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頭有人吆喝著說是來人了,張秀娘放下手裏剛包好的香辣段就出門了,剛踏出西屋的門,就瞧見四處打量甚至到處摸著嘖嘖咋舌的邱氏跟石老漢。


    頓時,她的臉色就蒼白起來。自打斷親來了桃樹灣,被張滿囤跟寶珠弟妹收留以後,她們的日子也慢慢有了盼頭,許多時候不曾想起當初跟公婆在一塊時候的憋屈事兒來。


    卻不想,正當她以為日子能這麽和和美美一直過下去時候,那邊居然又厚著臉皮找上來了。


    可她到底是跟林寶珠呆的時間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脾性,不似是以為那般遇到事兒隻想著躲避了。想到那斷親文書,還有自家男人當初心灰意冷的模樣,她咬咬牙神情嚴肅地邁步進了院子裏。


    邱氏看到張秀娘的第一眼,那渾濁的三角眼就忽的亮起來了。她可是看的真切,老大媳婦身上的衣裳雖然不紮眼,可一看就是新做的。還有剛剛她往灶台那邊瞄了幾眼,那灶台前頭的柴火都堆著垛,還有梁上還掛著一大塊子鹹肉。一看那日子過得就不賴,最起碼肯定是時不時能吃上肉的。


    剛剛她可是跟領道兒的路婆子攀關係打聽清楚了,老大隔三差五的去談生意送貨,張秀娘也拿著工錢呢,家裏吃的是白麵雞蛋,那日子可是好的緊。


    原本她還想著見了麵,在探探老大家的底兒,瞧瞧到底能撈些啥好處。可如今見了,那瓦房跟青磚院牆,還有院子裏零零總總的事兒,她心裏哪能不明白,這老大家是能耐了有錢了。


    一想到這裏,邱氏眼裏就冒出火星了,恨不能直接把所有的東西都要過來。不過想到老大媳婦不能生了,家裏就有個丫頭片子,最後他們手裏的物件還不都是自家老二的?


    想到這裏,她越發覺得腰板直了,甚至還自發拿起了當婆婆的架勢。不過到底她還記著自家老二的正事兒,不想上來就撕破臉,所以假笑著看向剛剛出屋子的張秀娘,希望她像以前那樣在自個跟前任由自己拿捏。


    邊上一直還算熱切的路婆子看到張秀娘,笑著說道:“秀娘,那會兒在村口碰上你公爹跟婆婆了,說是好些日子沒見了,就尋了過來。喏,我就給帶過來了。”


    張秀娘心裏雖然不得勁,有些厭煩,可畢竟路婆子也是好心,加上平日裏相處也不賴,倒是沒當場下臉子。隻叫了聲嬸子,卻沒跟石家老倆搭話,甚至好臉色都沒給一個。


    到這會兒,要是路婆子還瞧不出裏麵有啥事兒,那她也就算是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想到當初說是石大勇那後生被打的受了傷才狼狽的來了桃樹灣,而且一直也沒見有石家的親戚來看望過,莫不是這石家老倆有啥問題?


    心裏起了這個念頭,路婆子臉上也就有些不好看了,想到自家跟張記的關係,還有石大勇兩口子這會兒在張記管著事兒呢,她心裏就有些懊惱。可千萬別是給石大勇跟張秀娘惹了麻煩來,要不以後見了麵可就不好看了。


    邱氏見張秀娘壓根不理會她們,當即臉色就一沉,一手叉腰就斜著眼看著她說道:“果然是上不得台麵的,活該生不了兒子,還不趕緊的讓老娘跟你爹進屋去,給端茶倒水,還傻愣愣的站著幹啥,又不是木人!”


    這話一出,不光是路婆子臉色變了,就連邊上來幫著做工的幾個婦人都忍不住皺起眉頭來。不過看秀娘那媳婦沒說啥呢,她們也不好湊上來說道。


    “二老來就是為了罵人?還是說想再看看衙門裏入了冊的斷親書,到底是咋寫的?”張秀娘咬著牙,她不是沒氣性,隻是在沒認識林寶珠之前,總覺得做女人就該依順著老人伺候著家裏老小,這般才算賢惠。


    可現在她想明白了,賢惠的女人不是處處退讓就行的。就好比寶珠那樣,看著沒有棱角跟人也不會惡交,可若是碰上找上門惹了她的人,也會直接把那人麵皮扯破,壓根不管是誰。


    如今的張秀娘不想再軟弱下去了,她覺得活了這麽些年,過得忒憋屈了些。好不容易斷了親,跟那邊掰扯清楚了,難不成還要湊上去找屈受?


    聽見張秀娘幹反駁自個,那樣子壓根沒想著要讓了老倆進屋去,霎時間不光邱氏的老臉難看了,就連石老漢臉上也就得有些掛不住了。他瞪著眼瞅著張秀娘,繃著臉嗬斥道:“老大媳婦,你說的是什麽話!老大呢?讓他出來見我,我就不信了,他還能昧著良心不認爹娘了。”


    張秀娘雖然性子正了許多,可到底沒有林寶珠那般豁得出去,更何況相比於邱氏撒潑厚臉皮的模樣,她最多也不過是冷著臉不吭聲罷了。要真的鬧騰起來,她卻也是做不到的。


    邱氏見老大媳婦不說話了,而旁邊幾個婦人也跟著看過來,頓時來了精神。哼,小娘養的,跟她鬥也不看看自個幾斤幾兩。自然地,嘴裏就不三不四的罵咧起來,就差擼著袖子上去抓撓張秀娘了。


    如今老大看樣子是不在家,那個看著就凶惡沒個人性的什麽張記的當家人也不在,可不是沒人跟她撐腰了。所以邱氏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尤其是見張秀娘到現在都沒點頭哈腰的迎上來,可不就更加不痛快?


    當下,她就拍著腿哭嚎起來,直接戳著張秀娘的臉麵就開始嚷嚷起來。


    “一家子死鱉孫,什麽玩意兒,趕緊的給老娘把石大勇那不孝子叫出來,咋了才幾天不見就敢糟蹋他爹娘了?”邱氏本來就瞧不起老大一家,尤其是知道他們沒法生兒子以後,越發的埋怨憤恨了。


    其實最初的時候,她那麽折騰不過是為著逼著老大休了張秀娘,後來退了一步隻求老大能再找一個,或者再在外頭養一個能生兒子的也好啊。可後來見老大不僅不聽話,甚至還明裏暗裏的護著他媳婦,那她心裏能痛快了?


    之後也不知道咋回事,鬧騰久了,見老大一家都是沒出息的樣,就越發生氣了。尤其是對比上自家懂事兒又有能耐的老二以後,更是瞧不上老大兩口子了。


    這麽著,最初的想法沒實現,倒是讓邱氏跟石老漢都習慣了啥事兒都逼著老大家,甚至連石大勇也不顧忌了。


    “作死的娘們,老娘來了還不趕緊的給端茶倒水的,冷著臉給誰看啊昂。髒心的婆娘,是不是巴不得禍害老娘?攪合的老娘跟兒子不和才順了你的心?”邱氏罵開張秀娘時候,向來不顧忌什麽臉麵不臉麵,汙言穢語葷素不忌,隻她痛快了就好。所以越罵咧,那話越是不能入耳,“要我看,就是老大心善被你蒙蔽了,指不定你就跟那啥滿囤的做了爬牆的勾當,要不然能攛掇著老大急急忙忙拋下爹娘打縣城來這小地方?”


    張秀娘這是頭一次當麵聽婆婆侮辱她的名節,可肚子裏一堆難聽話,她張張嘴卻也什麽也罵不出來,隻氣的臉色乍青乍白的,又覺得羞臊的沒臉見人了。


    任她再怎麽想,也想不到,自家婆婆往她頭上扣不守婦道的屎盆子,可不是第一回了。以前碰上婆婆罵咧,她為著息事寧人,從來都是一味的認錯或是遠遠躲開,又哪裏會想到終有一天縱出了這種惡果?


    邱氏是什麽德行的人,欺軟怕硬又愛拿捏。如今見張秀娘雖然變了一些,可根子上果然還是老樣子,不過是以前那副遇事兒就紅眼眶子哭哭啼啼的樣子。就是給她倆膽能怎麽著,在自個跟前,還不是得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別說違逆自個了,就是說句話都不敢大聲了。


    想到這裏,她就越發得意了,就等張秀娘給賠禮認錯呢。


    旁邊幾個做工的婦人這會兒有些聽不下去了,可想著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她們也不好說什麽。隻管笑嗬嗬的上來打哈哈,對邱氏說道:“老嫂子這話說的,自家兒媳婦能是歹的?你這不是給自家摸黑麽,啥也別說了,趕緊的去歇會兒,等大勇那孩子回來了,也好好的說會話。”


    見有人跟自個說話,可話裏話外都是維護張秀娘的。邱氏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了,耷拉著臉瞪了人家一眼,冷哼道:“誰是你老嫂子?真會給自個臉上貼金,不過是來給我兒子做工的下人,也敢跟老娘論親?你當我不知道,不就是想著討好了那陰溝裏的小騷蹄子好讓她給你漲工錢?也不瞧瞧,她有沒有那能耐......”


    論起給老大一家惹事兒來,邱氏向來都是當仁不讓的。左右甭管她怎麽鬧騰,老大一家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最後還不是得乖乖的聽她的話?


    被罵的嬸子登時繃不住了,連帶著另外倆做工的婦人臉色也變化起來,其中村裏蠟梅娘壓不住性子,直接就皺著眉頭問道:“石家爹娘,你們這是來看兒子媳婦的啊,還是來結仇生怨的啊?要是看兒子媳婦就好生說話,要是結仇生怨的,咱桃樹灣人可也不是怕事兒的。”


    “就是,我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婆婆,一來就又罵又鬧的,生怕旁人不笑話。”邊上路婆子也開了腔,跟著說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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