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殿的是荊町使臣,是兩位皇子和一位王爺,獻上賀禮後,便落座。


    他們什麽話也不多說,低調行事,畢竟荊町國力並不強盛,還需要依附天耀才能苟延殘喘。


    隨後便是晏旭,同樣是獻了禮後安安分分地坐著,不過分攀談。


    南齊緊隨而來,南齊來的是幾名大臣和一位王爺,是南齊帝封王的兒子。


    這位王爺獻禮後,別有深意地看向了君陌離那邊,不過也僅僅是一眼,邊收回了視線,隨後落座。


    北嶽來的是北嶽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蜀王和蜀王妃,還有他們的女兒朝月郡主和兒子朝祈郡王。


    蜀王讓人獻禮,蜀王妃則帶著朝月郡主和朝祈郡王在一旁行禮。


    忽然,一道女聲響起,“哥哥,你踩到我了。”


    即使聲量很低很輕,可此時此刻也尤為突兀,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隻見朝月郡主癟了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蜀王妃忙將朝月郡主抱在懷裏,衝在場的人堆笑:“各位多多海涵,被寵壞了,朝月總是這樣沒大沒小的。”


    朝月郡主沒吭聲,埋頭在蜀王妃懷裏。


    朝祈郡王模樣看上去十六七歲,與蜀王妃一起,給眾人賠不是,“妹妹生性頑劣,讓各位看笑話了!小王在這裏替妹妹給諸位賠個不是。”


    蜀王見狀,微笑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自己妻兒的做法。


    應該是看到了妻兒對朝月的寵愛。


    可,離得最近的君宥熙看到的卻並不是慈母仁兄的畫麵。


    他明明看到的是蜀王妃強行將朝月拉過去,也不顧她險些跌倒,然後手在她後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君宥熙危險地眯了眯眼。


    太妃也是到了的,沒坐上位,不是君非劭給她難堪,而是她自願坐在君宥熙身側。


    加之今日太後同樣以抱恙在身不出席,她也更沒什麽好顧慮的,不過是等待會兒太後露個臉的時候,讓她多笑話幾分罷了。


    對太妃來說,無傷大雅。


    方才蜀王妃的小伎倆,自然瞞不過早已看透婦女那些小心機的太妃,她搖了搖頭,忽然看到自己兒子緊盯著蜀王妃那邊不放,不由得問。


    “宥熙,你也看出來了?”


    君宥熙冷笑一聲,“如此明目張膽,她也有算是有本事,背景不一般吧?”


    太妃笑了笑,不言語。


    君非劭揮揮手,“無妨,小郡主性子單純無邪,蜀王可要好好相待。”


    “定會!”蜀王笑道,伸手想將朝月郡主接過來,蜀王妃卻是緊抱著不撒手,溫柔地說。


    “王爺,朝月才鬧了笑話,王爺看不住她的,讓妾身抱著吧,不然不知又會惹出什麽事端來。”


    蜀王沒多想,點頭應允了。


    一家人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而朝月一路上都是讓蜀王妃抱著走的。


    君宥熙明顯看到,蜀王妃放在朝月後背上的手一直在動,可那個小丫頭卻是一聲都不吭。


    君宥熙氣笑了。


    好個一家子!


    好個北嶽!


    各國使臣紛紛落座,如今,也隻有西圩未曾到,但並沒有人去關注,準確的說,天耀的人對西圩到沒到,似乎壓根不想去關注。


    年年都是如此。


    不過當太監高聲喊:“西圩攝政王,國師到——”


    天耀大臣們還是鬆了口氣,畢竟西圩不到人,那是不給臉,他們隻是不在乎來的是誰,並不是不在乎來不來。


    太監尖銳的嗓音落下沒多久,就見一玄黑袍男子率先邁步跨入,看上去四十多歲。


    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個頭足足一米九高,那張臉雖是看著有些粗糙,可是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不難看出這人年輕時定是絕頂的俊男!


    隻是此人雙眼混濁,透著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身後跟著的,一身白袍,五官細膩似水,麵容精致得如女人一般,丹鳳三角眼眼角勾起,更似女人的風情萬種,此正是當日所遇的西圩國師!


    一前一後,一黑一白,一剛一柔,有種難言的……協調!


    玄黑袍男人直朝君非劭微微頷首,出聲沙啞得像那椅子在地麵刮出的噪音:“天耀皇帝。”


    如此舉動,彰顯著他的狂妄。


    君非劭銳利的雙眸眯了眯,雙唇抿起,並不言語。


    西圩攝政王,確實有資本,但,未免狂妄過頭!


    於是乎,國師便出來救場,他雙手抱拳,屈身行禮,恭敬又加:“見過天耀皇帝!”


    君非劭深邃的雙瞳緩緩落到西圩國師身上,又看向伸手而立的西圩攝政王,兩人的姿態的差距一眼看出,盡管西圩國師擺住了麵子,可攝政王,結結實實是不給臉!


    攝政王地位不低,但西圩國師亦是不逞多讓。


    不得不說,當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君非劭當真不好發做,隻能按下心中不悅,口吻不冷不熱。


    “賜座。”


    國師言謝恩,攝政王卻點了點頭,一個字都沒說,當下令得天耀大臣們心中怒火騰騰燃起,這西圩攝政王,太過目中無人了!


    還點頭?


    整得好像陛下在聽你指揮一樣!


    你以為你誰呢?


    真是欠扁!


    西圩攝政王走到席位,一撩衣袍,動作張狂落座,眼神落向了神情平靜的君陌離。臉上。


    眸子,頓時更為陰戾。


    西圩國師同樣落座,相對攝政王,顯得彬彬有禮多了,同樣的,他也看向了君陌離,忽然就笑了起來。


    “無雙王殿下,許久不見!”


    君陌離眼眸微抬,聲線又沉又穩,透出了疏離。


    “或許。”


    西圩國師笑開了,仿佛跟皇叔關係不錯一般,“是就是,不是便不是,無雙王殿下的或許是什麽意思?”


    君陌離沒作答,西圩國師不氣餒,人家不搭理他也不嫌被打臉,更是把臉伸過去讓人打,


    拿起酒杯衝君陌離的方向舉了舉,揚聲道:“本國師敬無雙王一杯,不知殿下給不給這個麵子?”


    君陌離微闔眸子,倒是拿起了酒杯,卻並沒有喝,而是放在鼻下聞了聞,“什麽意思,國師自己想。”


    隨後,皇叔抿著唇,將酒杯放下。


    顯然,不給麵子了!


    天耀大臣們看著西圩那邊的幾名大臣憋紅了臉,難道覺得揚眉吐氣一番!


    君非劭亦是臉色稍緩。


    沒有再多言什麽,他揮了揮手,宴會正式開始,等一曲舞落,西圩國師站了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


    君非劭皺起了眉頭,顯然已經對西圩不悅了。


    他有禮地弓了弓身,“天耀皇帝,我們西圩此番過來祝賀天耀,自當要準備賀禮,難道陛下不好奇,為何我西圩沒有一上來便呈上?”


    經西圩國師一提醒,天耀這邊才想起來西圩並沒有獻上賀禮一事,不由得都好奇起來。


    君非劭沒說話,隻是盯著他。


    君陌離垂眸,似乎當真不感興趣!


    沒人給臉,西圩國師也是個厚臉皮的,自己給自己台階下,拍了拍手,招呼道:“別讓天耀皇帝久等了,帶上來吧!”


    太監得了君非劭的眼神,退下去將西圩早早候在外頭的人帶了進來。


    進來的是幾名士兵模樣打扮的,幾人抬著一隻用紅布遮蓋的大籠子,看他們腳步輕盈,定是練過家子了。


    裏麵到底裝了什麽需要幾名練過武功的人同時抬才能抬起?


    有人好奇了,便嘀咕道:“這西圩到底打了什麽主意?”


    “甭管他什麽主意,他該慶幸沒拿白布子該,不然裏麵不管裝了什麽,咱們陛下定是不會給好臉色的!”


    當幾名士兵將籠子放下,紅布內發出了幾聲低吼,沉悶無比,卻難掩氣勢洶洶。


    一些女眷聽到聲音,臉色都白了起來!


    大臣們亦是變了臉色!


    野獸!


    裏麵裝的是野獸!


    西圩這是給的什麽賀禮?


    擺明了砸場子!


    西圩國師笑了笑,那張比女人還要細膩的臉多出幾分詭異,“唰”的一聲,打開折扇,“西圩的賀禮,還望天耀皇帝能親自掀開!”


    君非劭皺眉,“朕親自?”


    西圩國師笑著點頭,“掀開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事情,如果成功的話,相信陛下會很喜歡西圩這份賀禮的!”


    天耀大臣麵麵相覷,感情籠子裏的東西其實還另有玄機不成?


    宴會開始的時候,離雨泠便已經回到了君非劭身邊,野獸的嘶吼聲她聽得清清楚楚,不禁將芊芊玉手放到君非劭的手背上。


    “皇上,如此危險之物……”


    見君非劭不言語,西圩國師又說:“此鐵籠堅硬無比,就是武功高手內力深厚之人,短時間內也不能將其毀壞,天耀皇帝不說話,你莫不是怕了?”


    這一次,口吻的挑釁明顯至極!


    天耀大臣們怒了,可對方明言讓他們皇帝親自過去,又不是喊他們,他們真不好意思說什麽,除非他們當中誰替他們陛下前去!


    可是,呃……還是怕!


    “國師不必用言語激朕。”君非劭安撫似的拍拍離雨泠的手,意示她放心。


    雙眸如鷹般攫住西圩國師,西圩國師不退卻,繼而又道:“那不知,尊敬的陛下可敢一試?”


    君非劭默了默,然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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