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看就要到師叔祖的茅廬,總要弄個清楚,總不至於調頭回去吧?


    於是陳太元讓信長和宮本劍男協助妙真宗剩下的弟子,全力追回沈月仙等人,而陳太元他們三個則趕緊衝向十九峰上麵的那座草廬。


    距離越來越近,心中的不詳感也越來越濃。大長老衝進那座小院子裏,沒有感覺到任何動靜。


    推門進去,房間裏空無一人,大長老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致。此時陳太元忽然眼皮子一跳,看到那張小床的床頭上似乎有點血跡。走近掀開枕巾,翻了翻枕頭,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跡映入眼簾。


    血跡已經幹涸並微微泛黑,看上去至少已經兩三天了吧。


    床頭上能看到血,人又不見了,還能意味著什麽?


    “師叔您看,這裏!”一個隨同的弟子驚訝地說。大家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隻見地麵上也有一道不太起眼的血跡,似乎是拖曳所造成。順著血跡,直接指向草廬的後門。


    大家急忙從後門走出去,不多久就看到了地麵上又出現一點血,以及什麽東西在地麵上拖拽時候的泥土痕跡。結果在後麵一條小路上轉了個彎,便看到了一堆亂石,顯然是人為堆砌而成。


    大長老臉色發青,聲音甚至微微顫抖:“挖開!”


    兩個弟子頓時趕緊動手,那些石頭都不算重,不一會兒就把石頭移出三分之一,下麵也露出了一支幹枯的人手。一個女弟子嚇得嗷了一聲,兩人於是同時停工。


    但是已經不用懷疑了,肯定是師叔祖。那隻幹枯如雞皮的手上,戴著一枚老舊的銀戒指。不值錢,就是師叔祖年輕時候就帶著的一個信物,時間長了始終沒舍得丟。


    看到大家有點發傻,陳太元親自充當掘墓人。不一會兒大部分石頭被移出,這具老年人屍體也就呈現在了眼前。而這個老婦人屍體的下麵,還有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弟子。


    老婦人的腦門上一個凹陷的掌印,竟然是被一掌擊殺。而這個年輕弟子死得似乎更慘,心口被捅了一刀,一路上看到的血跡就是她留下的。


    “師叔……”大長老噗通一聲跪在了老婦人的屍體前,肩膀微微顫抖。她和這個老婦人之間的關係,完全好像星紗和她。而且少年時期由於自己頑皮多事,常被師父訓斥,總是這個師叔庇護於她,故而兩人的關係情同母女,而且老婦人感受到功力節點之後也指明要將功力傳承給大長老。


    自打師父死後,這位師叔便相當於大長老的師父。現在竟然被人暗算,而且死得極慘,腦門都被拍變了形。


    “假如秦級修為在身,其餘高手就算達到秦級,也難以一掌將其顱骨拍塌陷。”陳太元推斷,“所以,這位師叔祖應該是在散功之後失去修為,才被打成這樣。”


    死之前就已經被強行竊取了修為,而修為都沒了,卻又遭遇了這樣的重手,天理何在。


    更重要的是,死得還不止這麽冤。因為妙真宗的傳承不可強奪,需要授予者自己主動將功力傳送出去,也就是說別人想得到師叔祖的修為,必須師叔祖自己將功力親自輸送到對方身體經脈體係之中。


    師叔祖怎麽會同意呢?陳太元好奇這一點。


    大長老則痛苦地看了看那個死去的女弟子,歎息說:“這個女孩子,是師叔俗世娘家的唯一孫女,父母遭遇不幸之後收入了妙真宗,所以我才讓她來伺候師叔。想必凶手抓住這個女弟子來脅迫師叔,師叔才不得不就範。”


    太惡劣了!既然拿著別人的孫女挾持,就肯定要答應師叔祖:隻要你把功力傳給我,我就不殺你的孫女,對不對?要不然師叔祖憑什麽把功力傳承出去。但是現實情況卻是:功力傳承出去之後,祖孫倆全都被殺了。


    “欺師滅祖,背信棄義,戕害同門,毫無人性。”大長老緩緩的說,也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冷笑道,“這些作惡的小蹄子,我要讓你們知道什麽是報應!”


    “先把她們祖孫倆葬了吧。”沈燕然說,“已經埋了幾天了,隻怕是來不及等到做棺材的時候了,不如就此裹起來送進這石坑裏頭,回頭再砌磚厚葬。現在最當今的是趕緊去抓凶賊,別讓凶徒跑了。”


    大長老點了點頭,在師叔祖屍體之前磕了三個響頭,親手將之送回石坑裏麵,並帶頭撒了幾把碎土。兩個女弟子趕緊行動,將那些石頭一塊塊地複填回去。


    而陳太元、大長老和沈燕然則飛速下山,一邊跑一邊聯係信長,卻得知他們已經追到了十八峰之下,卻依舊沒有沈月仙等四人的影子。很顯然,沈月仙等人更熟悉這裏的地形,信長等人很難找。


    而且一旦脫離了十八峰就更加難找了,山深林密太容易躲藏。


    從中午到晚上,直至深夜,這場大搜捕始終沒有任何收獲,當然時間越久也就意味著希望越小。清淨山號稱兩百餘座山峰,就算大規模的軍隊進來都難以搜查清楚,何況整個妙真宗隻有十來個人。


    現在,甚至連什麽九真妙虛陣也無法成形了,因為一下子缺了四個高手,而且是四個非常主要的人物。再加上星紗的失憶,這九真妙虛陣已經沒有意義。


    這可就失去了一個重要的禦敵手段,隻希望林西淩別在這個時候出現。


    ……


    淩晨兩三點,山林之中到處是狼嚎猿啼,肅殺冰冷。四個女人悄悄行走在這荒涼的山林之中,行色匆匆。


    她們當然就是逃跑了的沈月仙等人。


    白天當大長老委托沈月靈主持三清觀,而且要去十九峰探望師叔祖,再聯想到此前沈星綺剛剛暴露出了秦級的實力,沈月靈就知道事情恐怕要敗露了。所以她表麵上裝作無所謂,可一旦大長老下山,她就馬上找到了沈月仙商量此事。


    沈月仙和沈星綺當然也大驚失色。原本她們可以突然襲擊,三人聯手對付大長老。但現在這形勢太蛋疼了,三清觀裏多了好幾個嚇死人的高手。所以,目前也隻能逃了。


    整個下午外加傍晚,其實她們都沒逃走,甚至還在十八峰上!利用燈下黑的原理,當她們越過十八峰腳下的山神廟的時候,故意讓裏麵值班的弟子看到,所有人都以為她們走了。但是實際上,隨後她們馬上利用熟悉的地形優勢,悄悄回到了山神廟上方一個隱蔽處。


    誰會想到,難得找到機會僥幸離開的她們竟然會去而複返?所以就算大長老費盡了力氣,甚至帶人一直追到十六峰的半山腰也沒能找到。再往前追就沒意義了,因為天色太黑容易遭埋伏。


    這倒好,等到所有人都回山了,也就是接近夜裏零點的時候,沈月仙等人才從山神廟那邊悄悄繞出去,這才真正向十七峰的方向進發。這足足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這四個高手走出去好幾座山峰的,誰也追不上。


    現在是淩晨兩點多,已經翻過了十六峰的峰頂,四個女人總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特別是實力最弱的沈星繡,幹脆直接躺在一塊青石上,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般。四個人裏麵隻有她算是有點無辜的,也是最畏懼的。


    當時殺死師叔祖和小師妹的事情是沈月仙、沈月靈和沈星綺做的,她沈星繡根本沒有參與。隻不過今天中午師父突然找到她,說要和月仙師伯帶著她一起下山,她也沒敢質疑師父的命令,暈暈乎乎就跟著下了山。


    而後就是非常不正常的躲躲藏藏,甚至深更半夜落荒而逃。直至一個小時前到了十七峰的峰頂,師父才告訴她真相,當時險些把她給嚇癱在地上。天哪,殺人了啊,而且殺的是內宗唯一的老祖宗,這也太可怕了吧,這是不折不扣的欺師滅祖啊!


    但是既然已經被師父帶出來,自然也就沒有回去的可能。師父沈月靈是很疼愛她的,也已經因為感知到了節點而準備將功力傳送給她。結果師父逃走的時候沒帶別的師妹,獨獨把她給帶了出來,可見自己在師父心中的份量。


    對於這份單獨的關愛,她能說什麽呢?但又因為這份關愛,而讓她成了一個宗門叛徒,哎,命啊。


    也不知道下次遇見二師伯(大長老、星紗師父為大師伯)的話,會不會被二師伯一掌拍死呢?太可怕了……沈星繡的眼睛怔怔地望著星空,神情恍惚,區區半日便仿佛已經過了半世那麽長。


    “星繡起來,剛跑了一身汗,躺在石頭上吹山風會傷寒的。”


    伴著師父沈月靈的命令,沈星繡無力地坐了起來。“師父,咱們……咱們究竟要逃到什麽地方啊。”


    “這就怕了?沒出息。”三師伯沈月仙冷哼一聲,“天大地大,她沈月皇能拿我們怎麽樣,還能遍世界追咱們不成?再說了,到處都是黑暗戰爭,以咱們的實力投靠任何一方都會成為貴賓。甚至,就算咱們占山為王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三個秦級的高手,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


    隻是沈星繡有點不甘心,心道你們三個作壞事了,自然準備一條道走到黑。可我是清白的啊,竟然也稀裏糊塗的成了宗門叛逆,要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好幾年的宗門,多可憐。


    當然,沈月仙其實也是強作鎮定。逃跑隻是沒辦法的事情,事實上她原來的計劃是奪取掌門的位置。既然有這個計劃,當然意味著更想留下來。


    “哎,可是二師伯好強的,又很嚴肅,一想到她……”


    “事已至此,你就別想那麽多了。”沈月靈說,“殺了她最敬重的師叔,沈月皇已經和我們勢不兩立。她的狠辣性格我是最了解的,不把咱們挫骨揚灰是不會罷休的。所以,你就專心跟著師父和三師伯走就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下方忽然幽幽地響起了一道聲音,竟仿佛夜色中的魔鬼一般令四女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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