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在輕顫,我能猜測到她的動作,窩在黑暗裏抱著腿,不住的發抖。


    陸明媚怕黑,這事兒我怎麽會忘。


    但是脾氣上來,倒是沒多想這事兒,隻是不料這竟然促成了她主動聯係我的動機。


    我狠狠的悶了一口酒,以解憂愁。


    帶著幾絲醉意,語氣也變得不快:“跟你有關係?”


    陸明媚隔了好久沒說話,輕聲的抽泣了兩下,祈求般的開口。


    “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摸著大理石冰涼的桌子,宛如她暖不熱的心,皺緊了眉頭。


    “不回去了,你自己睡吧。”


    正要掛電話,忽的那邊傳來陸明媚緊張的聲音:“等下,等下哥……”


    我於心不忍,終究是沒能掛斷,耐著心思聽她接下來想說什麽。


    陸明媚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幾絲撒嬌,就如以前她對我那樣,明知道隻要她求饒,我就會對她有求必應,這招百試不爽,陸明媚抖著嗓子顫了好久嗚出了一聲。


    “我錯了,你趕緊回來吧,我怕。”


    縱然我想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重要性,但興許是酒勁上頭,這種時刻,我竟然隻想著,讓她在多關注我一點,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是唯一對她好的人。


    所以,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她,反而是躊躇了起來。


    “哥?”


    那頭試探性的喊了一下,見我不應,呼吸又急促了起來。


    直到聽見陸明媚驚呼了一聲,我焦灼的心再也忍不住,掛了電話直奔回家。


    路過幾個路口,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甩開追我的交警,一路奔了回去。


    推開門。


    陸明媚還保持著四仰八叉的動作舉著手機,臉色痛苦的躺在地上,似乎摔到了腰。


    她奶白色的小裙子就這樣掀開露出了肚臍,修長的腿搭在床沿,伏在地上一臉嬌弱的看著我,我身體一熱,體內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但見她目露驚慌的表情還是忍住了。


    “怎麽回事?”


    我伸手,把陸明媚從地上抱起來,替她撩好了裙子,將她塞進被窩裏,皺著眉頭覆上她受損的腰。


    “這麽不小心?疼的厲害嗎?我去給你拿紅花油。”


    正準備起身,卻被陸明媚一把拉住,拽回去狠狠的抱在了懷裏,她伏在我的肩頭,語氣嘁動:“哥,別走,我害怕……”


    我那個剛準備築起圍牆的心,就這麽被她軟化了,裏裏外外全都是她。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越發輕柔。


    “怕什麽?我不是回來了嗎?讓我看看你的腰傷怎麽樣,我好幫你上藥。”


    她不應,用鼻子在我唇邊嗅了嗅,撅起了唇,一如以前跟我撒嬌的時候。


    “哥,你喝酒了。”


    我鬆開她,脫了沾滿酒氣的外衣扔了出去。


    陸明媚不喜歡我喝酒,很不喜歡。


    我以往就是心頭不快飲酒的時候,也會躲著她,或者在外麵收拾好在回來,隻是這次著急了,來不及整理自己,見她頻頻簇起的眉頭,心裏也跟著難受。


    “隻喝了一點,你等下,我去換身衣服。”


    為了不讓陸明媚嫌棄我,我扒開她八爪魚般纏在我身上的手,準備去清洗一遍。


    “不要!我不準你走。”


    我剛抬腳,她又從後背黏上來。


    陸明媚這般纏著我的姿態總容易讓我多想,她是不是又生出了什麽新花樣來騙我,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十分享受她的擁抱,愜意的被她抱著,耐著心思哄了句。


    “乖,聽話。”


    “不。”


    她還是不願。


    見我猶豫,竟然繞到我身前,主動咬上了我的喉嚨,惹得我情迷意亂,差點抵在牆邊就把她辦了,可是僅存的意念還是告訴我要理智。


    她現在的身體還不容易接受我,我得一步一步來。


    但陸明媚不知道到底想了什麽,她非要趴在我身上,一點點吞噬我的控製力,直到我再次爆發……


    我瘋了,醉死在她的溫柔鄉裏。


    陸明媚也瘋了,她像是換了個人似得沒日沒夜的壓榨我。


    直到某一天,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邊的人消失了,我才知道這麽多天來,她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了。


    她要走,她要離開我。


    這個想法幾乎摧毀我的全部,我恨不得直接派人把她抓回來,讓她嚐嚐什麽叫心痛的滋味,可那是陸明媚啊,我傷了她如同傷害自己,我下不了手。


    我窮盡一生構造出來的美好全都被她毀了。


    陸明媚,你夠狠。


    可我怎麽會輕易讓他們逃出去。


    在飛機場找到她的時候,陸明媚正抱著玩偶熊坐在候機廳裏發呆,見我現身,她先是苦笑,而後化成無奈。


    起身,不帶絲毫的猶豫。


    “走吧。”


    沒等我說一句,她似乎早就料到一切般的上了車,而後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


    我知道,她還在等,她再等那個人來。


    望著陸明媚看去的方向我笑了,因為我知道,她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會來了。


    並且她永遠不會知道,她等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但從那以後,陸明媚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她不在愛說話,不在衝我笑,甚至連我要她的時候,她也是清冷著臉擺出一副順服的樣子,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被困在了我身邊。


    她的人就像跟那天那個沒有到來的人死去一般,活的渾渾噩噩。


    陸明媚越來越瘦,直到有一天她連門都不願意出,我才明白失態的嚴重性。


    如果一個人如同行屍走肉,沒有人生規劃的活下去,那麽會怎麽樣,她會死。


    當白青叔叔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的腦中如同雷電劈過一般。


    “她最近有很嚴重的失眠傾向,這都是抑鬱症的前兆,你要做好防備工作,我怕……怕她有輕生的念頭。”


    “怎麽會!”


    我驚呼,咬著牙不肯信。


    她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那裏,怎麽可能會想死。


    白叔叔歎了口氣,推了推眼鏡:“你別不信,任何人你把他逼急了都會出現點心裏問題,她現在還算正常,可如果你任由她這樣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她會跟這個世界隔絕,甚至聽不見你說的話,直到自己慢慢死去。”


    “那,那還有治嗎?”


    我慌了,怎麽也不敢信陸明媚會死。


    而且不是生老病死,是積鬱成疾。


    “這事兒你還是去問問別人吧,我畢竟是個腦科的醫生,無能為力。”


    白青揉了揉眼睛,似乎想到什麽,挑著眉看我:“對了,你媽媽不是還有個叫慕雋的弟弟嗎,我聽說他似乎得過這種病,你可以去問問看。”


    “舅舅?”


    我詫異。


    雖然不知道舅舅怎麽會得過這種病,但是見他現在生龍活虎的樣子,應該是治好了,隻是不知道這又是一個怎麽樣漫長的過程。


    為此,我回了江城一趟。


    沿途打聽了好幾次,才在一家酒吧裏找到了喝的爛醉如泥的舅舅。


    他似乎已經不認識我了。


    也對,隻是小時候見過幾麵,生疏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我好奇的是,為什麽那個令小舅舅著魔到癡迷的小舅媽沒跟他在一起。


    “臭小子已經長這麽大了,當年我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一小點,還被你媽抱在懷裏呢。”


    他醉了,趴在桌上拍了拍我的肩,滿口的酒氣。


    我聞不慣他身上的酒味,連嗆了幾口,連忙陪著笑臉道:“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舅舅還能記著。”


    “那當然,我記性好著呢。”


    他歪了歪腦袋,笑的有點傻。


    但不得不說,小舅舅的臉簡直無可挑剔,三四十歲的人了,臉上竟然光滑又白嫩,完全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要說留下的,怕是隻有那經久不衰的醇釀。


    我輕笑,直接切近了正題。


    “哦,小舅舅記性好著呢,那……不知道您還記得您當年得抑鬱症的時候是怎麽治好的嗎?”


    這話引他陷入了深思,蹙著眉頭思考起來。


    “讓我想想,怎麽治好的呢?嘶……”


    他有些難受,按著太陽穴甩了甩頭。


    “我是怎麽治好的?”


    就在我以為問不出什麽的時候,小舅舅突然驚歎一聲。


    “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楚歌!是楚歌治好的我。”


    “哦?楚叔叔。”


    “對。”他篤定,露出那種幾近於幸福的目光。


    “就是楚子,自從認識他之後,我再也沒想過死,我想每天都好好活著,陪著他到老……”小舅舅說到動情處,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謝謝你,謝謝!”


    我還在茫然中,沒明白過來他這番道謝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小舅舅突然發瘋般的衝了出去,我再也找不見他的蹤影。


    什麽也沒問出來,我無功而返。


    可是第二天,突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她知道了我跟陸明媚的事,哭著央求我放手,她讓我別在折磨她女兒了,求我放過陸明媚。


    我想可能是小舅舅泄露出去的這個秘密,按照爸爸那種隻顧及媽媽的想法,他是說什麽也不肯把這件事告訴媽媽的。


    很快,我的所有秘密都被拆穿了。


    媽媽求我放過妹妹。


    爸爸收回了我手中的權利,他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胡作非為。


    但我一直在等陸明媚的一句話,隻要她願意,我可以立刻帶她遠走高飛。


    隻是到最後,我都沒等到那一句。


    陸明媚,你想逃?


    可是你知不知道現在才是我們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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