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咖色的杏仁粉摻著糖粉, 投向玻璃碗底等待許久的蛋黃裏,再隨著攪拌器一起旋轉……齊悠悠做完這份杏仁糊,小心地端著放進烤箱裏, 抬頭看了眼時鍾:小紅帽就快要下班, 外麵應該正守著一隻嗷嗷待哺的狼。


    一想到那人, 齊悠悠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奶白的臉蛋像剛被烘烤過,又熱又燙的:上午在通道裏, 要不是她板起臉嚴肅抗議, 差點就被他給生吞了。


    後來她掏出小鏡子,看著脖子上的曖昧痕跡著急得不行,那人卻笑著做了個“噓”的動作, 替她把廚師服的衣領豎起,手指繞在那條特地配的裝飾緞帶上,笨拙卻溫柔地打了個花結。


    然後她很沒出息地又淪陷了, 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就是很溫柔又很蘇啊。


    誰知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又貼在她耳邊說:“晚上我來接你, 陪你去家裏拿衣服。”


    齊悠悠愣了會兒,才明白他是在說讓她搬去他家裏,正想要拒絕, 鍾岩已經又加了句:“要不, 就我搬去你那裏。”


    然後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些:情侶就該住在一起, 這樣他才能保護她, 住一起也不代表就要睡一起的歪理,最後純情的小公主被洗腦,無奈接受喪權辱.國條約。


    烤箱方向傳來“叮”的提示聲,齊悠悠邊戴起手套邊憤憤想著:鍾岩這個禽獸、色胚,虧她以前還當他是英雄,是真漢子,明明就是滿腦子壞心思的大尾巴狼!


    最悲哀的是,她還擔心這匹狼晚上會吃不飽,特地給他做了一份減少甜度的杏仁布丁糊。


    大概,女朋友這個詞就是種會吞噬正常意誌的魔咒吧……不然她怎麽會滿腦子都是他,這一天看鍾都看了幾十次……可能有上百次吧……


    不過當坐在越野車上,看著那匹狼開心地接過布丁,再當她的麵飛快吃光,齊悠悠感到前所未有滿足感,唯一遺憾的是,當她思念了一天的男朋友靠過來親吻她時,她居然分神想著:今天的杏仁粉好像放多了點,下次得再加點香草。


    當她被鍾岩載回了家,換了鞋進臥室,對著滿滿兩個大櫃子的衣服犯了難:她一套衣服都舍不得留下,真的好難抉擇啊。


    鍾岩正把兩個大箱子推出來,瞥見小公主擰著細眉犯難的模樣,摟著她的肩說:“全拿走不就行了,我專門給你準備了個衣帽間。”


    小公主聽見衣帽間雙目忍不住放光,然後又梗起脖子說:“那怎麽行,我是暫時住在你那裏,又不是同居,萬一不合適我還要搬回來的。”


    鍾岩笑得有點無恥:“我那裏,你那裏,還不都是我家。”


    小公主狠狠瞪他一眼,然後開始認真地挑選衣服:她才不要全搬過去,才剛談戀愛而已,她必須保持女孩應有的矜持。結果這一挑就挑了快2個小時,鍾岩昏昏欲睡地把頭靠在櫃門上,眼睜睜看她把兩條紅裙子比較了快十分鍾,實在沒忍住問:“這兩條裙子到底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啊!”小公主精神奕奕地轉向他解釋:“這條是範思哲去年時裝周的走秀款,這條是dior今年的高定款,腰線那裏的設計,還有元素都不一樣……”


    鍾岩十分後悔問了這個問題,他現在更想睡了……


    幸好又熬過了半個小時,小公主終於戀戀不舍地完成了選秀,鍾岩揉著脖子站直,正準備幫她去關箱子,突然瞥見櫃門裏掛著的那件v領真絲睡衣,心念一動,快步上前一把取了下來。


    齊悠悠望見被他手指捏著,實在開得過低的領口,臉頓時漲得通紅,連忙伸手去搶,誰知卻被那人眼疾手快給擱進了箱子,然後把蓋子壓下,厚顏無恥地轉頭說:“你選了那麽多,總該我選一件吧!”


    齊悠悠氣得在他身邊轉著圈念叨:“鍾岩你怎麽這麽色啊!我才不要穿這個呢!”


    鍾岩笑著拉住她的胳膊,然後直接摟進自己懷裏,貼在她耳邊軟聲說:“你什麽時候想穿了再穿,我就是覺得,你穿這個一定很漂亮。”


    齊悠悠很沒出息地又被哄好,可還是覺得不甘心,手指在他胸口狠戳了兩下,然後就被自己蠢哭了:這人胸肌怎麽這麽硬啊,好疼!


    鍾岩一臉無奈,捉住她的手指到唇邊親了口,然後又往衣櫃裏瞟,輕聲嘀咕了句:“我記得還有條丁字褲的……”


    回應他的是小公主憤怒的尖叫聲,齊悠悠一邊對他怒目而視,一邊在內心詛咒:再讓他幫自己找衣服自己就是傻逼!


    無論如何,那裝了v領睡衣的箱子還是被拖上了車,齊悠悠手扒著車窗,下巴擱在手背上,默默注視著自己住了幾個月的房間窗口,那裏很黑,還會繼續黑很久,可她心裏卻亮著溫暖的光:那時,她從沒想過會自己成為鍾岩的女朋友,他們會住在一個屋簷下,而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美好、而且令人向往。


    偷偷往旁邊瞥一眼,正在開車的那人心情明顯也很好:唇線完成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帶著□□。“哼,一定又在想什麽歪心思!”齊悠悠轉回頭,憤憤在心裏想著。可嘴角像被牽了根提線,止不住地想往上跑。不行,必須得忍住,她可是被他強迫才會住他家的!


    這時,旁邊的鍾岩接起了一個電話,他似乎愣了下,然後爽快地說了幾聲好,掛掉電話後,他用手指輕點著方向盤,似乎經過沉思後才扭頭對齊悠悠說:“明天能陪我參加個聚會嗎?”


    飛鷹救援隊在八年前成立,最初隻有不到10名隊員,後來才吸收更多誌願者,然後在鍾岩的商業模式培育下成長為全國各省都有分隊的大型民間救援組織。現在,最初的那些隊員成了飛鷹的核心成員,平時分散在天南海北組織起各類救援,可每年都會在最初成立的那一天聚在一起,紀念那些出生入死走過的歲月。


    這就是鍾岩口裏的聚會,今年他想帶齊悠悠一起去,是想在隊員麵前正式介紹她,從此他也算有家有口的人了。他生怕齊悠悠會太過緊張,特地交代她要打扮隨意一點,因為那些隊友都是糙漢子,可他忘了小公主概念裏的隨便和大眾有極大差異,也忘了告訴她這次聚會的地點。


    於是,當天晚上,當鍾岩帶著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公主出現在火鍋店門口,一群正說著粗口互相問候的大老爺們好像默片被定了格,兩人的內心都有些崩潰,尤其是齊悠悠,欲哭無淚地捏緊了手裏的亮片小包,所以她要穿著一件嫩黃色的桑蠶絲襯衫來吃火鍋嗎!


    不過鍾岩很快就恢複鎮定,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索性拉著小公主坐下,大剌剌向所有人介紹這是自己的女朋友。這是他這些年第一次正式宣告自己有女友,引得那群糙慣了的男人們好奇心爆棚,你一言我一語地起哄打趣,就差沒把那位粉雕玉琢的小美人當稀有動物圍觀了。


    鍾岩生怕齊悠悠被嚇著,板起臉把桌子一拍說:“都幹嘛呢!點菜沒,我們可還餓著呢!”


    “呦,是怕嫂子餓著吧?”


    “看不出來,岩哥談了戀愛就變成老婆奴了。”


    麵對桌上越來越熱烈的起哄聲,齊悠悠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有尷尬地跟著笑,這時她擱在桌子下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旁邊的男人輕輕靠過來,似乎用眼神告訴她:不用怕,沒事。


    齊悠悠長長鬆了口氣,天知道她多怕自己會被嫌棄不合群,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樣的場麵。幸好這時菜一樣樣上了桌,她剛舉起筷子,就被那鍋裏翻滾的紅油給嚇到,自己這身衣服如果沾到油可就全毀了。


    可這時如果不吃又太過矯情,於是她苦惱地把筷子懸在半空,正在進退維穀時,突然被人把筷子給抽走,然後鍾岩把筷子擱回她碗上,小聲問:“你喜歡吃什麽?”


    齊悠悠眨了眨眼,連忙也壓著聲音回:“我就吃點青菜,還有蝦,嗯,能要清湯的嗎?”


    鍾岩笑了笑,然後開始一樣樣替她涮好,再擱到她麵前的碗裏,囑咐她慢慢吃。桌上的隊員們麵麵相覷,他們都是在外麵摸爬滾打慣了的,從沒見過這麽嬌氣的,也沒見過自家隊長這麽溫柔地慣著誰。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都難免有點犯嘀咕。


    這時,桌沿被人用玻璃杯輕輕磕了下,一個叫做陸安的隊員站起來對著齊悠悠說:“大嫂,今天初次見麵,我就替兄弟們敬你一杯。”他挑了挑眉,似乎帶了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我幹了,你隨意喝一口就行,如果不喝,可就是不給兄弟們麵子。”


    齊悠悠漲紅了臉擺手:“不行,我喝酒會過敏。”


    陸安舉杯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比他更僵的是這桌上的氣氛,原本嘻嘻哈哈的人都安靜下來,似乎在等鍾岩怎麽反應。果然,下一秒鍾岩就站起,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舉過去說:“我替她喝就行。”


    陸安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後捏著杯子坐回來,低頭點了根煙,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鍾隊長這是找了個林妹妹啊。”


    齊悠悠絞著手指,臉色一陣發白,鍾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坐下來手擱在齊悠悠身後的椅背上說:“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我就愛寵著,你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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