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良親自將那碗藥端到了杜參軍的麵前,“叔父,喝藥了。”


    “嗯,放在這吧。”


    自他進來之後杜參軍就一直沒看他,而是一直在看手中的軍報。


    他這個參軍的職位雖高,但同樣軍務也極多。


    少玄軍共有十數萬,其中大大小小的軍務要領少不得要讓他每日都忙碌到深夜。


    即便是身體出現不適的那些日子裏,他也一樣每日都看公文到睡著為止。


    不過是最近半個月,因為他的身體急速衰弱,所以才暫時將軍務托付到了別人的手上,如今他稍稍有些恢複了便重拾自己的責任。


    杜子良從小便看著這樣的叔父,看著他為了少玄軍的事情殫精竭慮。


    他那時是怎麽想的呢?


    一定要早些長大,早點能幫到叔父。


    隻可惜到最後卻物是人非。


    叔父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他雖然心中有愧,但絲毫沒有感覺到後悔。


    當下便定了定心神,擅自做主將叔父手中的公文拿了下來。


    “叔父還是歇歇吧,您如今的身子骨不好,還是先養一養,別那麽勞神。”


    他嘴上說的關心的話,可手上卻一刻不停的將公文分門別類的收起。


    杜參軍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他的動作上。


    當初這孩子剛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就是將他抱在懷中,然後處理軍務。


    隻是他年紀漸長之後,他泄露軍務為由不許對方再隨意踏足自己的書房。


    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的習慣他竟然都記著。


    或許不是因為他還記得,而是因為他一直留心觀察著。


    眸光閃過一抹憤怒,不過他卻很好的掩飾住了。


    “知道了,我感覺自己還能撐得住。對了,這藥是那位孫神醫熬的?”


    “嗯,叔父放心,孫神醫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才找來的,他醫術精湛,一定能夠醫好叔父的病。”


    順手將杜參軍桌子上的文書都整理好,杜子良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著叔父。


    他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嗎?


    不,他不僅注意到了,而且根本就是做給叔父看的。


    他要讓叔父明白,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夠接替對方的位置,哪怕這些年對方一直沒有露出將他也舉薦到軍中的意思。


    但為了整個杜家,甚至也是為了叔父自己,他入少玄軍是勢在必行的!


    否則,一旦叔父失去參軍這個地位超然的位置,那些之前與叔父不睦的人就會來找麻煩。


    叔父跟程十娘成婚也好。


    就算是不為他自己考慮,叔父也會為程十娘考慮的。


    一想到可能自己馬上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杜子良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更加真誠了幾分。


    杜參軍看著手邊的藥,沉默了片刻。


    “子良,我還記得你剛來我這兒的時候,是個多麽聰明又伶俐的孩子,沒想到一晃眼你竟然都已經這麽大了。”


    杜參軍的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


    杜子良卻不太願意回想從前的那些事,“當年我母親過世之後,多虧了師父的照料。”


    杜參軍定定地看著他,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讀出他這樣做的原因。


    但可惜。


    這人,已經不像是孩童一般那麽好懂了。


    人在長大之後都會學會隱藏隱藏住自己真實的想法,隱藏住自己的野心勃勃,也隱藏住自己的狠毒。


    這麽多年,他經曆了不知多少刀光劍影、明槍暗箭,可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刺一刀。


    這一刀,紮得他可真疼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要做什麽?”他閉了閉眼,複又低聲地問道。


    杜子良不解其意,想了想還當叔父是覺得自己身體不好了,想要交代寫後事。


    心中立刻湧起幾許喜悅,但還是努力壓製著,做出一副恭敬柔順的樣子說道:“侄兒沒有別的想法,隻希望能夠侍奉在叔父左右。”


    杜參軍勾了勾唇,“這樣啊......我名下的那些私產你也都知道,雖然不如別的家族那般豐厚,但足夠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杜子良根本不在乎那些私產。


    那些東西在他的心中一文不值。


    如果他能夠得到叔叔的參軍職位,那他什麽東西得不到?


    “那些都是叔父的東西,侄兒不想沾染。”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足了姿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跟態度,現在叔父肯定會給他最重要的了吧?


    要知道他為了這一天已經努力了不知多少年,而且已經鋪平了道路。


    隻等著叔父的首肯,他就能夠立刻成為叔父的繼承人了!


    但是......


    “咳咳,我有些不舒服,你先退下吧。”


    杜參軍卻絕口不提那件事。


    杜子良不由得有些衝動的想要質問叔父,為什麽不直接將參軍之位傳給他?


    如果是因為他年紀尚輕,怕他壓不住陣腳的話,那也該現在給他的那些心腹們透露出這個意思,然後慢慢的將權柄轉移給他了。


    他算計的很好。


    隻需要三年的時間,他就能夠掌握叔父的所有力量。


    而在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叔父的態度。


    他知道外麵那些人,除了他叔父的命令之外,別人的命令是一個字都不會聽的。


    他想要得到他們的全力相助,那就要讓叔父點頭。


    可現在,叔父是個什麽意思?


    “叔父,我......”


    “嗯?怎麽了?”杜參軍打斷了他的話,睜開眼睛疑惑地看向他。


    他看到了叔父眼中滿是疲憊,看樣子顯然有些精神不濟。


    他遲疑地看著叔父許久,這才勉強壓製住了自己的質問。


    “沒什麽,侄兒是覺得叔父最近很辛苦,還是早些喝了藥好好休息吧。”


    他還是得要忍耐。


    反正這麽多年就過來了,也不差這麽幾天。


    不過同時,他也決定私下裏加大藥量。


    叔父現在肯定還懷有希望,他得讓叔父明白,如果不趁著這時候將參軍之位傳給他,那往後可能就沒這個機會了!


    “好,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替我好好的招待孫神醫。”


    “侄兒明白,叔父放心就是。”


    說著,杜子良就退了出去。


    而剛才還是一副氣若遊絲模樣的杜參軍,則是瞬間就冷了下了一張臉。


    這個孩子心狠有餘,


    可穩重不足。


    看來這些年自己教他的那些東西都白教了!


    他無不諷刺的想到。


    但之前在得知此事與杜子良有關係的話,他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機會。


    可沒想到這孩子依舊是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他了。


    對待敵人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他如何聽不出對方話中所指之意,恐怕是想要得到自己屁股下的這個位置。


    但可惜的是,他這位置早就已經有了人選,而且也不是誰都能夠坐得上。


    他之所以沒有跟這忘恩負義的畜生挑明,也是為了查出這幕後人到底是誰。


    不是他看不起杜子良。


    或許之後他還能夠成長,但現在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他將藥碗端起,然後都盡數倒在了桌下麵的那隻箭筒裏。


    最近幾日除了白敬私下裏給他端來的東西,旁的,他都一概倒了進去,然後白敬再偷摸拿走洗涮幹淨了再給他送進來。


    不會有人想到,傳聞之中病入膏肓的杜參軍,其實一點事都沒有,而且還能為自己養的那頭白眼狼設下重重圈套。


    ......


    林夢雅踮起腳想要往裏麵看,奈何卻被人擋得嚴嚴實實。


    而且因為周圍的環境有些嘈雜,所以她也聽不清楚裏麵的聲音。


    看來今日,她肯定是見不到參軍大人的了!


    正在她有些焦急之際,一隻大手卻突然拉住了她的肩膀。


    林夢雅順勢就抱住了那隻手,想要把人過肩摔。


    但身後之人及時發出了聲音,“是我!”


    是白敬!


    林夢雅立刻驚訝地轉過身去,卻被對方捂住了嘴,然後扯到了一旁的營帳裏。


    “白副將,您怎麽在這?”她有些驚訝地問道。


    這人難道不應該在自己的營帳裏處置軍務嗎?


    她還想著一會就去他那邊,實在不行就對白敬旁敲側擊一把,提醒他杜子良有問題。


    但她也有自己的顧慮。


    畢竟對於白敬來說,自己不過是一個半路出家陌生人,而杜子良卻已經跟他們稱兄道弟多年。


    難不成對方還會因她的兩句話就懷疑杜子良嗎?


    白敬輕蹙著眉,低聲問道:“你可看出什麽問題了?”


    “啊?”這下子林夢雅是真的驚了。


    她沒有理解錯對方話中的意思吧。


    白敬看她這樣,先是走到門窗那邊看了看外麵的狀況,確定周圍無人,這才回過身。


    “杜子良跟那個孫神醫,你有沒有看出什麽問題來?”白敬的語氣有點焦急。


    林夢雅頓悟,哦,原來白敬已經懷疑到杜子良的身上了。


    那正好!


    她故意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我不太明白白副將的意思,隻是......”


    白敬立刻追問,聲音壓得更低:“隻是什麽?你快說,別賣關子。”


    “副將大人,這可是您讓我說的。”


    她咽了咽口水,這才一臉為難地低聲道:“我雖然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但也看得出來那位孫神醫的藥,有些不太妥當。”


    “如何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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