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的我渾身都在發抖,我從來沒想好,自我婚變以來辛苦的事,一次次僥幸躲過的事,竟然就這樣曝光出來,曝光在我的父母麵前。


    我的父親,晚飯時候還一塊吃飯精神好得很的父親,現在已經送進了醫院的急救室。


    剛剛我媽給我打電話,就是我爸剛出事的時候,可是我是個不孝女,我爸出事的時候,我正在不是我丈夫的男人身下承歡。


    我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退了回來,傅瑾陌看到我回來還在那嬉笑“嘖嘖陸舒這就舍不得我了”,我的眼淚更洶湧的流了出來:“開車,人民醫院,求你快點開車”。


    我的神色太過我的肅穆我臉上的眼淚太過明顯,他瞬間也收斂了神色,他忙不迭的發動了汽車,一路向前衝去,他連闖了幾個紅燈,把小汽車弄得跟開飛機似的,把我顛得七暈八素的。


    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十幾分鍾就到了,下車的時候我顧不上搭理他拚命的就往前跑,他衝上來抓住我,問我怎麽了。


    可是除了哭,我給不出任何的回應。


    等我趕到急診室門口看到我頭發亂得像雞窩腳上的拖鞋都掉了一隻的媽媽的時候,我忍不住心裏一酸,強忍住眼淚。


    幾個小時前她還開開心心的給我們父女兩做晚飯,可是現在才一會沒見,她像是老了很多。


    我抹了把眼淚跑過去扶住她的肩膀,她也順勢捉住我的手,她絮絮叨叨的說我爸情況不好,這麽久了都還沒脫離危險,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倦。


    我強忍住心裏的酸意,我一點都不想哭,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哭。


    “陸舒。”我聽到熟悉的男聲喊我的名字,我抬起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令我恨不得大卸八塊的臉。


    梁錦凡一絲不苟的穿著西裝西褲倚在牆上,他麵目哀傷的看著我,像是裏麵躺著的不是我爹而是他爹一樣。


    我腦子哐當一聲,哦,我明白了,我說我爸怎麽突然就受刺激進醫院了呢,原來是他,原來是他出來攪局啊!


    我差點沒忍住去撕了他的嘴,我跳起來就要打他問他怎麽會在這裏,沒想到我的手腕卻被他摁住,他捉著我的手腕將我抵在牆上,滿目的深情:“老婆,爸爸會這樣我一點都沒有想到啊,你都不要我了,我沒辦法隻好來求爸媽,我...”


    梁錦凡又在演戲了,做足了一個被傷害的苦逼男人的樣子,仿佛過錯一方是我一樣。我被他的話弄得雲裏霧裏的,還沒反應過來,我媽卻跟猛然清醒一樣跑過來,刷的一巴掌打到我臉上。


    悲嗆的中年女人特有的尖利聲音嘶啞著嚎叫道:“陸舒,你怎麽還有臉來,你在外偷人賣房害得你丈夫無家可歸,你把你爸氣得進醫院,你怎麽還有臉來?”


    我媽像瞪一個畜生一樣瞪我,一邊哭一邊罵,而我,也懵了。


    我從來沒想到梁錦凡竟然無恥到這個程度,明明自己傷天害理的事情做了一堆,卻還惡人先告狀把我氣到這樣。


    我再也忍不住了,顧不上形象衝上去就跟他廝打:“我不會放過你的,如果我爸有個萬一,我不會放過你的。”


    梁錦凡這個時候卻做足了小媳婦相,在那拚命的說他錯了,說是他無能我才會變心,說他不怪我他還說是愛我,說他會傾全力醫好我爸,他說說他不對。


    我不明所以的媽還在那裏嗬斥我不要丟人現眼,我無力的蹲在地上,哭了。


    我哭著說道:“媽,我是你生的,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


    “梁錦凡,你這是把我往死裏逼啊!”


    我物理的癱坐在牆角邊無聲的哭泣,也是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真正的悲痛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想哭卻哭不出來。


    而傅瑾陌,就是在這個時候趕到急診室來的。


    我隻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將我拉起來,將我撲入一個溫暖的胸膛中,傅瑾陌淩厲的雙眼直視著梁錦凡:“你在這做什麽?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我是合法丈夫,你是什麽東西!”梁錦凡拿出一個紅本本晃了晃,一臉嘚瑟。


    我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我是到這個時候才開始後悔,後悔我的貪心。我不該用那一紙證書牽製他,自由原本應該比金錢來得珍貴啊,是我不懂,是從前一無所有的我不懂。


    我從來沒有一刻這麽的後悔這個悲嗆的婚姻,後悔我也曾真心的愛過他。這一刻我在外頭父親在裏頭骨肉兩傷的痛苦,不比曾經活生生打掉胎兒的痛苦少半分。


    “丈夫?有誰像你這樣沒臉沒皮還有幾天就要再娶新娘的丈夫?”傅瑾陌悄然的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寬大而厚實,溫暖的滿滿的裹住了我。對上梁錦凡的時候,傅瑾陌眼裏的恨意十分的明顯,卻隱隱又壓抑著平和而令人不敢輕易冒犯的冷漠。


    我媽這會兒終於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她驚駭的目光落在我和傅瑾陌相牽的手上,不可置信的問:“小舒,你這是...你們...”


    我急忙甩開傅瑾陌的手,還想著把他給撇除了的,沒想到傅瑾陌卻將我一拽護到了身後,淡淡的說:“阿姨,你得相信自己的女兒,不能被眼前這個人麵獸心的男人給騙了,陸舒跟那個渣男早就離婚了,他不配得到她,小舒跟我已經處了幾個月的對象了,我們好著呢,正考慮著要不要來見你的,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說著,他冷冷的瞪了梁錦凡一眼,一麵又握緊了我的手,這一刻,我沒有那麽多旖旎的心思,這一刻,有他,我卻格外的安心。


    場麵一時間有點尷尬,我媽估計也被搞糊塗了,我連忙衝上去半扶著她,問她醫生怎麽說。


    我媽深深的歎了口氣,說梁錦凡突然跑到我家去,我媽問他不是到非洲去了嗎,結果他否認了,他一開始還跟我媽寒暄,後來趁著我媽去切水果泡茶的功夫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我媽再出來的時候我爸就已經因為激動過度栽到地上去了。


    直到來醫院的救護車上他才說起因為我出軌鬧得小家庭雞犬不寧的事,自己的女兒犯錯,我媽心裏理虧又不好意思怪罪他,再後來結局就是我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我當時就氣得不行,從沒想到梁錦凡竟會這樣的不要臉,我身子一顫,要不是傅瑾陌在我身側估計連站穩都是個問題,等我緩過神來,我的手掌迅速的抽到了梁錦凡的臉上。


    “你滿意了嗎?”我用盡全力的打他。“你這麽壞,你把所有人的生活都弄得一團糟,會有人來收拾你的,一定會有人來收拾你的。”


    “我拭目以待。”梁錦凡這會兒終於不再裝下去,他抹了抹嘴角因為挨打而溢出來的血跡,勾唇笑笑:“陸舒,那五百萬付醫藥費夠嗎?要是不夠,你再問我拿。”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卻隻聽到一聲低沉的嗬斥“混蛋”,緊接著,是一聲沉悶的聲響,梁錦凡被揍得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他爬起來就想再還手,傅瑾陌卻一下子捉住他揮過來的拳頭:“滾,如果現在不是在醫院的話,我一定會打死你的。”


    或許是知道自己打不過人家,梁錦凡很快還是識眼色的走了,隻是臨走前,梁錦凡還是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勾唇淺笑:“陸舒,記住,我現在還是你老公,醫藥費不夠了得問我要啊!”


    梁錦凡很快就灰溜溜的走了,我坐在我媽身邊的方便椅上一邊安慰我媽一邊發呆亂想,我不知道梁錦凡說的那些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也想不通。


    當我的視線不自覺的望著急診室亮著燈的門,當我想起我爸的時候,我忽然間就想明白了。


    我有爸爸,葉馨朵也有爸爸啊,今晚葉馨朵她爸跟我見麵還給了我五百萬的事應該隻有我倆知道,梁錦凡是怎麽知道的啊?難道他已經神通廣大到了這個地步?


    我忽然間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是急診室的門開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說:“救是救過來了,隻是病人本來都快要恢複好了的,這樣一來,不但得從頭開始養病,估計還得比從前更嚴重,要是沒有意外的話...”


    醫生頓了頓,摸了摸疲憊的眼睛歎了一口氣。


    “會怎麽樣?”我焦急的問道。


    醫生看了我們一眼,接著說道。“病人意識還在,癱瘓的麵積也比從前更大,可能即使醒過來也得一輩子在床上躺著。”


    我媽身子一晃,我連忙扶住了她,我臉上帶著牽強的笑,我安慰自己說:“沒事沒事,隻要命還在,沒事就好。”


    醫生歎了口氣就走開了,我媽撲進病房去看我爸,我爸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他身上插了很多管子,臉色很差勁灰敗。


    他現在還不能說話,可他滄桑憔悴的眼睛死死的瞪著我,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那樣子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知道他對我肯定是恨著的,我爸生病之前是做老師的,一生規矩做人,可梁錦凡跟他說了那樣一些話,他怎麽可能受得了。


    我媽仿佛也看出了我爸的心思,小聲的在那跟我爸解釋,正好這時候小姨一家也趕過來了,小姨幫著我媽在那安慰我爸。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家裏大人為我這個奔三大女人操心的樣子,我轉身出了病房。


    我靠在門口發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就跟丟了魂似的,而傅瑾陌也是這會兒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說實話,要不是他冒出來,我都還不知道他曾經離開過。


    我裝進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裏,我也沒有力氣去掙開他,我紅著眼睛小聲的說著今天麻煩他了。


    沒想到他倒是鬆開了我,捉著我的下巴皺著眉:“陸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要推開我嗎?”


    他死死的盯著我,他的眼神深邃無比,我也沒吭聲。


    說實話,我曾經以為我可以過得很好,尤其是與葉父聯手之後我更加覺得我少了梁錦凡這個大麻煩又有錢之後會過得很好,可是那時候是生活平淡無波,直到真的出大事的時候我才發現,身邊沒個男人真的不行。


    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有男人,才有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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