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看著他的動作腦袋一陣發懵,隔離小片刻才勉強會意:秦穆是讓她打破障眼法。


    可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啊。


    殷笑又想衝著他翻白眼兒,可惜身在水下不好動作,便鼓起了腮幫子。秦穆見狀抬手捅了上去,一小串氣泡立刻從她唇角溢出,連續不斷地漂浮向上。


    她偏頭躲開他的魔爪,從腰間結下羊膜氣囊湊近嘴邊,一邊將裏麵最後一點空氣吸幹淨,一邊劃動水流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


    一口氣快要用光的時候,她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


    石壁前麵似乎罩上了一層透明的氣流,隨著湖水運動的節奏緩慢的蕩漾流動。她心緒一動,用力攪動了幾下周圍的湖水,發現那氣流層也跟著搖動的更加劇烈。


    她急忙劃水靠近,試探著伸出了手。指尖輕而易舉穿破了氣流層,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又抓起秦穆的胳膊試了試,依舊如此。


    殷笑極其短暫地思忖了一瞬,從腰間解下一隻新的氣囊又換了口氣後,咬咬牙從懷中掏出銀簪朝著食指用力劃了下去。


    血珠從傷口出爭先湧出,在湖水中很快便消散無形。像是蘊含了某種不可捉摸的神秘力量,她的血液融入水中的同時,那一層隨波搖曳的氣流也開始漸漸變得稀薄透明,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這障眼法,算是消除了麽?


    殷笑轉眼看向身旁的人,立刻在對方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眾人眼中漆黑一片的水下瞬間有了微弱的光亮。當那一片若隱若現的石雕壁畫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除了殷笑以外的所有人都驚奇怔愣,在水下麵麵相覷。


    秦穆遊到近前,伸手再上麵摩挲了幾下。然後回過身,衝著其他人比劃了兩個手勢。眾人立刻會意,迅速的分成兩人一組,沿著壁畫向兩旁和下方擴散搜索。


    差不多十數秒的功夫過後,剛剛下潛到左斜下方的兩名烏衣衛劃水返回。朝著秦穆比劃著怪異的手勢。後者緩慢點頭,從腰間拿出個特製的小銅鈴在水下搖響,將散開的眾人全部召回後。便示意那兩人前麵帶路。


    下潛了不過四五米,殷笑便發現那扇緊閉的石門出現在了眼前,正是她失足溺水時看到的。頓時心頭一陣驚詫……她記得當時隻暈了很短暫的一瞬,怎麽竟在湖中下沉的這樣深?!


    正想著,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神偏頭,就看秦穆透過微微蕩漾的水波,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用意很明顯……快想辦法開門!


    她心頭一陣哀嚎:明明水下是王八的世界,憑什麽事事都要她這個陸生動物出頭啊!


    殷笑又鼓起了腮幫子,不情不願地遊到了門邊。剛伸出手觸碰石門的縫隙,便感覺周圍水流一陣劇烈激蕩。不明所以地回身看去,發現其他人同樣也一臉意外。


    這湖是人工開鑿的,沒有外來的水源,按理來說也不該出現如此明顯的水流波動。除非有什麽巨大的生物在水中,遊動間才會掀起這樣的波瀾。


    眾人顯然也意識到這點,驚訝過後,立刻從腰間掏出短刀,麵向四周將秦穆圍在了中央。隨時蓄勢待發。


    可小片刻過去了,卻沒有任何動靜。除了偶爾有幾條小魚穿梭遊過外,並不見什麽有危險的東西出現。眾人麵麵相覷。


    這時有一名烏衣衛露出恍然之色。他急忙淺到石門旁邊,指著某處做了幾個手勢。


    殷笑這一次看懂了:他的意思是剛剛自己無意中碰到了那裏,突然發生的水裏變化,會不會和這個有關係。


    見狀,她立刻潛到他身旁,然後看著石壁上的圖案猛然間恍悟。夏知秋的那塊玉佩其實是什麽地圖,而是鑰匙。暗示出了開啟方法的鑰匙。


    這裏的圖案正是和玉佩上所雕刻的一樣。而且所有都是微微向外凸起的浮雕,卻隻有一隻獸首上的眼睛和其它不同,是凹進去的。


    她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摁了上去。


    那裏果然便是機關所在,而且在水中浸泡了一百五十多年也未曾有半點腐蝕損壞。


    殷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旁的石壁在顫抖著。湖中水流越發劇烈激蕩起來,“轟隆隆”地巨響在水中彌漫開去,直震的人耳膜脹痛,五髒移位般難受。她咬緊牙關用力下按,直到指下機關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水下轟鳴聲不絕於耳,石壁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湖水翻滾動蕩,開始形成一個又一個漩渦。仿佛整個湖泊都要顛倒傾覆。眾人被水流卷的東倒西歪,一時間難以自顧。


    殷笑本能地伸手想扣住石壁,結果水苔濕滑,難以沾手。


    一隻寬厚的大手忽然緊攥住她的手腕。再用力一扯,將她扯入懷中死死摟住。是秦穆。


    殷笑趕緊雙手攀附住他的肩膀,雙腿盤上他的腰身,像個包袱般墜在他身前。好讓他騰出雙手應對情況。


    那扇緊閉的石門在混亂中緩緩開啟,黑洞洞的水中甬道出現在石壁上。打著漩,將大股的湖水抽入其中。隻頃刻一瞬,兩名烏衣衛便被席卷入內,再看不見半點影子。


    這一幕落在殷笑眼中,驚得她心底冰涼。她頓時在水中泄了氣,猛灌了幾口後眼前陣陣發黑。想要換氣,卻又不敢隨意動彈。


    又有一名烏衣衛被卷入門中。


    而秦穆身負一人,此時也開始體力不支。他不再徒勞抵抗,隻是盡量保持身體的平衡,然後順著水裏朝那裏靠近。越靠近門口,抽力越大。


    翻天覆地的旋轉間,殷笑終於再也強撐不住張開了嘴。湖水卷著強勁的力道湧入口鼻,壓得她五髒生疼。就在她以為自己馬上要炸肺而死的時候,腰上忽然一緊,整個人被秦穆扯離了幾分。下一瞬,兩瓣冰涼柔軟的唇敷上她的唇,霸道堅決地將湖水阻擋在外的同時,溫熱的氣息也源源不斷地渡進她的口腔。


    肺內強大的壓力立刻得到緩解,可殷笑的大腦卻“嗡——”地隻剩下一片空白。


    她被親了……她被一隻王八親了!這是她的初吻啊!


    來不及繼續多想,一股凶猛的水流自兩人身後席卷而至,將他們一起衝入了石門內漆黑的深處。


    …………


    “滴答——”


    “滴答——”


    冰冷沁涼的水珠從高出滴落在臉上,然後在皮膚上劃出一道細長的水漬,一直延伸到唇角。殷笑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咳嗽兩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周圍並非漆黑一片。入目是大塊青石堆砌的牆壁,她強撐著坐起身,發現每隔十來步遠,牆壁上端便鑲嵌了一顆夜明珠作為燈盞照明。看上去好像是什麽地方的走廊。


    “醒了?”低沉熟悉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環境裏回音不絕。


    殷笑急忙轉頭,發現渾身濕透的秦穆就靠坐在不遠處的牆壁前,明顯有些虛弱。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她艱難地起身朝他走去,靠近了才發現秦穆麵色蒼白,薄唇緊抿著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


    “王爺,你受傷了?”她伸手想要扶他,卻又不知他究竟傷在何處,不敢隨意亂動。一時間伸出的手頓那裏,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身上有藥。”秦穆微微氣喘著開口,“懷裏的綠色瓷瓶,你看還在不在?”


    “哦。”殷笑如夢初醒,趕緊動作起來。


    那瓷瓶倒是還在,蓋子也很嚴實。沒有在洶湧的水流中掉落被卷走,也沒有灌水受潮。


    “吃多少?”


    “一粒。”


    殷笑依言倒出一粒,撚在指間遞到他嘴邊。結果動作幅度稍有些大,觸到了兩瓣冰冷柔軟的唇上。


    方才在水下那一幕“唰——”地湧進腦海。她僵在那裏,唇上和指尖都灼熱起來。


    而秦穆仿佛沒發現她的異樣,也沒覺得兩人此刻有什麽不妥。他甚至就那樣直接伸出舌頭,從容不迫地將藥丸從她的指間卷進了自己口中。


    殷笑再一次懵住,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直在原地忘記了閃躲。心中一波又一波的山崩海嘯,震撼程度絲毫不次於水下唇齒相碰的那一刹那。


    可始作俑者卻已經緩緩合上眼睛,徑自閉目養神去了。絲毫不知她的心緒翻湧。


    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殷笑打了個激靈,總算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這人……是真沒把她當成不同性別的物種,還是故意找她不自在。


    殷笑咬著唇,死死地盯著他那張臉。


    秦穆一粒藥下肚,麵色隱約恢複了些血色。他雙目輕閉,對她的灼灼逼人的目光仿若不覺,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殷笑說不出是鬱悶還是什麽,隻抬起拳頭衝他憤憤地比劃了兩下,然後退到斜對麵的牆壁前,也盤膝而坐,開始閉目修整。


    夜明珠的光芒盈潤幽綠,從遠處看去仿佛一隻隻狼眼。


    寂靜的環境中,隻有水珠“滴答”聲響,不斷重複著單調的節奏。


    兩人就這麽各自閉目靜坐,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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