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呆,怔怔地低喃:“不、不會吧?”


    衛礪搖頭,一臉凝重地歎息:“我也不確定,這是我自己猜測的,但是……”他抬眼瞥了我一記,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可能性超過一半。”


    我心頭寒了寒,不敢相信nike的親人會想要他的命,然而轉念一想,elsa的親叔叔michael,不就是為了sherlock家族的產業,找到nike,想要nike幫助他害死elsa麽?


    人性的險惡,很多時候是超出想象的,以前我也不相信人心能險惡到這種地步,可是見識到了我爸、我媽、紀蓉、michael,我不得不信。


    “還記得我在醫院對你說過的話嗎?你和nike……很可能不能在一起了。”衛礪垂眸看著我,一臉心疼,“諾諾,你……以後可怎麽辦啊?”


    我的心猛的揪了起來,倒不是因為我的以後沒有著落,而是衛礪說這話,就跟有什麽遺願放不下,想托付後事,卻不知道該托付給誰似的。


    “你要是真的怕我以後過不好,那你就好好地活著,至少還能給我錢花,能保護我。”我強壓下心裏的不適,咧著嘴衝衛礪笑。


    “笑不出來就別笑,像個傻逼一樣。”衛礪皺著眉頭,用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我兩側嘴角的肉,往下一拉,板著臉說,“別笑了!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我心裏一酸,黯然垂頭,突然覺得特別茫然,無依無靠。


    nike下落不明,衛礪半死不活,講真,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久久的沉默,衛礪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順手拉了我一把:“走吧!再歇下去,你今天就走不動了。”


    老實說,我的腿已經沒知覺了,就是覺得特別僵特別沉,抬不起來。剛才一直走的時候,隻是覺得累,腿酸,好歹強撐著還能走動,但是一歇下來,反而要命,根本提不起來精神再走下去。


    衛礪見我懶洋洋地坐著沒動彈,皺了皺眉,用力扶起我,溫柔地哄道:“好了,再堅持一下啦!”


    “衛礪,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nike嗎?”我憂心忡忡地看著前麵,樹林很茂密,視線並不如何廣闊,放眼望去盡是樹,視野裏除了樹就是草,偶爾有那麽一兩隻鳥,撲棱棱地飛過。


    真的很頹喪,越走,越沒有力氣,越灰心喪氣,越提心吊膽,負麵情緒越積越深,根本看不到半分希望。


    “我不知道。”衛礪歎口氣,一臉無奈,“走這裏,隻是因為這條路沒有人來過的痕跡,警方已經開始地毯式搜索了,還沒找到,那我們最好的選擇就是走他們沒有走過的路。”


    “警方為什麽不走這條路?他們確定nike不在這兒嗎?”我十分疑惑,“既然是地毯式搜索,為什麽偏偏漏過這一塊地方?”


    “也許是因為路不好走,也許是因為毒蛇野獸多,也許是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路。”衛礪抿了抿唇,一臉凝重,“連警方都不願意走的路,必定是最危險的,也正因為是最危險的,反而有可能會是nike的首選。”


    “所以……”我心頭一顫,頭皮都炸了,“我們現在幾乎是在往死路上撒丫子狂奔?”


    衛礪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苦笑道:“也可以這樣說。”


    ……


    還真是送死啊!


    我回頭看了一眼來路,好氣又好笑地問:“如果我們現在掉頭回去,天黑前能出去嗎?”


    衛礪的眼神閃了閃,無奈地笑笑:“出不去了。”


    “所以你一個病到快要死掉的癌症病人,帶著我一個沒什麽生存能力的渣渣,跑到莽莽蒼蒼的林子裏尋死來了?”我頓時炸毛了,差點沒跳起來。


    衛礪兩手一攤,一副無奈狀:“我跟你一起,好歹你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要是讓你一個人進來,我估計你現在已經被毒蛇咬死,或者被野獸吃掉了。”


    ……


    “那你呢?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嗎?”我是真的挺憤怒的,如果他真的隻是身體虛弱,那也就算了,可是他明知道這條路危險到連警察都不願意進來,他居然還敢拖著半死不活的身子跟我進來!


    “與其讓你一個人進來送死,倒不如我陪你進來,能順利找到nike最好,真沒那個命,大不了兩個人一起死在林子裏,反正我是活不長的,能跟你一起死,那是我的福氣。”衛礪彎著眼睛看著我,眉眼含笑,語氣特別平靜,那一臉幸福,好像跟我一起死在林子裏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似的。


    我徹底無語,但現在要想退出林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天黑前走不出這片林子,那麽會更危險,弄不好我們連一晚上都撐不過去。


    “走吧!都到了這個地步,隻能把命交給老天爺了!”我唉聲歎氣,栽著腦袋慢吞吞地挪步。


    剛開始走路的時候,感覺渾身的關節都像生了鏽似的,特別僵硬,走了一會兒,就覺得關節處發酸發脹發麻,熱烘烘的,那感覺,真是別提了。


    我越走,步子邁得越小,真的是分分鍾要栽下去的那種,明明林子裏空氣特別清新,我卻仿佛喘不過氣似的,張大了嘴巴呼呼地直喘,感覺腦子裏都白了。


    衛礪將我的左臂環過他的脖頸,一手在我右邊腋窩下托著,支起我半邊身體的重量,扶著我踉踉蹌蹌地前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見著林子裏漸漸昏暗了起來,衛礪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突然站住了腳,低聲道:“諾諾,不能再走下去了!”


    我腦子裏暈暈乎乎的,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要不是他用力托著我,我早就倒下了。


    “得趕緊想想辦法,找個地方過夜,要不然麻煩就大了。”衛礪扶著我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他拍了拍我的臉頰,焦急地叫道:“諾諾!諾諾!打起精神!不能睡!”


    我不是想睡,我是快昏過去了啊!我的意識還清醒著,隻是身體實在是支撐不住了,腦子裏一下一下地閃著白光,跟遊戲裏的閃光彈似的,轟得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身體極度疲憊,眼睛都睜不開,脖子都快撐不住腦袋了。


    我感覺到衛礪把我的腦袋靠在樹幹上,然後他焦急地說了一大串話,好像是打電話吧,再然後,我就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我感覺到自己睜開了眼睛,卻什麽都沒看到,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死了。


    “衛礪……衛礪……你在哪兒?”我雙手四處亂摸,嘶啞著嗓子低低地叫,我跟衛礪應該是死在一起的吧?


    “我在這兒,諾諾,別怕,我在!”一隻溫柔的大手握住了我的左手,很疲憊、很低沉、卻很堅定的聲音,很熟悉,就是衛礪的那把帶著一種獨特的魅惑人心的韻味的嗓音。


    “還是死在一起了!”我苦笑,在黑暗裏抖著手順著衛礪的手臂往上摸,一路摸到衣服、脖子、臉頰,“你還真是做鬼也不放過我啊!”


    我歎了口氣,既無奈,又覺得特別輕鬆:“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活著不能在一起,死了在一起,也算是老天給我的補償了!”後麵一句話,我說得特別輕,雖然已經做了鬼,可我還是不想讓衛礪知道。


    我的人給了他,心給了他,我把一切都給了他,怎麽可能真的割舍得下?再怎麽恨,都是因為愛得太深,當恨全部釋懷的時候,此消彼長,愛就壓製不住了。


    更何況現在的衛礪,是用盡餘生所有的力氣來愛我的,盡管他知道我恨他,恨不得他死,他卻寧可去死,也要陪著我赴湯蹈火,千山萬水。


    可是隻要活著,我就不可能跟衛礪在一起,我不能對不起nike。


    真的,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


    我不需要一麵連累得nike為我拋棄名利,還要出生入死,一麵又因為給不了他全心全意的愛情而自責自苦,更不需要去麵對衛礪的熱切糾纏,卻又不敢麵對自己日漸動搖的內心,在情感與道德直接掙紮輾轉。


    突然特別理解那些自殺的人,當活下去的恐懼比死亡的恐懼更大的時候,死亡就成了一件好事。


    我徑自在心裏發表著對於跟衛礪死在一起的感慨,不料,眼前突然一亮,雪白的光芒倏地躍入眼簾,刺得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緩了緩,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還有些暈,看不大清楚,定了定神,就見衛礪那張大臉在距離我的臉十公分的地方晃悠,他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喜地問:“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我呆了又呆,怔怔地轉頭四下裏打量了一圈,這是一間小小的房間,不超過十平米,一張床,鋪著藍白格子的床單被罩,正對著一台電視機,靠窗的牆邊豎著一架木質衣櫃,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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