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全身都冷,好像血液結冰,不再流動,整個人陷入一種凝固的狀態。


    肚子很疼,具體有多疼,我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撕心裂肺,整個人都想蜷縮起來。


    我一動,就感覺到身下有一股暖流緩緩溢出。


    那是我的孩子啊!


    我頓時瘋了一般掙紮起來,撕心裂肺地大叫:“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衛礪像過了電似的,瞬間清醒過來,大步跑到床前,彎下身子摁住我,紅著眼睛,嘶聲道:“諾諾!你別動!”


    衛礪的力氣很大,我被他摁得死死的,不能動彈,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著嚎著:“衛礪,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孩子……以後會有的……”衛礪咬著後槽牙,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眼淚刷的一下,隨著話語滾落,噗噗噠噠地砸在我臉上。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我狂亂地揮舞著拳頭捶打,打衛礪,也打我自己。


    衛礪痛苦地抱著我,低聲道:“化驗結果還沒出來,現在還不知道原因。”


    我頹然倒在床上,還是無法接受孩子沒了的這個事實。


    “明明已經好了,醫生也說了,孩子很健康,怎麽會突然沒了呢?!”我崩潰地尖叫,淚如雨下,呼吸急促,整個人都癲狂了,


    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已經四個半月的孩子會好端端的突然流/產。我既沒有受到任何擊打,也沒摔跤,甚至連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怎麽會突然半夜肚子疼出血呢?


    衛礪沉默了片刻,才黯然一歎:“孩子已經沒了,諾諾,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辦?為了我,別這樣!”


    我呆了呆,放聲大哭,衛礪緊緊地抱著我,我咬著他胸前的衣服,用盡全力哭嚎。


    好痛,真的是痛到了骨子裏。我那麽用心地想要保護好孩子,可孩子還是莫名其妙地離我而去。


    第一個孩子,宮外孕,第二個孩子,莫名其妙地沒了,到底我是造了什麽孽,要這樣對我的孩子?!


    我哭暈在衛礪懷裏,再次醒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衛礪伏在床沿,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應該是睡著了,我媽一臉焦急地在另一邊坐著,雙手死死地握著來回互搓,看起來特別害怕。


    “媽……”我委屈地叫了一聲,聲音剛出口,眼淚就滾下來了。


    “可憐的孩子!媽在這兒,媽在這兒!”我媽連忙湊近了些,撥了撥我的頭發,一臉心疼,“乖,媽在這兒陪著你。”


    “媽……我的孩子……沒了……”我怔怔地說,已經沒有力氣嚎啕大哭了,但眼淚卻像泉水似的,汩汩地流,根本停不下來。


    “好孩子,媽來晚了!”我媽撫/摸著我的臉頰,既憐惜又歉疚,“萌萌的病情突然惡化,進了急救室搶救,三院那邊催著媽簽字,媽沒能一直陪著你,你別怪媽。”我媽可憐兮兮地說著,眼角淚光盈盈。


    我現在哪還有心思去跟程萌爭風吃醋?巨大的悲痛已經把我整個人打蒙圈了,除了孩子,我現在根本想不到任何事。


    衛礪應該是一天一夜沒合眼,精神實在是太焦慮了,好不容易眯著一會兒,又被我們吵醒了,他幾乎是還沒抬頭,就伸手過來抱我,看到我媽,問了一句:“阿姨,萌萌那邊怎麽樣了?”


    “手術結束了,現在萌萌在重症監護室裏躺著,醫生說,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是危險期,能平安度過,就……就還能再撐幾個月……”我媽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連連歎氣,撫/摸著我的臉頰,悲痛欲絕:“這大概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我的大女兒失去孩子,小女兒病重垂危,我老婆子卻還好好地待在這兒!”她好像突然承受不住了,驀地嚎啕起來,“天呐!有什麽報應,落到我身上啊!別連累我的女兒啊!諾諾!萌萌!媽對不起你們!媽對不起你們!”


    我別開臉,死死地咬著嘴唇。


    我隻不過是失去了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就已經痛不欲生了,她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兩個親生女兒受苦受難的啊!


    “阿姨,你別哭了!”衛礪咬著牙低聲嘶吼,“你再哭下去,諾諾恐怕會更……”


    我媽聞言,頓時止住嚎啕,但仍舊有嗚嗚咽咽的抽泣聲自嗓子眼裏擠出來,她狠狠地咬著嘴唇,咬得牙齒都暈染上了血絲,眼淚噗噗噠噠掉個沒完。


    天剛蒙蒙亮,桃子就來了,她把源緣也抱來了,什麽都沒說,隻是把源緣塞進我懷裏,咬著嘴唇含著淚看著我。


    我抱著源緣,心裏一瞬間充滿了恐慌,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這個孩子失而複得,我抱著她,真的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一個疏忽,她就會出什麽意外。


    源緣五個多月了,已經長出了一顆小小尖尖的乳牙,我抱著她,她會用小手抓住我的手指,往她滿是口水的小嘴裏塞。


    “孩子需要你。”桃子憋著哭腔說,“橙子,你給我振作起來!”


    我死死地咬著牙關,將源緣緊緊地摟在懷裏,貼著她嫩嫩的小臉,低低地嗚咽。


    八點鍾的時候,紀蓉來了,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通宵沒合眼。她帶來了早飯,有氣無力地說:“哥,桃子,諾諾姐就拜托你們照顧了,我實在是撐不住了,等會兒還要回公司。阿姨,你也別太著急,一定要振作起來,諾諾姐和萌萌還需要你照顧呢!”


    “孩子,阿姨曉得,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媽哭得一張臉都扭曲了,肩膀直抖,“桃子,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源緣連著發了兩天燒,你一定也沒合過眼,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


    桃子抹了一把眼淚,憤憤地罵了一句“他媽的”,往旁邊空著的病床上一癱:“老娘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看著!”


    我媽又對衛礪說:“衛礪,你也休息一會兒吧,諾諾還需要你陪伴,你可一定不能垮!”


    衛礪隻是低著頭咬著牙,扶著我的肩膀,沒做聲。


    整個病房裏隻有抽泣聲,和源緣咿咿呀呀的含糊叫聲。氣氛沉悶得要命,紀蓉歎口氣,無奈道:“哥,你就在這兒陪著諾諾姐吧,公司那邊有我在,你放心。”


    桃子悶悶地說:“源緣我一個人照顧不好,橙子,你他媽別給我裝死!趕緊給老娘爬起來帶孩子!”


    唯獨衛礪不說話,隻是扶著我肩膀的手緊了緊。


    每一個人都在安慰我,陪伴我,我媽甚至丟下還在重症監護室、生命安全都沒有保障的妹妹來陪我。


    可失去孩子的痛苦是那麽巨大,整個人都被撕裂了,怎麽能輕易消散?


    桃子應該是累極了,很快就睡著了,甚至打起了鼾,源緣前幾天感冒了,有點發燒,現在病雖然好了,但是精神不太好,玩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把源緣放在床上,側過身小心翼翼地摟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


    這個孩子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成為了我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有她來轉移我的痛苦,安置我的母愛,我很可能當場就徹底崩潰了。


    下午一點多,我媽說想去探望一下程萌,囑咐了衛礪好好陪著我,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諾諾,你媽也真的很不容易,兩個女兒都住了院,萌萌那邊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確定,每天隻有一個小時能去探望。你就算不為了我,為了源緣,為了你媽,你也要振作起來,明白嗎?”衛礪輕輕拍了拍我的臉頰,強忍著悲痛安慰我。


    我恍若未聞,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源緣熟睡的小臉。


    衛礪長歎一聲,無可奈何地進了衛生間,過了大概十分鍾,他出來了,帶著滿身的煙味。


    衛礪坐在我邊上,絮絮叨叨地安慰,我一個字都沒有回應他,也沒有看他一眼。


    桃子是真疲累到了極點,衛礪一直念念有詞,桃子也沒醒,直到源緣睡醒了,哭鬧起來,她才猛地從床上跳起來,連清醒緩神都沒有,直奔牆角,從包裏掏出奶粉奶瓶,開始衝泡奶粉。


    衛礪查看了源緣的尿片,幫她換了一張,把源緣抱起來哄。我看著他們,心裏生疼生疼的。


    剛給源緣喂完奶,桃子就把孩子塞進我懷裏,讓我抱著。我安安靜靜地抱著孩子,看著她咿咿呀呀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抓著我的病號服往嘴裏塞,口水滴滴答答地往我衣襟上滴。


    下午主治醫生來查房,問了我現在的感覺怎麽樣,出血多不多,身體有哪些不舒服。


    我顧不得那麽多,開門見山地問:“醫生,我之前在這裏住院安胎,孩子一直好好的,為什麽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流/產?”


    “現在還不清楚,化驗結果要到三點鍾以後才能出來。”醫生低著頭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在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我鄭重地請求:“醫生,化驗結果出來了,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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