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本來隻是靠近趙家屬地邊緣的小城,隻不過在趙毅軒選擇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大本營後,這裏漸漸有了超越趙家主城的架勢。


    現在古族上下誰不知道趙家就是靠著趙毅軒這個三暉長老才能這麽得意?


    可惜,這個靠山並不那麽穩固。


    所以趙家那些族老族少們一直在想辦法,想要把趙毅軒的所有權勢拿回去,真真正正地變成趙家的所有物。


    而趙毅軒一直沒有親生子,這也是趙家那些族老們樂於看到的。


    尤其是現在,他已經鬆口,要把趙珣當成繼承人來培養。


    這樣一來,趙家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但現在,他們覺得十拿九穩的事情,卻又出現了一絲波折。


    隨著那些載著趙毅軒的至交好友的馬車的出現,已經冷清了數日的趙家,再度熱鬧了起來。


    一大早,林夢雅就要忙著跟趙長老一起接待客人。


    站在門口,她看著巴巴跟在趙長老身後,企圖狂刷自己存在感的趙子非,隻覺得可笑。


    “趙老弟,沒想到我們再見麵,居然因為弟妹的突然離世。你可得好好的保重身體,千萬別傷心過了呀。”


    第一個到達的客人,算是趙毅軒的八拜之交。


    趙毅軒心裏憋著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好友,但卻隻能在麵上裝出一副哀傷的樣子。


    林夢雅看著對方雖然體型圓滾,但下馬車的動作卻很是利落,心裏倒是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那人下了馬車,就緊緊握住了自家兄弟的手,長籲短歎地感慨著老天爺的不公。


    最後還是趙長老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他。


    “江老哥,天冷,外麵實在不是寒暄的好地方。走,咱們去裏麵再說。”


    江沂水立刻縮了縮脖子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哎呀,這麽冷的天簡直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他轉過身,才看到好友家的門口,還站著一個蒙著臉的年輕女子。


    心思一轉,他略帶幾分譴責地看著自己的兄弟。


    “雖然老哥我不該管你的家務事,但弟妹剛走,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趙毅軒一愣,旋即才領會朋友的意思。


    得,這是誤會了。


    趕緊哭笑不得地解釋。


    “這位雅姑娘是我家夫人的侄女,我想著府內無人主事,這才把人接過來暫時替我操辦一番。我對我家夫人的心意蒼天可鑒,老哥你可別亂說。”


    “哦哦哦!”江沂水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地對林夢雅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小姑娘,你可別怪我呀!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有啥說啥,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還請你多擔待。”


    林夢雅其實並不討厭這個圓滾滾的中年大叔。


    從對方能叱責趙長老不該在這時候再娶,她就知道至少這位大叔還是個懂禮義廉恥之人。


    何況,這點小誤會實在是沒什麽可計較的。


    當下搖了搖頭,做出一副請的樣子。


    “江伯伯請進吧,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驅寒的熱湯,還有取暖的炭爐,您進去就不冷了。”


    江沂水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哎呦,還是這小閨女貼心!我這幅身子骨旁的都不怕,就是怕冷,這天一冷,我就覺得寒意直往骨頭縫兒裏鑽,著實難熬得緊呢!”


    早在這位一下車的時候,林夢雅就看出來他是真的畏寒。


    當下,也就忍不住建議道:“既然您體質畏寒,那喝酒的時候,就不要喝冷酒了。”


    江沂水卻有些詫異,“小姑娘,你怎麽知道我吃冷酒?而且那酒不是暖身子的嗎?我怎麽越喝越冷呢?”


    林夢雅覺得這個江伯伯還真是有點可愛。


    “酒的確是可以暖身子,如果裏麵再放一些通經活絡的藥材,對您的體質也是大有裨益。但您體質本來就寒,那酒若是冰著下去,到腸胃裏也是冷的。就算是有暖身子的效果,也以您的酒量,怕也是要醉了。


    您想想看,在夏天裏,一口冷水下去人的腸胃尚且還要遭罪呢,何況是在內外交困的冬天?一口冰冷冷的酒下去,豈不是要內外一起冷?”


    采茹的聲音本就帶著點沙啞,現在這樣娓娓道來,卻是讓人覺得軟和又妥帖。


    一番話下來,江沂水倒是對這個機靈的小輩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你怎麽就知道我酒量不好?”


    林夢雅聞了聞,才道:“我聞到您身上的酒味了,那味道並不重,而且您的臉色發紅,若您酒量比較好的話,恐怕現在也是站都站不穩了,所以,您應該是那種沾酒就會臉紅的體質吧?”


    江沂水更加驚訝了。


    “我就喝了那麽一盅酒而已,你這丫頭好靈的鼻子!”


    其實林夢雅不過是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而已。


    但她又不好明著透露自己的醫術,隻得從最淺顯的事情上,來輔助證明自己的判斷。


    林夢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在江伯伯的麵前賣弄了,能博您一笑也就值了。”


    江沂水本來也是個性格比較跳脫的人。


    當下,就笑眯眯地擺了擺手。


    “哎呀,我隻是好生羨慕趙老弟,有你這般靈透的晚輩,想來他也不會太難受。”


    說起那個未曾謀麵的弟媳,江沂水還是有些擔憂自己的兄弟。


    “那個,姑娘,你姑丈他最近沒什麽特別的事吧?”


    林夢雅正引著人往內院走,聞言搖了搖頭,垂下眸子。


    “姑丈為人倒是堅強,就是......已經到了,江伯伯請進去休息吧。”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江沂水很顯然想到了某些可能。


    他歎了一口氣,低聲對林夢雅說道:“唉,你姑丈這個人就是死心眼。雖然你姑姑人沒了,但他還得好好活著不是。得,要是有時間,你幫我多勸勸吧。”


    林夢雅點點頭應下了。


    看來,江沂水是真的挺關心趙長老的。


    她親自迎賓,自然是為了能對所有的客人做到心裏有數。


    這樣一來,趙長老去拉攏他們的幫手的時候,她也能稍稍把把關。


    “你還是八麵玲瓏,怎麽,你姑姑搶了我母親的位置,你也想要搶我的?”


    她被人堵在了半路。


    采茹已經有些不耐的想要去推人,卻被林夢雅攔住了。


    臉頰通紅的趙子非,氣鼓鼓地


    站在她的眼前。


    嗬,一大早上就跑來裝孝順,結果卻被人有意無意地忽視了。


    恐怕就算是她不在,趙長老肯定也沒拿正眼瞧他吧?


    “鳩占鵲巢不成,還真把這裏當成你家的了?”


    隨著她的嘲諷,趙子非的臉色看起來更加陰狠躁狂。


    “這裏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是你姑姑那個不要臉的賤人搶走了我的父親!”


    林夢雅眸色轉冷,給采茹打暗號的手指,都不由得加重了力度。


    “嗬,那你怎麽不敢去質問你那個始作俑者的父親?我若沒記錯的話,當初可是他硬是要娶我姑姑的。


    還有,我姑姑嫁過來之後,也給這個家帶進來數不清的財富。姑丈的這些私產生意,至少也有一大半都是我姑姑在打理。


    你跟母親想要登堂入室我不管,但你休想染指我姑姑的心血!”


    趙子非沒想到,眼前的女人硬氣起來,居然連他都感覺到了壓力。


    可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可是背著母親,冒著會跟母親翻臉的風險,想要博得一個露臉的機會的。


    沒想到,居然被這個女人給毀了。


    想到這裏,他眼底的陰毒越發濃烈。


    林夢雅不是沒看到對方那恨不得吃了她似的眼神,但那又如何?


    所有的難堪都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旁人。


    “還請你讓開,我還要出去幫忙招待客人。”


    話還沒說完,趙子非扭頭就跑開了。


    搞得林夢雅很是意外。


    剛才還跟自己放狠話來著,為何這麽輕易就走了?


    “主子,您剛才為何要攔著我?這樣的人,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采茹很是疑惑不解。


    同樣,她更加無法忍受,對方用那種放肆的眼神來刺自家主子。


    林夢雅隻是不解地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


    以她的了解,趙子非絕對不是那種會輕言放棄之人。


    剛才他這般倉促地離開,要麽是還有其他想要算計自己的陰謀;要麽就是,他看到了某個他不想看到的人。


    “子非,你真是大了。連我這個當娘的都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出息,還想著要給那個死人當孝子了是嗎?”


    段夫人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是在笑,但眼神內閃爍的寒芒,卻讓趙子非怕得渾身發抖。


    “母親、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的,其實這一切都是——”


    “啪”地一聲,他所有的辯解都被段夫人一巴掌打斷。


    “跪下!”


    隨著段夫人的一聲厲喝,趙子非反射性地跪了下去。


    堅硬的青石板冰冷刺骨,他剛才又跪的突然,現在隻覺得那鈍痛幾乎讓他無法忍受。


    但他卻不敢吭聲。


    多少年來,隻要是他一犯錯誤,母親就會罰他跪下。


    不管是酷暑還是寒冬,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伺候他們的下人。


    “我生你出來,是讓你聽話,幫我達成心願的,不是讓你來攪局的!”


    又一巴掌,落在了他的另外的半邊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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