    “乖了乖了,不哭,你怎麽自己過來了,離家大少爺呢?還有,過來了為何不進府要跪在這裏?”


    蕭老爺沒有立刻上前,有小廝跑過來,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說出來,聽到禁衛軍包圍了離府,還將離府上下無論主子下人全都帶走時,押進了天牢時,驚訝了。


    堂堂萬府之首的離府,居然變成這番光景!


    怕是離丞相是回不去了。


    蕭老爺沒有辦法不唏噓。


    看向自己的女兒,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他緩步走向自己的女人,沉著聲音問:“離府上下全都帶走了,蘊兒,你為何能平安無事回到蕭府來?”


    蕭夫人驚訝地看向蕭老爺,蕭老爺搖了搖頭,意示她別說話。


    蕭蘊聞言,撲到母親懷裏,哭得更傷心了,她邊哭,邊將事情一五一十到來,足足說了一刻鍾,才將事情原委道個清清楚楚。


    旁邊的小廝靠得不近,聽得不真切。


    說完後,蕭蘊推開蕭夫人,重重地磕頭,不過才一下,地麵就磕出了一個血印。


    “孩兒不貞不潔,不孝不義,請父親成全,讓女兒一死!”


    沒待二老反應過來,背後一個黑影快速閃過來,來到蕭蘊跟前。


    蕭蘊訥訥喊:“大、大姐……”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蕭芋怒極,赤紅了雙目,又揚起手,狠狠甩到蕭蘊臉上。


    “你都已經嫁去了離府,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至離府於何地?你至我蕭府於何地?


    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離家大哥待你如何,你莫不是當真看不到?我蕭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妹妹!我真替自己感到羞恥!”


    蕭芋沒有留情,蕭蘊被打得嘴角都溢出了血絲,她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是啊,他對她那麽好……她卻還是背叛了他。


    所以,蕭蘊才選擇死。


    ……


    離夫人打開了暗門,催促兩個兒子快些進去,逃命要緊。


    “兒子若是進去了,那母親該如何?”


    離夫人一臉的無所謂,“暗格的門需要人從外門關上,除了母親,沒有別的人知道方法了,母親生下你們,除了給你們一條命外,沒為你們做過什麽,就當母親有生之年,送你們的最後一程了,快進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兩兄弟異口同聲,“母親,我們不會丟下你的。”


    “你們……”離夫人也不知該說自己幸運,還是該生氣,她歎了一聲,“你們爹還在皇宮,他一日不回來,娘就一日不會離開,娘要等他一起,


    你們爹娘曾經發過誓,要一輩子在一起的,我不會留下他一個人的,你們聽話,別讓娘操心了,乖乖走吧,再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離疏截堅決不肯留下離夫人一人,“鉦煵,你帶著你大嫂走,替我好好照顧你大嫂!”


    離鉦煵擰眉,不同意地看向大哥,“大哥,隻有你才適合照顧大嫂,大嫂沒有我可以,沒有你就不行,你帶大嫂走,我和母親留下。”


    “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我是大哥,你得聽我話,快帶你大嫂走!”


    “大哥,恕弟弟做不到。”


    “既然都不想走,那就留下吧!”忽然,一道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聲音橫空出現,所有人都是一愣。


    離夫人更是不可置信地望向暗門入口,“不可能……除了我和阿淵,沒有人再知道這個入口了,阿淵不會說出來的……”


    在離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個身著鎧甲的男人走了出來,起身後,還有許許多多其他士兵。


    他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最後冷冷說道:“果然不會是在朝堂上打滾多年的丞相大人,屋裏當真有一條密道。


    各位,看在末將好不容易尋到這條暗門的份上,統統留下來吧!”


    離夫人還是不相信,她搖著頭問:“不可能是啊淵說的,你們是怎麽找到這條路的?怎麽找到的!”


    那個男人還沒說話,站在離疏截身側的人兒猛地跪了下來,發出不小的聲響。


    離疏截瞳孔一縮,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蘊兒,你這是做什麽!”


    蕭蘊抬起頭看向離夫人那瞬間,眼裏已經蓄滿了眼眶,她張了張嘴,啞著聲音說:“對不起,夫人……我是皇上的人……”


    離夫人那一瞬差點站起不穩暈過去,所幸離鉦煵反應夠快,扶住了她。


    皇上,連一條活路都不給他們啊!


    這是要把她們往死路上逼啊!


    “母親,你沒事吧?”


    離夫人推開離鉦煵,一步一步走到蕭蘊跟前,手指顫抖地指著她,直直指到了她的鼻尖。


    “混賬!”


    手一揚一落,蕭蘊腦袋一偏,臉頰上覆上了一個厚厚紅紅的巴掌印。


    “母親!”


    離疏截喊了聲,然後蹲下來,將蕭蘊護在懷裏。


    離夫人看著他,氣得眼眶發紅,手指指按在離疏截的額頭上,“她、她如此害我們離府,你還要護著她嗎?她是皇上的人,說不定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離疏截不說話了,垂著腦袋,還是緊緊護著蕭蘊。


    離夫人看著他,忽然湧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你該不會是早就知道了?”


    離疏截咬著牙,還是不吭聲。


    是啊,他早就知道了,知道蕭蘊並不是完璧之身,那晚洞房花燭夜他便知道了。


    隻是當時,他不想承認,就當是他真的喝多了吧……


    離夫人氣得一巴掌甩到離疏截的臉上,“混賬,混賬東西!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親!”


    “夫人,夫人,求你別打他,別打他一切都是我的錯,您打我好了,您把氣全都撒我身上好了,求求您,別打他……”蕭蘊掙紮著要從離疏截懷裏出來。


    離疏截將她箍在懷裏,低吼:“你別動,你給我老實呆著!”


    這是離疏截第一次用這樣重的語氣跟她說話,蕭蘊當即就愣住了。


    離疏截抬頭對上離夫人憤怒的眼睛,“母親,您要打就打兒子吧,是兒子教不好她,才會讓她如此,是兒子的錯!”


    “你……離疏截,你這是要氣死我!”


    離鉦煵生怕母親有個好歹,在一旁緊緊扶著離夫人的手臂,同時用眼神意示離疏截,讓他別跟母親強。


    可離疏截不領情,還是那句話,“請母親責打兒臣吧!”


    離夫人氣得眼睛都發紅,她猛地掙脫離鉦煵,往蕭蘊身上推去,“走,你給我走,給我滾出去,別來禍害我的兒子!”


    “母親,兒臣說了,你責打兒臣,別打她。”離疏截伸手擋住離夫人的推搡。


    離夫人氣得一下子沒喘過氣來,身子一歪,離鉦煵驚得忙接住離夫人的身子。


    離疏截亦是大驚,上前一步,鬆開蕭蘊,握住離夫人的手:“母親!”


    離夫人大口喘著氣,一手拽住自己的領口,還不忘指著蕭蘊,上氣不接下氣說:“走……你給我滾、滾出去……別……別禍害我的兒、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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