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很樸素,很簡便的一套運動裝,平底鞋,手裏拿著個平時買菜用的小包。她走得健步如飛的,滿臉喜氣,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婆婆,從我在機場接到她以來,她一直都喜歡穿金戴銀的把自己搞得很富貴闊氣,無視她兒子等著要醫藥費都要賣房這事,她照樣暗示我給她買好看的衣服買最重最沉的金器。


    從前的我還沒看透他們的真麵目,還怕自己若是拒絕的話會讓婆婆傷心難過,所以她要什麽我都給了。現在看來,她真的是把我當成冤大頭啊!她為什麽不慌,為什麽不懂得節約,那是因為她知道她兒子根本就沒病啊!她們全家都指著我的房子我的錢,都以為想問我要多少我都拿得出來。


    不知怎麽的,此刻我忽然生出了一種別樣的心思,我總覺得今晚的婆婆有點反常,我很想跟上去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麽。


    眼看著婆婆上了公交,我也招了輛的士跟上去,公交車七繞八繞,走了十多個站之後,我看到婆婆下了車,我趕緊也跟著下車。


    下車的地方是一個有點老的小區,設施看起來都挺陳舊的,也不知道婆婆到這裏來幹嘛。


    我緊緊跟在婆婆身後不遠處,眼看著她一邊進小區,一邊拿著手機來打電話,不一會,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出來接她跟她匯合,緊接著兩個人就一起上樓了。


    怕被發現我沒敢跟上去,隻好在樓下等著,期間傅瑾陌給我打過幾次電話,都被我掛了,後來幹脆按了靜音。


    我緊緊盯著樓梯口的方向,連自己被蚊子叮咬都顧不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看到婆婆的身影從樓梯口出來。


    婆婆出來的時候嘴角是帶著笑的,滿臉喜氣,也不知道在高興著什麽。看著她走出小區,我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把目光落在隨後出來的那個中年女人身上。


    我想了想,走上去叫住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看到我挺奇怪,連忙問我是誰,我笑了笑,我說我是張桂枝的女兒。


    “你媽不是剛走嗎?又叫你回來幹什麽?”中年女人看到我明顯挺意外的,她皺著眉倒退一步,小聲嘟囔道:“剛剛不是都談好了嗎?你媽叫你回來該不是不租了吧?”


    租?我在心裏咯噔了一下。婆婆來幹嘛的?難道是來租房子的?


    我心中懷疑,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我假笑著說我媽上車了才發現手機不見了,所以叫我回來看看是不是落這裏了。


    那中年女人明顯很不高興,一邊說著她不可能撿到我手機,一邊說好吧那我帶你去看看!


    我跟在女人身後上了樓,這是一棟老式的樓房,樓梯房,到了裏麵才發現,真的很舊。女人明顯話很多,她走在前麵的時候不斷跟我說話,一麵說租她家的房子劃算啊兩室一廳才收兩千塊錢啊,一麵說這個小區離醫院和學校都很近,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學,到時候孩子上學也方便。


    我一時都有點沒反應過來,我知道這個女人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跟我說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套兩室一廳是婆婆要租的,而且,婆婆還打聽過醫院和學校,她家有小孩子嗎?難道她打算把陽陽接到這裏來?


    看來,婆婆和梁錦凡身上真的有很多秘密。而且,他們真的把我當傻子!


    到了婆婆要租的那間房,我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我念叨著說找不到手機就算了,一邊誇讚這房子采光真不錯。那女人很高興,打包票的說她家的房子當然很好。


    下了樓離開了這個小區,我還久久不能平靜,像個遊魂似的拿出手機看了看,看到無數個未接電話,這才想起了我和傅瑾陌有約的這件事。


    我將手機調回了正常模式,給傅瑾陌撥過去電話,然而才一接通,傅瑾陌那邊就炸開了。“陸舒你怎麽回事,我辛辛苦苦給你查東西辦事,你還放我鴿子是不是?”


    我連忙說我不是,然而除了這句話我別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心裏又堵了一些東西,說著說著都要哭出來了。


    聽到我聲音都帶著些沙啞哽咽,傅瑾陌急了,他連忙停止訓我,然後著急的問我現在在哪。我報了地址,他叫我站著別動,他過來接我。


    他過來的時候是二十分鍾以後的事了,那時我蹲在馬路邊,他的車擦著我停了下來,我沒有發現他,直到我眼前的腳底下出現了一雙擦得發亮的黑色尖頭皮鞋。


    我抬起頭來,迷蒙的視線看到了他的臉,不知道是今晚的月色太好,還是他的笑容太柔,他的微笑竟然有一絲寵溺的味道。


    “又怎麽了?”他單手把我拉起來,蹲得太久我腿腳發麻差點都站不穩,一下子就跌到他懷裏,而他也順勢把我擁得更緊。


    “我查到了不少對你有利的信息,你都還不高興嗎?”他提著我的手腕促使我站直站穩,鬆開手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沒有吭聲,這樣不是很禮貌,他也並不惱。他拉著我上了他的車,幫我扣好了安全帶,車子一路疾馳,直到在一家燈光閃爍的酒吧前停了下來。


    我的腳步有些遲疑,說實話,自從海邊那一晚之後我跟傅瑾陌有些曖昧,但這曖昧也就隻是那一次而已。那之後的我們,按照我們說好的那樣,就算眼裏再怎樣的風起雲湧,我們的行為動作,也是發乎情止乎禮,沒有半點逾越。


    而現在,他要帶我去酒吧,去喝酒,說實話,說不害怕都是假的。我對自己的酒品很不自信,我不會忘記上次我就是喝多了才會意亂情迷毫無抵抗力而被他攻略城池。


    我僵在酒吧門口有點不敢往裏走,他拽著我的腳步沒停,見我沒動,卻也有點不高興。


    “我朋友還在裏麵,我們等你等很久了。”見左右拉我拉不動,他也惱了,甩開我的手,很大聲音有些凶的說:“陸舒,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你現在在強什麽,我隻知道我累得跟狗一樣在給你辦事,領不領情隨你,但要是錯過了這一次,下次你也別想再求我什麽了。“


    說著,也不再多看我一眼,他甩開我徑直就走了。


    我想我這個人有點賤,就是典型的那種欺軟怕硬占了便宜還賣乖的那種,傅瑾陌依著我哄著我的時候,我發泄自己的情緒給他臉色看,現在他不理我了惱我了,我也慌了。


    眼看著他都走到我前麵去了,我有些著急,像個小媳婦似的跟在身後,看著他的白皙修長的手在他身側有節奏的晃動,我眼前發花。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很可怕的穀欠望,我很想去抓住那隻不停擺動的手,我想捏住它,想牽著他。


    然而,我又害怕。我害怕未來會發生些不能預知的什麽,怕我不能承受這種未知的變動,最終,我又遲疑了。


    我在這糾結中左右徘徊,然而還沒等我做出決定,我就已經跟著傅瑾陌到了酒吧裏麵,他帶著我走到一個靠近角落的卡座前。


    我看到卡座上坐著兩個男人,都低著頭在喝酒,聽到聲音,他們一起抬起頭來。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胡漢三,而另外一個我不認識。


    “這是我的朋友,人民醫院的汪院長,大名汪俊深。”傅瑾陌指著我不認識的那個男人給我介紹道,他說話的時候順勢摟住我的肩膀。


    這個時候他還是很給我麵子的沒繼續跟我杠著,這一刻我也忘記了我有夫之婦的身份,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享受這種他帶來的若隱若現的別扭的寵溺,我也不知道這種奇異的感覺是不是叫做喜歡,或者說好感。


    我任由傅瑾陌摟著我坐了下來,汪俊深嗬嗬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胡漢三卻怪異的看了我們一眼,率先笑道:“喲,我當是誰值得傅公子這麽大動幹戈呢,現在看來,是早就盯上了這位美女呀!”


    傅瑾陌眯著眼睛撚起一杯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嘉銘,話可不能這麽說,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呀!”汪俊深眼皮也不動往我們這邊微微抬了抬下巴,胡漢三輕哼了一聲,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胡漢三的大名叫胡嘉銘。


    汪俊深不動聲色的將桌子上的幾張紙整理好弄整齊,這才抬眼看我們,他將那些東西鄭重的遞到傅瑾陌手裏,又側眼看了我一眼,嬉笑道:“為美女花費這麽多心思,應該是值得的,阿陌,我希望你是真心,又希望你不是真心。”


    他的視線似有若無的從我身上飄過,當著我麵說這樣的話弄得我有些尷尬,我不自在的瞥了傅瑾陌一眼,卻沒說出更多的話來。


    傅瑾陌也沒接話,場麵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而這個時候,是胡嘉銘咳嗽了兩聲,適時的跳出來打圓場。


    “你老公的資料都給你搜集齊了,陸小姐,你先看一下對不對得起我偵探的身份吧!”胡嘉銘幹笑兩聲,從傅瑾陌手裏將那疊紙奪過來放到我手裏,一麵說:“不管怎樣,陸小姐你還是要感謝我,要不是我出主意,阿陌根本就不會想到從醫院這邊入手來看看是否找得到你老公當年做檢查做假報告的接手醫生的證據。”


    聽到胡嘉銘這話我才徹底打起精神來了,想起從梁錦凡老家回來後傅瑾陌將我送到我家那邊時候說的那些話,他說他會幫我,那時候我都沒有放在心裏,我隻當他是安慰我的,可是現在,梁錦凡做假報告的事已經有了眉目,我說不激動都是假的。


    我心裏雀躍的狂喜著,我顫抖的手翻開了那幾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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