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馬小亮的房間,敲門喊了一陣,卻沒有回應。


    待推開門,房內卻空蕩蕩一片,沒有一個人影。


    “壞了,這孩子又溜出去了。”林氏歎了一聲。


    趙封與趙鵬互相看看,皆皺起了眉頭。


    “大嫂,可以告訴我們,馬師兄這一趟是去什麽地方?”趙封道。


    林氏秀眉一蹙,看著他,眼中多了一絲憂:“南山寨。”


    趙封臉上的表情旋即凝固住了:“南山寨是山匪流寇的賊窩,馬師兄去哪裏做什麽?”


    趙封看著林氏,感覺她有事瞞著自己。


    而林氏此刻的表情也變得十分複雜,仿佛內心被趙封的這一質疑的眼神給震驚了,躲不過他那雙犀利眼神的捕捉,默在那裏,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大嫂為何遲遲不說話,馬師兄去南山寨,到底所謂何事?”趙封急了。


    林氏一臉躊躇,仿佛有難言之隱,雙手緊緊抓在一起,表情變得有些掙紮:“老爺說,任何人問起,都不能說,我卻對你們說了,已算是不該了。”


    “大嫂,我總覺得事有蹊蹺。”趙封一臉嚴肅。


    “趙師弟此話意思?”林氏道。


    趙封道:“前幾年南山流寇曾來南山郡犯事,還綁去了小亮,此事我也是聽說過的。南山流寇向來同朝廷是水火不容,馬師兄這次卻偏向虎山行,此事恐怕沒那麽簡單。”


    林氏禁不住想起馬冀衡兄弟倆出門前,馬冀衡曾再三說叮囑過:“夫人,倘若天黑前,我同冀玄還未回來,你帶著小亮他們,循著我房內的密室而走,逃出去。”


    林氏當時對於此事一頭霧水,連問馬冀衡:“老爺,發生什麽事了,我們為什麽要逃呀,是不是皇上……”


    馬冀衡卻不肯說,隻道:“你一個婦人,莫知太多。你帶著孩子們從密室出去,出去之後,自有人會接應你們,夫人,你千萬記住了,要保護好自己和小亮他們。”


    “老爺,為什麽好好的非要這樣,你就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你這樣,讓我的心好慌,好慌。”林氏忍住淚水,道。


    “唉!你就不要問了,多言無益,該來的還是要來。我同冀玄出門後,倘若有客人尋上門來,熟人便接進府來,像尋日裏一樣,照常招待喝茶,不要有半點異常的表現。若是陌生人,千萬不可讓他們入府而來,必須將府門緊閉,不可放進來。夫人,此事就拜托你了,馬家可能以後也要拜托你了。”


    “究竟出了什麽事,老爺為何不肯相告?難道老爺沒有把妾身真正當作你的妻子嗎?”林氏道。


    “夫人,自從我娶你過門,你對馬府哪一日不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對我的幾個孩子也如親生一般。我是不想拖累你,我同冀玄要出發了。記住剛才我對你說的話,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孩子們,特別是小亮,他性情頑劣,必須看好。”馬冀衡叮囑道。


    話畢,沒有一點脫離帶水,便同馬冀玄每人攜了一把劍,匆匆出府而去。


    “難道同今晨來的那個北音客人有關?”林氏忽然道。


    “你是說,今天有北音人來過府上?”趙封吃了一驚。


    “大嫂可知道來者的具體身份麽?”趙封雙眉軒起,急聲問道。


    “聽老爺說,好像姓馮。”林氏道。


    “馮安!”趙封心裏一跳,腦中立即躍出這樣一個名字。


    林氏點點頭:“是,是叫馮安。”


    趙封的臉色漸漸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這個馮安,怎麽來東野了。”


    “爹,這個馮安可是去年來咱們趙府鬧事的那廝。”趙鵬道。


    趙封一臉嚴肅,點點頭。


    “哼,原來是他,我還道是誰呢!那廝狡猾的很,去年差點沒被我打死。”趙鵬說起昔年同馮安在趙府發生肢體衝突,一下子氣便提上來了。


    “此人是可恨,我們卻拿他沒有辦法。別看他一副憨厚的麵相,背地裏也不知坑害了多少好人。”趙封道。


    “他來得好,既然也來了東野,爹,請容孩兒去揍他一頓!好報昔日之仇。”趙鵬衝動道。


    “鵬兒!我跟你說過什麽,行事不可衝動,不可衝動。”趙封道。


    趙鵬看看父親,又看看林氏,臉上羞成一團,意識到自己說了些魯莽的氣話:“爹教訓的是,是孩兒糊塗了。”


    “再說,你想要找馮安,未必真給你找著了。去年,我就向奧帝上奏彈劾過他好幾次,奧帝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馮安的背後是奧帝在撐腰,你一個毛頭小孩,有什麽能耐能能夠同他作對?鵬兒,此次馮安來到東野,一定是奧帝所托,我們想對他動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趙封道。


    趙鵬兀自唉聲歎氣了一回,最終道:“爹教訓的是,孩兒以後不會再這般衝動了。”說完,別過臉去,不再吭聲。


    趙封見他這副賭氣的模樣,知他心裏不好受,自己訓了他幾句,他麵上雖是言聽計從,卻仍藏著一肚子的話想說卻沒說,“鵬兒,咱們這次是為了你馬師伯而來,不是為了馮安。這兩件事,要分得清清楚楚,不可亂了分寸。”


    正說間,忽聽府外傳來一陣馬鳴之聲,一輛馬車滾滾而來,停在了馬府門口。


    “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外麵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呐!”家丁匆匆跑進來稟。


    趙封、趙鵬、林氏三人麵麵相覷。


    趙封道:“大嫂,我們父子回避一下。”話畢,得到林氏的點頭,趙封便攜著趙鵬入了內堂,躲在賬內觀看。


    不刻,帶林氏將來客引進府內後,趙封卻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談聲:“沒想到馬太守原來躲在這裏享受天倫,還娶了這麽一位年輕嬌麗的小妻子。”


    笑聲爽朗卻讓人感覺有些城府。


    “閣下是?”


    “夫人既然都放老夫入府了,那便是信的過老夫,老夫的身份暫且不能透露給夫人,還請夫人莫怪。”


    林氏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雙眉蹙起,並未說話,隻對那人道了一聲:“二位請坐吧。”吩咐馬府家仆道:“去泡壺龍井來,給客人斟茶。”


    “是,夫人。”家仆應著下去了,卻是一去不歸。


    林氏因為這位遠客的到來,聊到一些話題,一時間也忘了方才吩咐家仆泡茶之事,聊著聊著便沒留意,家仆一去未歸。


    “夫人,馬太守去哪了,又於何時歸來。”那人問道。


    “我家老爺外出前,未曾交代過他要去往何地去辦何事。”林氏微笑道。


    “哦?”那人微一思忖,看林氏時,眼裏透著一點懷疑,“夫人莫要過於緊張,老夫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來府上坐坐客。”


    “剛剛聽聞閣下是老爺的故友,是來自大宣國。可否請教閣下的身份?”林氏道。


    那人笑道:“老夫姓鍾,這是犬子。”


    林氏衝著此中年男子帶來的男孩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這孩子長得可真俊,一看就是一副聰明人的模樣,長大了定了不得。”林氏笑著,打量到那男孩的手上一直握著一支短笛,不禁好奇:“令郎可是懂得音律?這把短笛……”


    那人笑了一笑,對男孩道:“昊兒,你不是常說,無人能識你的才能,跨越五國,也沒人識得你的這把短笛的精妙嗎?這可是個機會。”


    得到父親的暗示,那叫昊兒的男孩沉默了許久的臉,突然抬了起來,看人的眼睛裏瞬間多了一點靈氣,那是一種欣喜,他站起身來,衝著他父親重重地點頭:“嗯!孩兒這就獻醜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地要在林氏的麵前進行表演。


    一曲完畢後,林氏對他進行一番誇獎之後,隻見廳外衝進一個瘦小的人影,指著那男孩,笑道:“難聽,難聽,這簡直是我聽過的最難聽的一首曲子!”


    正是馬小亮帶著弟弟馬小衛回府而來,正巧聽到廳內有人在吹笛,便豎而傾聽,邊往大廳趕來,邊在心裏將此笛曲在心裏做了一番評價:差極!


    這吹笛之人,正是鍾磊的二子——鍾昊。那年他才不過九歲,同馬小亮年齡相仿,個頭也差不多高,在大宣國,從未有人當著他的麵,指點他作曲的不是,這個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孩,竟當著眾人的麵,大肆指出自己吹的難聽,氣得小臉漲得通紅。


    鍾昊從小對音律有極高的天賦,更在大宣幾位大樂師的指點下,精通鍾律,絲竹八音,可以說是小小年紀,無所不能,撫琴時指法靈活得如行雲流水,琴聲優揚流暢時如淙淙溪泉,高亢急促世仿若萬馬奔騰了,意境微妙,而他最為擅長的是吹笛,這把看似十分平常的短笛,卻能在他的嘴邊,吹奏出連大宣皇帝都為之驚歎的妙曲來


    鍾昊五歲那邊,鍾磊曾邀請過天下最著名的雅樂大師杜藏來到丞相府作客,對鍾昊進行指點,鍾昊慧根極佳,一點就通,小小年紀,在音律造詣上便遠勝於大宣一些知名的樂師,就連大宣皇帝聽到鍾昊的笛聲,也不由得為之駐足側耳,欣然在旁指點。


    此刻,馬小亮卻當麵指責他的曲子難聽,鍾昊為此氣得雙頰通紅,卻並未說話,隻是豎起眉頭,看著馬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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