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的動作很迅速,各個方麵都打了招呼,公/安、車站都在全力以赴幫我們查找監控,晚上九點多,消息傳來了,找到了疑似陳娟夫婦的蹤跡,他們上了通往s市的客車。


    果然如我所料,寧城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衛礪當即跟s市那邊取得聯係,要他們通過車站監控,查探陳娟到了s市之後又去了哪裏。


    s市離帝都不遠,三百多公裏,算是個二線城市,挺繁華的,不論是用來落腳,或者當做中轉站,都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一路查下去,最終陳娟和張勇夫婦的痕跡消失在s市邊緣一個小縣城的火車站,但奇怪的是,並沒有查到他們購買火車票的痕跡。


    上次逃離帝都的時候,我精心謀劃過,想了無數種掩人耳目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買黃牛票,或者高價托人幫自己買車票,有些地方乘火車是不需要查身份證的,查票也隻是象征性地看一眼,很容易蒙混過關。


    如果陳娟他們真的用了這種方法,想找到他們可就不容易了。


    我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鍾,已經十二點了,源緣離我們,真的越來越遠了。


    我把這種可能說給衛礪聽,衛礪越聽,臉色越沉,他摸出一支煙,夾在指間,看了看我,又狠狠地將一整支煙摁在煙灰缸裏。


    “衛礪,怎麽辦?這樣真的會找不到源緣的!難道真要等個三五年,等到源緣要上學了,辦理戶籍的時候,才能把她找回來?”這幾個小時,我一直在哭,眼睛腫得不行,嗓子更是嘶啞到了極點。


    衛礪用力摟著我,低低地咒罵了一句“特麽的”,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又遲疑了很長時間,才沉著臉打了個電話。


    “老五是麽?幫我找一對夫婦和一個小嬰兒,我待會兒把照片發給你,一定要保證小寶寶毫發無傷!”


    衛礪的臉色特別沉,聲音也嚴肅得很,聽起來居然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八點鍾之前一定要找到!可能人現在已經不在當地了,你通知下去,凡是途經當地的火車,下行站點給我一個一個地查!”衛礪咬牙切齒,目光冷厲陰沉。


    “相關部門都打過招呼了,所有的火車、客車都有人查,就連公交車都沒放過,如果他們真的乘車,就一定會被找到。如果他們沒乘車,停留在原地,那麽他們一定躲不了!”衛礪一手摟著我,一手夾著一支煙,沒點燃,就那麽幹夾著。


    “本來不想聯係以前那幫子兄弟的,現在看來,不聯係是不行了!”衛礪陰森森地笑,“敢動我姓衛的女兒,找死!”


    我被他狠戾的語氣嚇著了,有些回不過神來,不知道他說的“以前那幫子兄弟”是什麽意思,這時,紀蓉尖叫一聲:“哥!你怎麽又跟那些混/混聯係上了?!你……”


    後麵的話,她沒說出來,大概也是認為已經到了別無選擇的關頭吧!隻是衛礪居然動用了黑/勢力,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衛礪,你……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我擔憂地問,知道他以前混黑,為此付出過很大的代價,好不容易洗白了,再攪和進去,萬一有個什麽節外生枝,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衛礪冷冷一笑,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緊,我有分寸。”


    他看了看掛鍾,歎道:“都十二點多了,你去睡吧,熬夜對孩子不好。”


    我想,衛礪應該是想用孩子來提醒我要注意身體,可他一提起孩子,我就想到源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粉嫩嫩的小手小腳丫,又擔心又害怕,止不住地想哭。


    衛礪無奈,讓我在沙發裏側躺著,頭枕著他的大腿,一下一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低聲道:“不想睡就不睡吧,你躺著休息一會兒,養養神,如果天亮以後還沒有消息,我就帶你去找,不惜一切代價找,成麽?”


    我點點頭,勉強自己閉上眼睛,可是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止不住地往外蹦亂七八糟的畫麵。


    張勇的腿斷了,這點時間根本養不好,陳娟要帶孩子,沒人去工作賺錢。衛礪給的工資雖然高,可她工作的時間畢竟太短,沒攢下幾個錢,來回奔逃花費不小,萬一到時候山窮水盡,他們會不會直接把源緣賣掉?


    各個車站查得那麽嚴,他們肯定有所察覺,萬一他們狗急跳牆,再把源緣扔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越想,越心煩意亂,根本冷靜不下來。


    客廳裏特別安靜,隻有我們四個人的呼吸聲和掛鍾的滴答聲,我聽得特別清楚,也越發焦心。


    不記得過了多久,我因為側躺著時間長了,半邊身子都僵了,翻了個身,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衛礪立刻察覺到了我的異常,皺眉問道,“臉色怎麽這麽白?”握了握我的手,又說,“手也這麽冷!”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肚子疼,大概是沒吃晚飯,餓著了吧!”


    衛礪嚇了一大跳,二話不說抱起我就往屋外衝,桃子叫了一聲“去哪兒”,也跟紀蓉一起跟了出來。


    衛礪直接開車帶我去了醫院掛急診,檢查之後,醫生麵色沉重地說:“病人早孕反應嚴重,身體虛弱,目前精神上收到極大的創傷,出現了先兆流/產的跡象。”


    流/產!


    這兩個字就像兩道悶雷,把我整個人都劈懵了。衛礪也六神無主,整個人呆滯地站著,說不出話來。


    紀蓉率先回過神來,連聲問道:“醫生,那該怎麽辦?孩子能保住嗎?”


    醫生扶了扶眼鏡,嚴謹地說:“這個我也無法保證,隻能竭盡全力為病人采取保胎醫治措施,現在最重要的是平複病人的情緒,否則做再多治療都起不到什麽效果。”


    衛礪像是突然回魂了似的,身子往前一傾,雙手撐著辦公桌,俯下身子,惶急地懇求:“醫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拜托!拜托!”


    向來高高在上的衛礪,居然用了“求”這個字。


    我心裏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開始醞釀。


    “諾諾別哭!別怕!孩子會保住的,源緣也會沒事的!你好好的,聽醫生的話,我這就去找源緣!我親自去!”衛礪整個人都亂了,語無倫次,轉身就想跑。


    “哥!你去哪兒找?!”紀蓉大叫一聲,用力拉住衛礪,沉聲道,“諾諾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走了,她怎麽辦?你留下,我跟桃子去!大不了查到哪兒,我們追到哪兒,總能把源緣找回來!”


    衛礪僵在原地,靜默了起碼一分鍾,才黯然轉回身,把我抱起來,轉臉對桃子說:“桃子,麻煩你去辦一下住院手續,我在這兒陪著諾諾。”


    桃子噙著淚,低著頭走了出去,衛礪抱著我,跟著護士去病房。


    紀蓉在邊上跟著,柔聲安慰:“諾諾姐,我知道你擔心源緣,可是源緣現在是安全的,找她回來是必然的,隻是時間問題。但是你不一樣,你已經出現了先兆流/產的跡象,要是再不放鬆心情,保養好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可就有危險了!諾諾姐,為了孩子,為了我哥,為了源緣回來的時候她的媽媽能健康地迎接她,你一定不能胡思亂想,不能有什麽閃失!”


    紀蓉說的話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真的。


    我將臉埋在衛礪懷裏,狠狠地咬著他胸前的襯衫,努力將到了嘴邊的嗚咽吞回去。


    紀蓉歎口氣,黯然道:“想哭就哭出來吧,憋著更不好。”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個都不能有閃失,可現在,哪一個都不是好好的在我身邊守著。


    撕心裂肺的痛,好像空氣裏滿滿的全是冰碴子,連呼吸都是冷痛冷痛的。


    輸了液,我扛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一忽兒。醒來時,已經快十點了,衛礪正在床邊的凳子上坐著,身子壓得很低,腦袋埋在雙臂中間,整個人縮成一團,看起來脆弱、無助,十分可憐。


    我心裏撕扯著絞扭著疼,低低地叫了一聲“衛礪”,衛礪立刻抬起頭來,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嘶啞著聲音問:“諾諾,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肚子還疼嗎?”


    我搖頭:“不疼了。”頓了頓,又說,“我餓了,想喝小米粥,還有福安記的包子。”


    “我這就叫人去買,這就去!”衛礪扯出一個很勉強很苦澀的笑容,打了個電話,然後把凳子往前挪了挪,靠近我坐著,伸手摸我的臉頰。


    “對不起。”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訂婚最終還是取消了,並且我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還不好說,衛礪心裏一定苦得要命。


    “傻瓜!”衛礪搖頭,苦笑道,“要說對不起,也是該我來說。我沒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是我沒用!”


    “不是的!”我急了,見不得衛礪這種自怨自艾的樣子,強撐著想要坐起來,“你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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