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礪,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嗎?”我冷笑,“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


    衛礪痛苦地仰起頭,微微閉著眼睛,無力地說:“諾諾,我隻是想讓你跟我在一起,為什麽你一定要做得這麽狠這麽絕?”


    我狠?我絕?


    那他固執地守著紀蘇,卻問我要愛情的時候呢?


    他趁我昏迷不醒,偷偷在我體內放置節育環呢?


    他口口聲聲要我給他生孩子,卻讓我永遠也生不了他的孩子呢?


    我緩緩坐起身,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上的針管,笑問:“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衛礪霍然睜開眼睛,斷然道:“不行!”


    “嗯?”我冷然看著他,“我說過,我想死,你攔不住,我想走,你也攔不住。”


    衛礪頹然靠回牆上,語氣既無力又無奈:“你的身體還沒好,現在你好好養病,等到出院了,你想去哪兒都隨你。”


    “真的?”我懷疑地問,我是真不敢相信衛礪了,他的謊言太多,我沒有那麽高的智商去分辨。


    衛礪重重地點頭:“等你身體好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會再攔你了。”


    我這才躺回病床上,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很好,這一步棋,下對了。


    晚上衛礪也沒回去,一直在醫院守著,半夜護士來查房,看見衛礪趴在病床邊上打盹,用一副羨慕嫉妒恨的口吻說:“程小姐真是幸福,男朋友那麽緊張你!”


    我已經沒那個力氣去嗬嗬了,真沒想到,我都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有人會覺得我幸福,會羨慕我!


    “前一段時間程小姐住院的時候,你男朋友天天晚上來醫院守夜,就在門口看著,有時候站一個小時,有時候站大半夜,不過從來沒進去過。”護士絮絮叨叨,說到後來,語氣中帶了些疑惑,“可能是怕打擾程小姐休息吧!”


    我沒接話,心裏卻不可避免地微微震了一下。


    衛礪每天晚上都來醫院嗎?大概是因為桃子在這兒,所以他才沒進來吧!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無論他現在表現得有多麽悔恨、多麽難受、多麽不舍,都改變不了什麽了。


    天亮以後,衛礪也沒走,就那麽一直在病房裏待著,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我,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大多時候就是沉默。


    衛礪深沉的目光還是挺折磨人的,我被他盯得頭皮直發麻,心裏忐忑不安,總覺得這一切沒那麽簡單,按照老天爺對待我的尿性,他老人家斷然不會讓我就那麽平安順遂地離開。


    我下定決心,是時候采取行動了!


    中午護士送午餐進來,我看了一眼,就推到了一邊,衛礪連忙問我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需不需要叫醫生。


    我搖搖頭,說:“沒胃口,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麽?我立刻去買。”


    我想了想,說:“小籠湯包和豆腐花。”


    那是早餐,現在已經是中午了,這些東西很不好買,衛礪要是真的去買,沒一個小時絕對回不來。


    衛礪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囑咐我好好躺著,就急匆匆地出去了。衛礪剛出去,我還沒來得及動作,一個護士就進來了。


    “護士,我要上廁所。”


    護士連忙過來取下吊針瓶子,舉得老高,把我送進衛生間,把瓶子掛在衛生間的掛鉤上,留下一句話,讓我好了的時候叫她,就出去了。


    護士一走,我立刻拔下針頭,從衛生間的窗戶翻出去。窗戶外邊是走廊,直接連到北麵那棟樓,我立刻往北麵那棟樓跑過去,乘電梯,下樓,然後一刻不停地跑出醫院大門,叫了一輛出租車,直接打車去銀行。


    因為做好了逃跑的準備,我事先將身份證和銀行卡藏在身上了,先到銀行辦理了一張卡,往新卡裏轉了二十萬,直接去汽車站。


    我一口氣買了十一張差不多同時發車、去往不同目的地的汽車票,十張是買了保險的,可以查到去了哪兒,還有一張沒有買保險,根本查不出目的地是哪裏。


    我不得不防備著,萬一衛礪看我活得好好的,再後悔了,不肯放我走,我總不能再自殺一次吧?萬一弄巧成拙,把自己搭進去,那可就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現在我逃走,給衛礪十個明確的目的地,就算他想追,也不知道該從何追起。這樣他就不得不放棄,我也就能夠重獲自由了。


    其實人性都是一樣的,能活著,誰都不願意死,尤其是像我這種一直以來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人,苦苦掙紮了二十多年,要是不怕死,早死了八百次了,到現在還沒死,那就是不想死,想拚了命地活下去。


    我一直以為,怕死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生命隻有一次,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除非是得了絕症,或者出了什麽意外,天災人禍,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否則不論發生什麽事,都應該努力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可能越來越好,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我乘汽車離開了帝都,到了下一個城市,換乘另一班汽車。


    期間我給桃子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已經離開衛礪了,現在正打算去環遊世界,目前正在考慮第一站去哪兒,讓她別擔心。


    因為是借的別人的手機,顯示的號碼是外省的,我也不知道桃子會不會信,總之,隻要她知道我已經離開衛礪,那就足夠了。


    我在一個小鎮上買了一部手機、一張電話卡,多給了老板一百塊錢,讓他把卡登記在自己名下,老板很爽快地答應了。有了這個號碼,我就可以隨時跟桃子聯係,而不被衛礪發現了。


    輾轉了不知道多少站,我再次來到成都。其實我是想看看季成還在不在,畢竟他手裏還有我幾百萬塊錢,如果能夠順利找到季成,拿到這筆錢,我就可以開個小店,做個小生意,或者幹脆存銀行吃利息,反正不論怎麽樣,日子總會好過些。


    很可惜,季成已經不在成都了,飯店早就倒閉了,而先前季成買的房子也換了主人,聽說張蘭還是死了,季成一個人遠走他鄉,杳無音信。


    我十分悵然,一個衛礪,逼得我生不如死,同樣逼得季成走投無路。


    這才是真狠!真絕!


    我查了一下銀行賬戶,發現季成給我的卡上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那張他用來給我存代言費出場費的卡也已經凍結了。


    我長籲一口氣,幸好當時轉了二十萬到新卡上,否則就要淪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了。不過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衛礪真的沒有打算放過我,所謂養好身體之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絕對不攔我,也隻不過是緩兵之計,拖延時間而已。


    我暗自慶幸,幸虧我沒有傻乎乎地再次被騙,否則現在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我記得上次來九寨溝旅遊,曾經進入過橫斷山區邊緣的東藏地區,那裏有希望小學,很缺老師,目前來說,那裏會是一個很好的落腳點。


    我沒有報團,自己乘客車進入山區,一直往東藏地區的深處走,穿過旅遊線路上的地點,一直深入到遊客罕至的藏地,打聽到附近的學校,然後自己去找到校長,請求留在學校教書。


    這是一所初中,經常會有城裏的大學生過來支教,待個一年半載的就回去,師生們都習慣了,校長聽到我要來任教,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簡單地了解一下我的基本情況,就讓我留下來了。


    這裏的條件雖然挺艱苦,但是跟某些特別偏僻、特別貧困的山區比起來還算好些,起碼有水有電,學生們都能夠吃飽穿暖,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


    我在這所學校擔任初一學生的英語教學工作,從最基礎的二十六個字母教起。我上學那會兒,經常做家教,從小學到高中,數理化英都教過,教最基礎的英語知識,可以說綽綽有餘。


    日子一下子從驚心動魄轉為平淡恬靜,每天跟孩子們作伴,傳授知識,聽著他們稚嫩地叫“老師”,看著他們單純的眼神,我心裏無比平和。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雖然艱苦了點兒,但我心裏真的很平靜,前所未有的愜意。


    從來沒有人真正地愛過我,可是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愛我,不論是不是我班裏的,看見我總會甜甜地叫一聲“辛老師”。


    哦,對了,在這裏,我叫“辛零”,我想做一個全新的人,一切都從零開始。


    過了大概有一個月,校長找到我,說初三的數學老師周末放犛牛的時候,不小心把腿摔斷了,希望我能夠分擔初三的數學課。


    這裏初一一個班,初二一個班,初三一個班,人數分別為五十十人,四十二人,三十人。很多家庭供不起孩子讀書,也有的孩子讀著讀著,自己就不想讀了,選擇了外出打工,幫助家裏減輕生活壓力。


    對於這種現狀,我雖然同情,但是無力改變,唯一能夠做的,也就隻有認真教書,爭取讓孩子們能夠學到更多知識,能夠從思想上產生轉變,認識到“知識改變命運”這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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