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走出來,她眼圈紅紅,臉色有些白,這不就是百裏長薌身邊的貼身侍女雙月!


    雙月衝在場的人福福身子,“王爺,側妃娘娘情緒不好,一直嚷著要見王爺,您看……”


    君非劭不動神色睇了眼君非戟,“非戟,你過去陪陪,這邊有朕。”


    君非戟沉著臉,沒吭聲,但腳步走向內殿,雙月連忙跟上。


    孩子沒了,起先還以為王爺不會過去……


    君非劭說:“太醫已經將胎兒取出了,百裏側妃不會有生命危險,而行凶之人朕也派人去搜了,一時半兒也找不到,


    現下宴會還在繼續,總不好怠慢了其他各國使臣,先回去吧!”


    眾人應是,忙跟上君非劭的步伐。


    要說君非劭也是厲害,他的生辰宴上有人鬧這一出,古代就有說法,生日宴上不能見血,否則是不吉利的。


    這下不僅是見了血,還沒了一條命,君非劭還能如此心平氣和,也難怪會坐上帝位了。


    君非戟走到內殿,地麵的血跡這一灘那一灘,著實狼狽,耳邊是嘶喊低泣的聲音。


    他饒過一灘灘血,大步走去,一個人清冷孤傲的背影逐漸出現,許是聽到腳步聲,那人回眸,目光清清涼涼。


    “臣的妹妹,有勞三王爺了。”


    想起之前他與離筱忍靠得極近一事,君非戟就給不了好臉色。


    但是現下顯然不是追究的時候,可君非戟。做不到心平氣和麵對有可能的“情敵”,於是態度冷淡,“嗯。”


    “還望三王爺不要因為她沒了孩子一事,對臣的妹妹有偏見。”百裏輕逸清冷的聲音又起。


    君非戟還是那個拒人千裏的“嗯”字。


    饒過百裏輕逸,君非戟不想理會這個男人,但百裏輕逸寡淡的聲線至後方又躍起。


    “若找到行凶者,還望三王爺,不要手軟。”


    君非戟腳步一頓,轉身與他對往,百裏輕逸目光清冷澄澈,沒有一絲一毫雜質,可君非戟卻覺得,百裏輕逸好像知道點什麽。


    閉了閉眼,君非戟說:“本王會從嚴處理。”


    語畢,往內殿去。


    “臣替侄兒,謝過三王爺。”


    君非戟見到百裏長薌的時候,她正被宮女強行按在床榻上。


    百裏長薌頭發淩亂,臉色慘白如雪,雙眼猩紅,眼窩神仙,麵目猙獰,嘴裏嘶喊著:“放開我——放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啊!你們敢這樣對我,王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放手啊!我肚子裏的還有孩子,你們兩個若是傷到了我的孩子,賠的起嗎!”


    宮女們不敢鬆手,手上臉上都讓百裏長薌抓傷了好幾處。


    幾名太醫也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年紀大了,不敢上前啊!


    雙月紅著眼眶撲上前去,“娘娘,娘娘您別這樣,小郡王已經走了,您別這樣糟蹋自己,小郡王在天有靈也會不安寧的!”


    “小郡王?什麽走了!沒有,沒有走!他還在我肚子裏好好的!雙月你胡說什麽,連你也要在我麵前胡說是不是?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你們!”百裏長薌扯開嗓子就嘶吼。


    雙月上前想去按住發了狂一樣的百裏長薌,可讓她抓傷了臉,十分明顯的抓痕。


    君非戟皺起眉頭,負手走過去。


    百裏長薌這般模樣,不止是狼狽,簡直就像鄉間發了瘋的潑婦,見人就咬就抓。


    君非戟深深地皺起了眉。


    許是感覺到了另一道目光,百裏長薌眼珠子轉了轉,瞄過去,在看清楚君非戟的臉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她迅速往自己臉上抹去,然後整理頭發,嘴裏還不忘嘟噥,“王爺、王爺這麽來了,雙月,快,快來幫我打理一下,不能讓王爺看到我這般模樣,快來啊!”


    雙月捂著臉,眼圈更紅了,“娘娘……”


    “你別傻愣著啊,快過來給我梳妝!”


    小宮女見狀,也沒再按住百裏長薌。


    君非戟眉頭深深皺著,步到百裏長薌身側,還沒說話,百裏長薌便捂住了臉,“王爺,妾身、妾身還沒梳妝,等妾身梳好王爺再來好不好?”


    君非戟黑眸望向顫顫巍巍的太醫,無聲詢問她怎麽了。


    一名太醫說:“百裏側妃受到刺激了,接受不了事實,這會兒出於自欺欺人的狀態,不想麵對。”


    君非戟點點頭,表示懂了,也就是說,不是瘋了,是故意這樣,躲避現實。


    他歎了一聲,坐到床沿,“不必如此,孩子走了就走了,你若變成這樣,還能給你腹中胎兒送葬?”


    內殿瞬間靜默下來。


    良久,有人說了聲。


    “送葬?”


    百裏長薌捂住臉,肩膀抖動,本是無聲的哭泣轉而嚶嚀出聲,“孩子……我的孩子……三個月未到,怎就說沒就沒了呢?”


    君非戟不懂安慰人,隻好說:“節哀。”


    百裏長薌瞬間紅了眼,“王爺,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本王知道。”


    百裏長薌撲到君非戟懷裏,君非戟的手掌僵了僵,到底沒有將懷裏的女人丟開。


    “王爺,我們的孩子死得如此冤枉,你一定要找到凶手,為我們的孩子報仇啊!我要讓他不得好死!”


    君非戟沉默了下,說:“好。”


    懷裏的人哭著哭著,驟然抬起頭來,兩手緊拽君非戟兩側衣服,雙眼瞪大,活脫脫一隻猩紅眼的母獅。


    “是不是離筱忍!是不是離筱忍幹的?一定是她,一定是!我本來沒事的,好好地坐著的,可是一走到她麵前就肚子疼,然後……然後孩子就沒了!是她,一定就是她!”


    君非戟沉默著,眼見百裏長薌要發瘋,他手掌落到百裏長薌後背,輕聲說:“已經在查了,離筱忍排除,不是她。”


    百裏長薌跳起來嘶吼,儼然沒了平日裏端莊雍容的姿態,現在的她就像一個瘋子:“不是她……不是她是誰!”


    君非戟將人按回到床榻上,耐著性子說:“本王與你講了,不是離筱忍,你放心,膽敢害本王的子嗣,本王不會放過的,你現在要做的便是好好養身子!”


    可百裏長薌有些不依不饒,嘴裏一直叫著就是離筱忍,君非戟眸底寒光乍現,隱隱有發怒的跡象。


    “本王說的話你也不聽?那好,你便自己在這呆著!”


    百裏長薌一驚,急忙抱住君非戟一條手臂,“不……王爺,不要走,我不說了,不說了……”


    君非戟轉頭,認真說:“本王再與你說一遍,你的孩子不是離筱忍害的,行凶者另有其人!”


    百裏長薌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神情驚恐,一個勁兒地點頭。


    過了許久,百裏長薌弱弱地問:“當真不是離筱忍?”


    君非戟閉了閉眼,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角,耐心說:“當真不是!”


    百裏長薌似乎聽懂了,點點頭:“好……好……”


    守在一旁的雙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張了張嘴想說話,可是看到百裏長薌那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最終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當晚,君非戟守在百裏長薌床邊,沒再出席宴會。


    正殿內,大臣們並不知道偏殿發生的事情,都各自談天說地,喜慶洋洋的與偏殿顯然是一個天一個地。


    在看到離筱忍平安無事出來,眾人雖心生疑惑,但也未多問。


    離筱忍僵著脖子,回去主殿時,她明顯感覺到了皇叔別有深意地往她這邊一瞥!


    隻是很輕的一眼,可是離筱忍莫名感到背脊發涼啊!


    偷偷望向皇叔,可人家壓根不理,眼睛沒抬一下,離筱忍更加忐忑不安了,不由得坐直身子,可還是覺得如坐針氈!


    皇帝出來後直接招上舞姬,很快就歌舞升平,明顯是不想提及偏殿的事情,皇帝都不提,他們難不成還作死問上一問?


    又不是嫌命太長!


    可是,就有些人嫌命太長了,不過這一次並不是西圩,而是北嶽。


    蜀王笑得和煦,況且本來就長了一張和煦臉了,“恕本王多嘴問一句,天耀陛下,那位三王妃可好?”


    “嗯,無事,宮女情急認錯人,三王妃現下就在座中。”


    蜀王看樣子也隻是為了挑開話題,“無事便好,陛下也可以放心了。”


    “嗯。”


    君非劭興致缺缺地拿起酒杯,蜀王也看出來了,繼而問道:“本王有一事想請問天耀陛下。”


    “嗯?”君非劭挑起眉,貌似有些好奇蜀王想問什麽,“蜀王有話不妨直說。”


    蜀王笑了兩聲,“不知貴國無雙王可有婚配?”


    蜀王妃愣住,一臉不可置信,要說蜀王什麽意思,蜀王妃可是一清二楚的,蜀王一直想給朝月郡主找門好親事,但苦於在北嶽卻總沒找到。


    沒想到蜀王的主意打到了天耀無雙王頭上去了?是因為方才無雙王對西圩的態度?還是不想朝月郡主在她眼皮子底下?


    蜀王妃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由得瞪向了依舊吃得沒心沒肺的朝月郡主。


    君非劭剛想飲酒的動作一頓,微微眯起了眼,瞥向君陌離。


    可人家皇叔置若罔聞,正撐著臉頰,不知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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