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杜宇這樣的人,會倒打一耙也不奇怪。


    “看來,你比想象中的要聰明些。”


    君賾坐在我對麵,月光下,鬼影似乎清晰了些。


    “我把這當誇獎了。”能得君賾誇一句,確實有些難。“不過外麵的人即然已經這麽明目張膽了,你就不打算做點兒什麽?”


    “做什麽?”


    好吧!既然人家當事人都那麽淡定了,我還著急什麽呢?


    而且以君賾的性子,這些人估計也傷不到他。


    我抱膝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明月,突然覺得這一切的事情仿佛都像做夢一般。


    可這一切,我卻真真切切的經曆了。


    “害怕嗎?”


    “什麽?”我微頓,卻看著君賾的身影一步步向我靠近。


    突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


    看了看手臂,我的語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說實話嗎?”


    “嗯。”


    “說實話,不害怕。”雖然明確說明了,這件事如果不解決,我隻有五天的壽命,但我真的不害怕,或許是我自己本身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的那句話。


    他說過,不會讓我死。


    側眸看著眼前的人,忽然多了一抹心殤,那樣大好的年華,卻落得滿門被滅的下場,他當時,又是怎樣的心境。


    “君賾,你之前的時候,害怕嗎?”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問,但話出口就後悔了。


    天呐,我在問什麽。


    君賾久久未語,我正打算說些什麽緩解現在的尷尬時,他卻開口了。


    “害怕。”


    我呆愣回眸,看著負手站在原處的人。


    “我親眼看見母親弟弟死在我麵前,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害怕的,可是後麵,就殺紅了眼,死了,反而覺得是解脫。”


    他說的很平靜,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著親人死在自己麵前,無疑比自己死更痛苦。


    我看著窗外,久久才開了口。“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父母,聽說,我一出生的時候,他們就去世了。”


    “雖然有時候不覺得什麽,但在自己最難最無助的時候,還是覺得老天有些不公。”


    他沒說話,久久,才開口。“弋諾,你想入道嗎?”


    我錯愕抬眸,不是因為那入道兩個字,而是他叫了我的名字。


    他竟然叫了我的名字。


    雖然癡了一分鍾,但我也盡快回過神來。“入道?是入玄門道嗎?”


    君賾淡淡點頭。“你命格純陰,本就與常人不同,入道,是你最好的選擇,可你若不願,我也不會強求。”


    我看著眼前的鬼影,說實話,在沒遇到君賾之前,我根本不會想所謂的鬼魂之事。


    就算以前族裏的人說我是什麽至煞致命,我也隻會當他們是迷信,所有的事隻是巧合。


    但現在才發現,或許世界真的有太多未知。


    “入道後,我會怎麽樣?”


    “與常人無異,隻是,遇到邪祟之後,不會在這樣手足無措了。”


    我微楞,突然發現,這是在打擊我嗎?


    雖然我的確不會抓鬼,但也不至於用手足無措來形容吧!


    不過如果在不影響正常生活的情況下,能多項技能,我也不會介意的。


    “那要怎麽才能入道?”


    他眉宇微挑,看了我一眼。“可有想好?”


    “你不是說不會有影響的嗎?那還有什麽好考慮的啊!”


    “凡修道之人,有三命,孤、苦、夭。”


    我微楞,他卻解釋道:“孤,此生注定孤苦無依,指親人,此人沒有姻緣子孫命,苦,財也,若選此命,此生便與錢財無緣了,夭,早亡的意思。”


    我蹙眉看著他,道:“意思是,我如果要入道,必須在這三命裏選以命?”


    他淡淡點頭。


    手指撫著下巴,我忽然道:“那麽幻佘選的,是夭?”


    幻家家室很好,不可能是苦,而且他們家也是傳承的,也不可能是孤,那麽,隻能是夭了。


    “不一定。”


    我蹙眉。“可是幻家……”


    “幻家的家室是幻家的,卻不一定是幻佘的。”


    我淡淡點頭,也是,如果真的選夭的話,那也太慘了。


    “如果真要我選的話,選苦吧!錢是身外物。”


    君賾卻隻是淡笑。“先去沐浴吧!”


    我微楞。“這是儀式需要?”


    他點頭。


    好吧!


    我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麽,卻也進了另一間浴室,而這裏,早就準備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我蹙眉,難道君賾早就打算讓我入道了?


    雖然疑惑,但還是照他的話做了,雖然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


    但總感覺他引我入道肯定有他的原因,而這個原因,肯定不會害我。


    而且君賾所說的承諾還沒完成,意思就是,我的遇鬼生涯還早,雖然君賾是挺厲害的,但我也不想成為累贅。


    洗完後,出了浴室到大廳裏,這才看見君賾已經擺放了香爐符咒等東西在那裏,我就更加確定,他是早有預謀的。


    “君賾,你早就想引我入道了?”我試探的問。


    他卻沒多說,隻道:“把你脖子上的琉璃石取下來,放在桌上。”


    我蹙眉,還是照他的話做了。


    把琉璃石放在那香爐前麵,香煙寥寥,我卻莫名有些緊張。


    滴三滴中指血到琉璃石之上。


    “啊?”


    我有些詫異,但看他好像不像開玩笑,也隻能照做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難怪這裏會放一把匕首。


    抬手拿過,這匕首看著就很鋒利,我咬了咬牙,在中指上一拉,殷虹隱現,我才快速將血滴在了琉璃石上。


    一、二、三。


    收回手,沒有想象中的痛,正想問他接下來做什麽,卻發現那琉璃石卻突然散發出殷虹的光。


    君賾更沒說話,雙手合十,拿著沾有朱砂的毛筆開始在我身上畫符文,從頸部畫到腳部,每畫一筆就口念咒語。


    我隻覺得身上有些涼颼颼的,卻又不敢亂動,隨著最後一筆符文完成,君賾才放下毛筆,口中又是念念有詞。


    我隻覺身上原本的涼意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灼熱的感覺。


    可還是不敢動。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君賾的聲音傳來。“可感覺有什麽不適?”


    我微楞,搖了搖頭,而這時才發現,身上原本畫的符咒都不見了。


    剛想問是怎麽回事,君賾卻道:“把琉璃石戴上吧!”


    我微楞,卻還是隻答了個哦字,然後把琉璃石戴上了。


    戴上的那瞬間,我明顯感覺有一道紅光從腦海裏閃過,但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我愣愣的看著脖子上的琉璃石,難道是我眼花了?


    我看著一直沒說話的君賾,難道這就算入道了?


    我一直以為會是很複雜的儀式。


    我剛打算問,卻不想君賾卻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


    還不待我反應,他已經拉過我的手,將我的食指仿佛他的口中。


    涼涼的感覺襲來,我卻像觸電一樣,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人,哦不,是鬼影。


    他,他是在幫我止血?


    “不、不用了,這傷……”


    我估計我是瘋了,連說話都打舌頭了。


    “這麽好的至陰止血,不要浪費。”


    “……”


    我去,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這死了五百年的鬼,難道我還指望他忽然玩兒什麽浪漫不成?


    不對不對,我們之間根本用不到浪漫這兩個字。


    我掙紮著收回手,挑眉看著他。“你不會還有嗜血的癖好吧!”


    雖然我知道他是鬼,也見識過不少鬼惡心的摸樣,但怎麽也不敢把這些和君賾聯係到一起。


    還是說,我被他佯裝的表麵騙到了,他本身就是這個摸樣?


    “你放心。”


    他突然開口,這算是回答?


    好吧!剛好有點兒安心,他卻道:“我不是什麽東西都能吃下的。”


    “……”我去,他的毒舍果然是輕易不會變的。


    “咳咳,那現在,是入道完成了嗎?”


    “隻是簡單的儀式,本也不難,現在,需要看看你的智力。”他的聲音很輕,卻也拿過一疊黃紙,還有朱砂。


    這是要畫符嗎?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還要選命嗎?我剛剛好像沒選啊!”


    “我已經幫你選了。”他道。


    我淡淡點頭,突然發現不對。“嗯?你幫我選的什麽命?”


    他手上的動作微停,卻也轉過眸看著我。“孤。”


    “孤……”我低聲呢喃,卻在瞬間錯愕。“你剛剛不是說孤命不能有親人嗎?”


    “嗯。”


    他回答的雲淡風輕,我卻有些惱。“可是我不是說了要選苦嗎?你為什麽不聽我的意願幫我選孤。”


    孤命就意味著,我不能結婚,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是嗎?一個人孤獨終老?


    “這是你本身的命格,就算你不選擇孤命,也注定孤苦無依。”


    我呆愣,卻又有點兒難以接受。“我承認,我天生命不好,父母因為我的原因早逝,可我會努力改變,我也想有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家。你憑什麽幫我決定。”


    他看著我,突然放下手裏的東西,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麽神情,但現在,我真的很生氣。


    “你想有個家?”他忽然開口。


    我看著他,卻別開眼,不想去回答他。


    他抬手撫上我的臉,迫使我看著他,薄唇親啟,語氣依舊。“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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