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手上的針頭也被扯落了,血從針孔溢出,很快便染紅了我的眼睛。


    我一把抱住衛礪,腦袋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我罪該萬死!如果不是我跟衛礪糾纏不清,nike怎麽可能吃醋?怎麽可能會跑到麗江來?怎麽可能會遭遇槍擊?怎麽可能會受傷?


    我嚎啕著哭叫著,癲狂地亂動亂掙紮,衛礪用力抱住我,等我發/泄了好一會子,沒力氣掙紮了,他才啞聲說:“諾諾,你別這樣,nike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我低低地嗚咽,渾身直抖,腦子裏亂紛紛的,都是nike的腿不知道怎麽樣了。


    衛礪看我哭得根本停不下來,沒辦法了,隻能一邊拍我的後背,一邊歎著氣說:“諾諾,你乖點,等你燒退了,我馬上帶你回帝都去看nike,好不好?”


    我沒吭聲,使勁兒哭,想借由眼淚和嚎啕宣泄心中的悔恨與悲痛。衛礪連連歎氣,無奈道:“諾諾,你現在發著燒,也不能坐飛機啊!你聽話好不好?別讓我擔心行不行?”


    我還是沒吭聲,根本聽不進任何話。衛礪又急又氣,狠狠地咳了好幾聲。我頓時驚醒了,猛的從衛礪懷裏抬起頭,顫聲問道:“你……你怎麽樣?”


    衛礪沒說話,隻是一徑兒咳嗽,我頓時不敢再哭了,憋著淚把他往病床那兒推,一瞥眼,看見他的手背上溢滿了血,想也不想,抓起他的手,往嘴邊湊了過去。


    衛礪快速抽回手,反手把我摁回病床上,冷著臉沉聲道:“程諾,你給我聽好了!老子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跟你來冒險,不是來看著你作死的!我他媽都快病死了,你就不能消停點兒?”


    這句話真的是比什麽安慰哄勸都有效,我頓時無比自責,老老實實地躺好,衛礪按了鈴,叫來護士,護士一看我倆都是滿手血,眼睛一眯,喋喋不休地開始發牢騷,語氣挺嚴厲的,大致就是說我們病得半死不活還不知道愛惜身體什麽的。


    衛礪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護士說:“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老婆這兒有病,剛才犯病了,我沒辦法,隻能先摁住她,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護士這才舒緩了臉色,語氣好了些:“真是難為你了,自己身體那麽差,還要照顧愛人,盡量安撫她,如果有事,立刻叫我。”


    病房裏沒有風,但我卻淩亂了——我腦子有病?!衛礪還真是滿嘴跑火車啊!


    護士一走,衛礪就背過身去,拿後腦勺對著我,但那貨賤兮兮地把滿是血的左手背亮給我看,我一瞧見那紮眼的血紅,頓時老實多了。


    “給桃子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們已經脫險了,讓她別擔心。”我突然想起在帝都照顧兩個孩子的桃子,連忙囑咐衛礪。


    “已經打過了,桃子快被兩個孩子折騰瘋了,尤其是源緣,得了手足口病,你再不好好養病,等到退了燒回帝都,桃子可就累死了!”衛礪沒回頭,語氣悶悶的。


    我心一揪,立時就要起身,但是一想到我自己發著燒,現在回去無異於添亂,頓時老實了,心裏再怎麽焦灼,也隻能等到掛完水再說。


    在醫院煎熬了整整一天一夜,我的燒終於退了,我不敢耽擱,央求著衛礪辦了出院手續,趕最近的飛機回帝都。


    一下飛機,我就給桃子打了個電話,問她源緣的情況,她告訴我,源緣已經沒事了,恢複得挺好,再過個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鬆了一口氣,轉而問衛礪,nike在哪個醫院,我們立刻過去。nike皺了皺眉,當著我的麵打了個電話,很快,他就掛了電話,臉色沉沉地對我說,帝都做不了這樣大的手術,nike被專機送回法國,由法國頂尖外科醫生主刀,給他動手術。


    我心一沉,整個中國那麽大,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給他動手術的大夫,他的傷,到底嚴重到了什麽地步?


    “帶我去法國!”一把抓住衛礪的手,乞求地看著他。


    衛礪歎口氣,一臉無奈:“行!但是諾諾,去法國是要辦簽證的,也不是說走就走的啊!咱先去醫院,看看源緣的情況,成麽?”


    我整個人都六神無主了,衛礪說什麽,就是什麽,他說去醫院,那就去醫院。


    我們找到源緣所在的病房,就見小家夥腦袋上貼著那種輸液用的針頭,正坐在床上玩著,桃子倒在病床上,閉著眼睛,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單手抱起源緣,心疼得不行。衛礪連忙從我懷裏接過源緣,吧唧吧唧地對著源緣的小臉親個沒完。


    源緣現在已經不怎麽認得衛礪了,他一抱一親,小家夥撇嘴就哭,支楞著小手叫“媽媽”。


    桃子應該是睡著了,被源緣的哭聲驚醒,下意識跳了起來,等到看清是我們回來了,她長舒了一口氣,眯縫著眼睛,有氣無力地說:“謝天謝地!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我接過源緣,把她放在床上,她幾天沒見我,特別親,蹦躂著要我抱,摟著我的脖子親我的臉。


    衛礪在一邊直撇嘴,酸溜溜地說:“白眼狼!虧老子那麽疼你!真是白瞎了!”


    沒人顧得理會衛礪的小情緒,桃子第一時間問道:“nike呢?怎麽沒跟你們一起來?”


    我沉默片刻,黯然道:“他……回法國了。”


    “什麽?!回法國了?!那你呢?”桃子瞪大了眼睛,睡意瞬間清醒。


    “他受了重傷,中國的醫生治不了,回法國動手術去了。”我別開頭,咬著牙,不想再掉眼淚了。


    我的眼睛因為被雪光刺激了太長時間,又流了太多眼淚,到現在都是花的,看東西模糊不清,一掉眼淚就鑽心的疼。


    衛礪歎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nike會沒事的!我這就讓人去辦簽證,盡快帶你去看他。”


    “你要去法國?”桃子皺了皺眉,“你們……”


    衛礪點了點頭:“諾諾想去,我就陪他去。”


    “可是你……你不是得了癌症嗎?去了一趟麗江,能活著回來已經不容易了,你還不住院治病,還要滿世界亂竄啊?”桃子頓時炸毛了,脫口衝道,“真想把自己這條命玩完了,把念念丟給我一個人養啊?”


    我神經頓時繃緊了,這才意識到,我忽略了一個問題——衛礪也是有病的,他的腫瘤還沒取出來。這玩意兒說不準哪天就癌變了,他這幾天又經受了這麽多,又是風寒又是嘔吐的,也不知道病情有沒有惡化。


    突然有一種一刀把自己劈成兩半的衝動,一半飛到法國去照顧nike,一半留下來照顧衛礪。


    衛礪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礙事,先陪諾諾去看看nike吧,他才是最要緊的。”


    “他能比你自己的命更要緊?”桃子擰著眉頭,沒好氣道,“他在法國,有全世界最好的醫生救治,max家族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但是你要是再這麽折騰,能不能活著飛到法國都是問題!”


    “你先動手術吧!”我打斷了他倆的爭執,慘淡地笑笑,“桃子說得對,nike有頂尖醫生主刀,不論手術成功還是失敗,我們去了,都改變不了手術結果,可是你不一樣,你的腫瘤還在胃裏長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盡早切除了好。”


    衛礪皺了皺眉頭,斷然道:“不!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先帶你去看nike,等到他沒事了,我再回來動手術。反正我的腫瘤是良性的,一時半會癌變不了,晚一段時間沒關係。”


    我黯然搖頭:“不用了,先給你動手術吧!”


    不論nike的手術是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會陪著他,陪他一輩子,可是對於衛礪,我能陪他的,也就這幾天了。等到見到nike,我會跟衛礪一刀兩斷。


    nike跟衛礪,我勢必要對不起其中之一,兩者之間,我隻能選擇虧欠衛礪。


    nike對我太好了,從一開始就是他在付出,在犧牲,而我,唯一能給他的,就是我這個人。


    至於衛礪,我跟他相愛相傷了這麽多年,是時候了斷了,藕斷絲連,拖泥帶水,隻會越纏越深,也越傷越深。


    衛礪沉默了很久,突然抬手將我的臉轉向他,看著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問:“諾諾,你又想跟我一刀兩斷了嗎?”


    我沒吭聲,垂落眼簾,默認了。


    如果不是出了nike重傷的事情,也許我跟衛礪還能做朋友,春暖花開,陽光明媚的時候,還能約個下午茶,帶著兩個孩子一起放個風箏,踏個青什麽的,可是現在,不可能了。


    nike不喜歡的,我不能做,說什麽都不能做。如果nike真的因為我而失去了腿,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做半點讓他不開心的事情。隻要他一句話,我可以跟全世界隔絕,隻要他開心就好。


    “諾諾,別這樣,這樣對我太殘忍!”衛礪蹲低身子,仰著臉看著我,他的眼睛紅腫得厲害,還沒恢複,看起來特別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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