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瑩瑩的月輝將世間的一切都鍍上一層銀霜,這樣的月圓之夜,原本是世間精靈最愛的修煉之夜,可卻有隻九尾狐狸無暇吸納這月之精華,靈力運及全身,竭力地在空中疾奔。


    蒼莽大陸的某處石室內,一個白衣少女靜靜的躺在石床的上麵,她的周圍布滿了符咒和香燭,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它們的擺放位置實為某種陣法。


    少女模樣靈秀,與眾不同的是她有一雙毛茸茸的耳朵和一條小巧的尾巴,她的四肢被玄鐵製成的枷鎖扣住,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其實,就算不用東西鎖住她,她也已是奄奄一息,微眯的眼睛目光渙散,直直的看著鐵窗外的明月。


    今天的月亮好圓,這大概是她看過的最美的月亮,也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月亮了吧?


    死亡,對她來說向來是奢望,而這一夜,她終於可以得償夙願,隻是苦了清澤,從此她無法再常伴他身邊了。


    幹涸了近百年的眼淚,慢慢的浸透了她的雙眸。


    彌留之際,她看到窗子上的鐵柵欄突然裂開,一條通體雪白的狐狸直直的衝了進來。


    是狐狸!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見到唯一的朋友,老天待她其實也不薄。


    她柔柔的衝狐狸笑了笑,是感謝他來送她最後一程。


    “你怎麽變成這樣?為什麽不等我?我說過,我一定會修成九尾天狐,幫你打破這錮命鎖,帶你離開!”狐狸雙眸赤紅,蜷伏在少女的身側,憐惜地用嘴巴蹭她的臉頰,他的身後,九條雪白的尾巴魅惑動人。


    正在此時,久未打開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看起來年約三十來歲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周身圍繞著一黑一白兩條氣霧,而黑色正慢慢吞噬著白色,原本俊俏的麵容,在黑霧的映襯下,變得猙獰陰鷙。


    當他看到狐狸身後拖著的九尾時,忍不住仰天長笑:“太妙了,沒了一隻九命貓妖,馬上就來了一隻九尾天狐,天不亡我!哈哈……”


    他的話讓少女心神巨震,她用盡力氣對狐狸道:“快走……”


    可狐狸在看到那原本屬於少女的白色氣命被黑色濃霧緩慢吞噬時,就早已氣得失去理智。


    他聽不見少女的輕呼,慢慢的直起身子,九條狐尾像孔雀開屏一樣綻開,帶著滿腔的敵意和憤怒衝著剛進門的男子低吼。


    “清澤,如此殘害愛你之人,你就不怕心魔纏身,永墮魔道!”


    “心魔?一切是她自願,何來心魔之說?”名叫清澤的男子慢步走近狐狸麵前,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


    他修仙已有千年,強大的威壓豈是剛剛修出九尾的小天狐所能承受的,狐狸渾身的白毛都炸了起來,大吼一聲,身軀變得巨大,將少女擋在自己身後。


    清澤伸出手,將殘存的一點白色熒光攥入掌心,衝狐狸道:“這是什麽你知道對不對?如果你想救她,就自己帶上那錮命鎖,乖乖的跟我走。”


    白衣少女聞言,雙目難以置信的睜大,她已經將自己的命交予他,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麽要讓狐狸重蹈她的命運?!


    “不要!狐狸,不要……”


    她不知哪裏來的氣力,硬撐著抬起頭衝狐狸喊道。


    狐狸側轉頭看她,眼中有隱隱的淚光和決心。


    不要啊!白衣少女在心中大喊,平淡無波了幾百年的內心,第一次產生了波瀾。


    “清澤,不要!如果你還念著我們多年的感情,不要這樣對狐狸!”清婉的聲音在石室內響起,是少女最後的哀求。


    “感情?一隻畜生也配談感情?”清澤嗤笑一聲。


    白衣少女怔住,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清澤,幾百年了,他模樣依舊如同她初見他的那一日,可是為何,她覺得她從未認識這個人?


    原本黯淡的雙眸,驟然間妖光乍起,她怒目看向清澤:“清澤,你從未愛過我!”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多年來故意忽視的東西,硬生生撕開她被蒙蔽的雙眼,痛徹心扉。


    如果愛她,怎麽會用錮命鎖鎖住她的靈和命?!


    如果愛她,怎麽會任由她荒蕪的度過這九百年?!


    如果愛她,怎麽會每一百年取她一條命?!


    九百年來,她不老、不病、不死、不滅,枯坐在這石室內,等著他百年一會。


    她愛他,所以才會自願帶上那錮命鎖,所以才會自願讓他借命,卻沒想到,在他眼中,她隻是一個畜生。


    對於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畜生,清澤根本懶得看白衣少女一眼:“我要的隻是你的九條命而已!”


    一條命,可以讓他延壽百年,九條命,讓他延壽九百年。隻不過是養了一隻貓,就讓他一千多歲的高齡,仍能保持著三十歲的容貌和體能,更別提她純淨清澈的靈力,讓他修煉起來有諸多進益,說起來,這畜生沒白養。


    白衣少女平生第一次嚐到了恨的滋味,她看著清澤,恨不得噬其血肉,可是憤怒耗盡了她僅剩的氣力,她能感覺到生命的消亡,黑暗在慢慢侵蝕她的神智。


    “清澤,你騙我一生,來世我不會放過你!”她怨恨起誓。


    對於她的詛咒,清澤不屑一顧。


    “來世?你以為你有機會投胎轉世?”清澤攥緊手裏的那一點熒光,嘴角掛著令人心寒的獰笑,“我怎麽會給心魔留下機會?你死後,形神俱散,如同這熒熒之光,轉瞬消散,永無再生的機會!”


    永無再生的機會……


    白衣少女頹然的閉上眼睛。


    原來,她的愛恨情癡,隻限於這一生,這荒唐可笑的一生……


    耳邊響起狐狸的怒喝之聲,她能聽到廝打之聲,卻無力阻攔。


    很快,她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耳邊傳來狐狸急促的呼吸:“你這個傻子,早就跟你說他不是好人了!你就是不信我!如果生命能夠重來一回,你可不能這麽傻了!”


    少女嘴角帶著淒絕的微笑,如果生命能夠重來一回,惟願終生無愛!


    “天狐珠!”


    耳邊傳來清澤的爆喝聲,“你瘋了嗎?竟然要自曝元珠?”


    緊接著,石室內響起劇烈的爆炸聲,像是要撕裂月空的光芒衝天而起,驅散了少女眼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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