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城外,死去的尚明宗弟子之慘像,始終留存在方白塵的腦海中。


    即便在陰陽鎖中,沐雲英已經向他解釋了他們的罪行,可是他也不能因此就原諒封七娘,因為,即便尚明宗弟子有罪,也輪不到封七娘來處置。


    方白塵已經執劍來到封七娘的麵前。


    陳士先和趙勁草兩人都想要下去的意思。


    蕭長夜則是看了上方的霍道南一眼,從對方波瀾不驚的神態上,他隱約明白了些東西。


    而七娘的眼神也讓他走了出來攔住陳士先兩人,說道:“任何事都必須有結尾,在府門前我們可以幫助七娘攔住方白塵,但是現在不行。”


    方白塵今夜麵對封七娘和當日他在侯府門前的意義已經大不相同。


    況且,七娘也希望自己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聽見這話,陳士先也明白過來,封七娘雖是女子,卻也有自己的高傲,這種事情沒有到危急關頭,自己確實沒有必要出手幫助她。


    “方白塵,比武切磋,點到為止,你可明白,”


    出乎眾人意料的,莊以然居然起身極鄭重的說。


    他知道其中關聯,自然不會阻止方白塵的挑戰,但他也不想看見方白塵傷了封七娘。


    說完這句話,莊以然微笑著看向封七娘。


    七娘感受到對方目光中流露出的善意,認真看了莊以然一眼,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便在此時,方白塵一劍驚動流淌在周圍的天地靈炁。


    “若是你今夜能在我劍下安然走過,便是我尚明宗技不如人,”


    劍動若電,奪目的光芒驟起。


    七娘見方白塵來勢洶洶,凝浩然之勢在前,雙足輕點地麵疾退。


    同時蕭長夜所送她的白狐油紙傘倏然撐開,竟如仙子翩翩起舞,浩然之氣宛若遊龍般跟隨她的身姿流轉起來。


    橫掃過來的劍氣仿佛是落在極為柔軟的風上,跟隨著七娘身體周圍的風逐漸消散。


    “好生曼妙的舞姿,”不知是誰發出一聲讚歎,聽語氣倒好像不是在看一場比試。


    “真是未曾料到,這位封姑娘竟也修天地浩然。”


    又是一人讚歎。


    蕭長夜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並不認識。


    在這裏,封七娘自然是隻能動用身體內的浩然氣,當初秋風十四都能夠看出來封七娘的浩然正氣並不屬於自身,如今這大殿之中,比秋風十四更為強大的人也不在少數,肯定也能看出來。


    他就注意到莊以然對麵手持檀木扇的男人目光驚異的看著七娘,和莊以然那有幾分癡妄的眼神比起來,顯得就很是奇怪。


    不及他多想。


    錚的一聲劍鳴蕩漾過整座大殿。


    相互之間過了十餘招的方白塵見封七娘始終避而不戰,有些憤怒起來,當即手起劍訣,劍光驟起,數十道劍影自其身後升騰而起。


    下一刻便如暴雨般向接連選擇躲避而不接招的封七娘殺去。


    巧合的是,外麵陡然間降下一聲雷霆。


    似乎是要下雨了。


    七娘嫵媚一笑,傘柄靠在肩畔,悠閑輕鬆的樣子好像已經等待方白塵許久。


    這一次,她沒有再避讓,而是主動向前。


    她衝入穿梭的劍影之間,宛若行走在花叢中的少女,每一口劍看似能傷到她,到最後卻總是差那麽一兩寸。


    方白塵心頭驟沉,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封七娘故意避而不戰,就是要讓他心中漸漸不耐煩起來,施展更為強大的劍訣。


    就在這短暫的間隙之中,封七娘極快的身法速度能瞬間來到自己的身前。


    實際上,他這個念頭剛起。


    封七娘便印證了他的想法。


    那雙帶著潔白手套的手,徑直抓向他手中的劍,仿佛蓄謀已久。


    “癡心妄想!”


    方白塵一聲重喝,想要避讓。


    豈料封七娘手腕疾翻,更快一步直接抓住劍刃。


    “她想奪劍?!”


    有人大驚,先前陳士先擊飛王崇元的劍,封七娘現在又要奪劍,莫非是想說他們南方的劍,就是想扔便扔,想取便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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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神奇的手套。”


    “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以霜露晶蠶絲所製,並且品質非同一般,劍氣亦是難侵!”


    然而在如此關鍵時刻。


    蕭長夜卻將目光看向了一個從席位上陡然站起來的人,並向陳士先問道:“那人是誰?”


    陳士先正捏著拳頭,興奮的看著下方比試,聽他突然這麽一問,所以瞥了一眼,卻是很意外的看著蕭長夜,“他你都不認識,宰相府嫡長子韓伯餘,上次你不是去韓府了,沒見著?”


    聽見這個名字,蕭長夜眼神隨之一變,心中一抹擔憂不可避免的升起。


    再看向和方白塵比試的七娘。


    她奪劍失敗,身上絲帶飛舞如虹,抓住白狐傘淩空翻起來到方白塵身後,驟然收傘。


    而後便是以傘為劍,朝方白塵身後攻去。


    “好妙的身法,”一名來自上林學宮的弟子稱讚起來。


    蕭長夜臉色一沉,隻有他知道,封七娘所用的身法出自有蘇狐族,隻不過封七娘動用浩然氣,這套身法才會失去狐族原本的形態,如果是以狐族之法施展,遠遠比現在恐怖得多。


    當然,這改動後的狐族身法,準確來說已經不算狐族身法,想要認出來自是極難。


    便是那位有冠蓋滿京華之稱的荀墨,也不一定能從中看出。


    蕭長夜如此一想,倒覺得是自己擔心多餘,隻是韓伯餘那看著七娘灼熱的目光,總讓他不免感到蹊蹺。


    也就在此時。


    七娘刺向方白塵的傘忽然一滯,方白塵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幕。


    一劍險些洞穿封七娘的咽喉,好在他的腦海中及時響起莊以然說的那句話,終究是收住了手臂,鋒利的劍尖隻是刺破了七娘的肌膚。


    反應過來的七娘伸手將方白塵的劍拍開,很坦然的說道:“你贏了。”


    方白塵知道最後一定是自己贏,對方詭異的身法他已經找到破解的辦法,可是她這麽奇怪的變化,反而讓自己始料不及。


    他看到走過來的蕭長夜,想起在陰陽鎖中最後此人也算是救過自己。


    朝著封七娘說道:“姑娘以後不論做什麽事,最好先想想後果。”


    說完這句話,他收劍離去,似乎心中的不滿已經隨著刺破七娘肌膚落下的一滴鮮血消失。


    蕭長夜特意上前將封七娘扶起,他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放棄比試,於是在她耳畔輕聲說道:“那個人名叫韓伯餘,韓岐的嫡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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