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倆人又填了具體的交貨結銀子細節,定下違約情形,這才算把買賣拍板談定了。而林寶珠這次帶來的十幾斤蕨根粉,自然也被留下了,甚至為著頭一回定下買賣,秦掌櫃還給她湊了個整,給了一百五十文錢。


    得了錢,林寶珠心裏高興,甚至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這可算是她的第一桶金了,甭管多少至少都是個好的開始。想到如今日子過得算是舒心,現在又得了財路,她對未來倒是少了許多迷茫。


    跟在她邊上的張滿囤瞧著自家媳婦歡喜的模樣,心裏不由的也跟著高興起來。其實他對媳婦掙錢的事兒並沒有什麽看法,更沒想過媳婦的錢該如何分配,在他看來掙錢養家是他這個爺們的事兒,媳婦的錢自然輪不到他過問琢磨的。


    想到媳婦之前數錢跟藏錢時候的小模樣,還有剛才在跟秦掌櫃談生意時候衝著自個挑眉的嬌俏樣子,張滿囤這個慣是黑著臉冷著麵的漢子也不由眉眼柔和起來。


    因為是跟東家告過假的,所以這會兒張滿囤並不急著回鏢局去。而林寶珠是頭一回在鎮上逛遊,自然也不願意一個人,聽到自家爺們說等會送自個走了才離開,她哪有不樂意的?


    畢竟在一塊有些時日了,倆人又都不是矯情的人,自然也不存在什麽羞怯或者不好意思的。


    家裏還有不少米麵,倒是肉跟油不多了。想著過日子哪能天天湊合著挨著過,林寶珠幹脆拽了張滿囤去了東市肉鋪子裏。當然她對那些肥肉興趣不大,也就為著耗豬油要了一些,餘下的自然是挑揀排骨跟肉骨頭了。


    “老板,這骨頭什麽價格?”


    肉鋪老板瞧見有人來,趕緊的笑著吆喝了幾聲。見人問那堆還沒開賣的骨頭,並不是要肉,心裏有些失望。不過既然人來了,他也不能為著多賣錢而冷臉把人轟出去不是,當即笑道:“那肋排十二文錢一斤,大骨六文錢。你可別看差了一半的價錢,那肋排上還是有不少肉的,回家燉燉那大白菜蘿卜也能有一股子肉香味。”


    林寶珠自然知道排骨跟骨頭都是好物件,不過她是沒想到在這個年代,這些東西竟然會被賤賣。畢竟那肥肉要二十二文錢一斤,就是五花肉也要十八文錢呢。當然,邊上大盆子裏的碎肉,她沒有問價格也沒打算買。


    “媳婦,你要是想吃肉,咱就買些肥的或者是五花肉,沒必要為著省錢買這些沒什麽肉的骨頭?”見林寶珠問過價格就開始挑揀骨頭了,張滿囤皺皺眉上前一步小聲說道,“過幾日我結了工錢,也能有一兩多銀子,咱不差那點......”


    見張滿囤一臉的真心實意,甚至瞧著她手裏提著的排骨還有些不讚同的搖頭,林寶珠不由冏了片刻。感情她在這漢子眼裏都成了小可憐咯,可她真心是吃不下去那麽油膩的肥肉的,就算是好幾日沒見葷腥的時候她都沒勇氣直接吃一片子肥肉,就更別提現在了。


    “買些肥的回去耗豬油炸豬油梭子,餘下的燉菜燉湯都是好的。”林寶珠忙著挑骨頭,頭都不抬一下的回到,“再說了,就是有了銀子咱也得盤算著過日子,天天想著吃山珍海味的糊糟糟可不行。今兒買了這麽許多,也是想著回去了送些人情,好讓大夥兒能趁著春末把蕨菜賣給咱。”


    張滿囤見媳婦心裏有計較,也就不再勸說了,隻是心裏念著下回回去時候要給媳婦買些好的補養。


    倆人買了肉出來,就瞧著日頭快要過頭頂了,四下村子裏來趕集的人也都散了不少,林寶珠就想著幹脆不耽擱工夫了,等下去趟雜貨鋪瞅瞅有什麽要捎帶的。然後去一趟茶行,怎麽著也得摸一摸行情。


    去雜貨鋪的張滿囤是熟門熟路的,隻管帶了去,瞧著自家媳婦購置了許多陣線跟瓢盆,他當真是覺得娶了媳婦似乎還真不錯,至少跟以前一個人時候不同的緊。


    這麽一轉眼的時間,林寶珠手裏的一百五十文錢可就所剩無幾了。想著家裏缺鹽少醋的,幹脆又咬牙買了一斤粗鹽巴跟醬醋,這般算下來可是又出去了二十多文。


    不過畢竟是過日子,這些花銷總是不可避免的,就算今兒湊合了,趕明兒也得置辦回來。再加上無論是林寶珠還是張滿囤都不是為著省錢摳唆的人,尤其是張滿囤始終就覺得錢不是省出來的,隻要人能幹肯吃苦哪掙不回來?何況他們並沒有別的負擔,就算嘴頭過得比別人家強一些,也是無妨的。


    一個男人若是連媳婦想吃的物件都置辦不來,又怎麽好意思說自個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呢?


    送林寶珠去鎮口的路上,倆人捎帶著去了鎮上最大的茶行,一進門就瞧見那夥計正打掃櫃台,瞧見有人來趕緊迎了上來。


    這茶行算是鎮上最大的鋪子了,兩大間東西屋子打通,鋪麵亮堂寬敞,裏外被打掃的幹淨整潔,並不似別的鋪子那般東西擺置隨意。剛踏進門檻,就能聞到濃鬱的茶香,林寶珠細細辨認著,雖然大多都是粗茶的味道卻也難掩有幾樣上好的茶品。門麵正對著一個敞亮的櫃台,裏麵櫃子裏是許多雕花罐子,想來是收放茶葉的。左右兩邊也有櫃台,且人也是最多的,雖說也都擺放了茶桶,可隻看容器就知道相比於正門對著的櫃台質量上差了許多。


    不說別的,就說鋪子裏的歸置跟物件都透露著幾代茶行的底蘊跟儒雅氣息。


    其實也就像是林寶珠猜想的那般,正櫃子上擺放的都是上好的茶葉,都是打燕京或是南邙那邊運送過來的,價值可達千金。平日裏也就是一些路過的貴人或者富家子弟會捎帶著購置一些應急,若是一般人還是去東西櫃台要粗茶的多。


    夥計瞧見來人衣著樸素,雖是新衣但布料卻隻是粗布,心道應該是來買粗茶送禮串親或是家裏待客用的。當即就笑著甩了甩手裏的帕子道:“二位客官可是要購置些什麽?咱們這有竹葉柳葉的粗茶,也有不少還算不錯的老茶,您看您需要些什麽?”


    邊上正巧有夥計正手腳利索的幫人包茶,瞧著似是夏秋季節采摘的綠茶,單看茶葉卷曲厲害而且肥厚極大,就知道這是順著夏日日頭長過了的粗茶。說起來,這種茶倒不是說不好,隻是相對於洗茶精細來說,這種長過的粗茶跟老茶味道苦澀,甚至喝起來還有些齁嗓子。若是喝不習慣的人,隻怕會覺得這種老茶跟中藥似的。


    再聽夥計介紹另一邊櫃台上存放的粗茶,其實就是采集了各種無毒的樹葉子,像是竹葉、柳葉、槐葉之類的葉子收集好後,茶坊就按照粗茶的製法炮製成茶葉模樣,讓人們泡了當茶水喝。這種茶雖然喝不出茶香來,但相比於白開水還是有些滋味的。往日裏,外頭說書或者莊稼戶們在田間地頭幹活時候,就好買一點慢慢喝,說是消暑解乏。其實說白了,不過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我們的茶葉都是打燕京跟縣城進來的,遍著安平鎮咱也是獨一家,甭管您想要串親戚還是自家辦喜事待客用,都是可以的。”說著,小夥計還引著人去看店裏賣的比較好的粗茶。


    倒不是他瞧不起人或是眉高眼低的不樂意帶了倆人去看好茶,而是莊稼戶人家甚少會為著自家喝或者待客去買上好的茶葉。一來莊戶人家少有懂茶的,二來價格也在那呢,那些上好的茶葉隻要一兩就抵得上莊戶人家幾個月的糧食錢了。


    夥計見林寶珠麵露猶豫,心想莫不是還舍不得花錢呢。不過他倒是沒為著這點猶豫心生不滿,說起來他也是莊家人,若不是因著味覺靈敏被東家碰上才收來學茶,隻怕現在還在泥地裏刨食兒吃呢。甭說是農家人,就是說他現在,掙個錢也不容易,啥時候不是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如果不是非買不可的時候,他自個也舍不得買些茶葉的。


    其實林寶珠這會兒的確是猶豫了,手裏銅板不多了,要買好茶想來是不可能的了。可若是買柳葉之類的粗茶,又有些浪費,她完全可以自個采些葉子製茶。想了想,索性咬牙跟著店裏的夥計往東邊的老茶櫃台上走去。


    至少,這些老茶所製成的粗茶還算是茶葉,喝著雖然苦澀但裏麵所含的高比例的茶多酚跟茶單寧對身體還是不錯的。最起碼,還能抗衰老呢。這也就是苦中作樂了,放在以前,她一定想不到堂堂國寶級的手工製茶大師有一天會為了買粗茶而捉襟見肘。


    張滿囤見自家媳婦的神色,又想起在家時候媳婦寶貝似的品打興隆酒館秦掌櫃的送給的茶葉。雖然他喝不慣那苦哈哈的湯水,可難得媳婦喜歡。心裏默默記下這事兒,隻等過幾日手頭寬裕了給媳婦買上一些好的。


    至於一個農家媳婦喝好茶到底算不算奢侈,他可是從未考慮過。左右媳婦喜歡,他隻管好好做工給媳婦買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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