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采打斷她的話,怒聲道:“胡說八道!休要妖言惑眾。”


    鍾采的這種激憤幾乎是在瞬間的事,連鍾寧都看得呆了。也許隻有鍾采自己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激動,想到皇姐慕容愁也是二月出生,曾經就因為出生在二月,這件事被東野的一些亂臣賊子所利用,那些人聯名進言東野皇帝,要將談湯愁公主予以處死,當時就因此此事,東野鬧出了一場大風波。若非東野皇後以死相逼,才勸服東野皇帝饒過慕容愁,否則湯愁公主也會因此丟了性命。現在李胭脂又偏偏提及了與皇姐一樣出生在二月的丫鬟小菊,又當著他的麵說出了這些幾似昔日那些東野亂臣們說的話,怎能不令他生氣。


    “鍾……鍾小爺,這……這確有其事,奴婢可沒有亂說。這外麵的法師都是……”李胭脂解釋道。


    “住嘴!”昔日皇子的脾氣在此刻盡顯出來,讓李胭脂深深感到了一股勢不可擋的威懾力,她甚至被鍾采這些巨大的反應給嚇壞了,她的聲音立馬變得小了:“奴婢……奴婢不說了。寧妃娘娘,奴婢先告辭。”然後如見了鬼魅一般,受了驚嚇地匆匆離場。


    鍾寧冷眼旁觀,對於鍾采的表現雖也驚詫,卻並不著急,隻是盯著鍾采看了一會,然後道:“小鍾采,李姑姑這個人,說話向來都如此直快,她一個庶女出身,能夠進宮來當差,說話字裏行間帶著一些民間女子的粗俗氣息,諸多不足的地方,你就莫要糾結了。你過來。”


    鍾采心中暗哼了一聲,漸漸沉下了氣息,就像一個受了氣的孩子,慢慢地被安撫下來。他走到鍾寧跟前。


    “你說你有法子救醒皇上,可以跟本宮說說,如何個救法?”


    鍾采看著她,道,“請娘娘允許小采今夜出宮一趟。”


    鍾寧眉色一凝,沉了一會聲,問道:“本宮需要你給一個理由。”


    “救皇上。”鍾采不假思索道。


    “不瞞娘娘,上次太醫院的秦天秦大夫說的話,小采都聽到了。西域冰蟾蜍。”鍾采道。


    “本宮本來將此事交於秦天秦大夫去處理,可他這兩日身體不舒服,不便行動。你既然有辦法找到這種活物,本宮就將尋找冰蟾蜍的任務交給你,小采,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弄到這冰蟾蜍?”鍾寧質疑道。


    鍾采眨了眨眼睛,道:“娘娘是信不過小采。”


    鍾寧道:“是,本宮是信不過你,尋找冰蟾蜍的事,本宮也聽說過一些,這種活物,在大宣的任何地方,都是見不到的。隻有常年寒冷氣候的地方才有,比如雪國。”


    “娘娘,尋找冰蟾蜍雖不容易,但隻要找對了法子,也不困難。最多兩三天內,就能找到。”鍾采道。


    鍾寧以為他是小孩信口開河,大是不信:“不是本宮不信你,這件事事關重大,小采,本宮可沒跟你開半點玩笑。”


    “請娘娘放心,小采以性命作擔保,倘若三日之內,小采救不醒皇上,甘願受死。大宣雖然比不得雪國各種珍稀的物產豐富,卻也是藏龍臥虎,藏有著有不少的好玩意兒,其中便有一些民間高手,對鳥獸蟲蟻頗有研究,,隻要尋到這些人,相信,很快便會有線索。小采也希望,皇上能夠盡快醒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小采盡力便是!”鍾采下定決心。


    鍾寧聽了,仍稍有猶豫,她道:“隻要你能救醒皇上,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本宮都不會阻攔你。隻是,小鍾采,你可要記住了,你今日在本宮麵前發下的誓,倘若三日之內,你沒有找到救醒皇上的法子,法不容情,本宮可不會對你有任何通融之心。”


    鍾采道:“隻是,這西域冰蟾蜍香雖然是稀罕的寶貝,卻不是適合所有人,因為它所分泌的唾液之中,帶有一種無法用肉眼看清的活蟲,人的若是身上帶傷,觸及它的唾液,反而會讓傷口不斷潰爛而無法結痂。好在皇上身上的傷口已愈合的差不多了,所以,即便是碰到了冰蟾蜍,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聽了這話,鍾寧的臉色微微發白,她是半點也不願意冒風險。又現出了猶豫之色。


    鍾采道:“娘娘請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鍾寧道:“可是畢竟還是要冒著風險。若是萬一……”


    “不會有萬一,請娘娘給小采這個機會,以表小采對皇上的忠心,小采的性命是皇上所救,就算娘娘不說,小采也想盡所能去救皇上。”


    鍾寧點點頭:“你若真的這麽想,本宮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本宮允許你今夜出宮。”


    鍾采喜道:“是!”


    待鍾采走後,隻剩下鍾寧一人,她卻在心底歎息一聲,隻要能救人醒皇上,本宮什麽都能答應下來。沉哥哥,你快醒醒吧。


    在寧熙宮裏這麽守著鍾沉,不覺已經到了夜裏。


    鍾寧揚起唇畔,站在內殿之中,回頭望向仍躺在床榻上的鍾沉,眼裏現出一絲悲傷來。


    “雲兒。”不知何時,雲兒已經在方刻前被她派出去執行任務了,鍾寧看到殿內無人,隻剩下自己孤涼的影子,似乎鍾沉昏迷的這些日子,自己都能感受到瘦了一大圈。


    隻要鍾沉能夠醒來,瘦一圈又有什麽呢?


    夜涼,恍惚之間,竟忘了自己早已經將鍾雲派出去了。


    這一夜,又該是個無眠之夜。也許,明天是時候該去天牢裏看看了,那個弑君的妖妃,還有什麽顏麵來麵對自己。


    鍾寧眉頭皺起,指尖狠狠地扣在自己的衣角上,越扣越緊:梅妃,這次無論如何,本宮都不可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放過你。縱然皇上更喜歡你,可惜,你的宿命如此,終究是難逃本宮的手掌,你處處與本宮作對,跟本宮搶皇上的愛,莫怪本宮無情,本宮都是被你所逼。


    她本想著,梅妃已經被打入天牢,讓手下的人按照自己的吩咐去處理此事,就此了了,但越到了這樣孤寂無人說話的夜晚,她的那顆嫉妒之心就越發難以控製,本想要隔岸觀火的她,此刻,卻有了一種火上澆油的衝動。


    鍾寧抬起頭,月光在她長長的睫毛染上一層細碎的光亮……


    她想起了之前對梅妃做的一些事,甚至對她沒有一點愧疚之意。先是之前派鍾雲在梅妃的藥中下問荊草宮,再到後來宮中傳出梅妃是妖妃的風聲,再至暗中命暮雲宮的丫鬟歡沁在鍾沉的茶裏下了陽舉的秋石粉……


    不想,這短短的兩三個月時光,自己竟已經做了這麽多見不得人的事,起初時她想起,偶爾會有一些愧疚,畢竟她一直認為自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若不是走到了無法承受的絕境,是萬萬不會去做這些害人的事,可是她卻陷入了……


    再到後來,越發地陷入,簡直無法自拔。對鍾沉愛得越深,對梅妃的這股恨意就越發變得濃烈起來,她甚至害怕會對梅妃做出更為驚人的事,但以後的事,她無法可想,她隻知道,梅妃不除,自己在鍾沉身邊的的日子勢必不好過。


    這種想法產生的多了,也漸漸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對不起梅妃的地方,甚至她認為,自己所做的都是合情合理,甚至是值得被同情的。


    梅妃——我們的戰爭才真正開始。


    一雙冷冷的眼神透過窗戶,盯向外麵的夜色:“如此良夜,卻唯獨少了你,沉哥哥。”


    “昔日,我在你身邊,玩得乏了,你總會對我說,寧兒,你這副小身板,陪著朕吹一會風就不舒服了,這樣子柔弱無能,日後可一定要自己愛惜自己才是,可別讓舅父舅母為你擔心了才是。”


    那個時候,沒有梅妃,沒有陸昭寧,隻有鍾寧和鍾沉。整個皇宮就像是一個屬於他們二人的樂園,一到夜晚,縱使是夜涼,鍾沉都會帶著她去禦花園踩石子。


    那裏有一塊石子路,是先皇給先皇後鋪設的。先皇後身體一直不好,宮裏的太醫建議說,可以在宮裏鋪設一些能夠隨時活動筋骨的石子小路,以供先皇後踩踏作為鍛煉身體的工具。沒想到,隻是太醫院太醫的一個小小的建議,先皇在當夜便命人動工,鋪設出了一條長約十多丈的石子小路,花了幾天功夫,便完全建好。


    小時候,鍾寧常到宮裏玩耍,經常與鍾沉在禦花園那條特殊的石子小路上踩踏嬉鬧,那個時候別提有多開心。


    那個時候才是最有無憂慮的人啊。


    如今,她在一點點地失去當初那般快樂無憂的心境,當了妃子之後,快樂也就越發少了,不如從前。有些時候,一想到這些事,有了這些回憶,整個人好幾天下來都會變得病懨懨的,躺在榻上,然後手撐著一點點眩暈下去的額頭,回憶越深,腦袋就越疼。


    那個時候,她走路摔倒,鍾沉就會迅速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扶起,言辭之中帶著關愛又帶著一些教導的厲色,對她說:“寧兒,起來。”


    “摔倒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怎麽學會重新站起來。”


    還有一次,她與鍾沉弈棋,結果一下連輸了好幾局,鍾沉會這麽告訴她:“寧兒,輸並不可怕,可怕的事輸也要輸得起,輸了就不許哭鼻子,就像贏了不刻驕傲一般。凡是都要穩穩妥妥地來,成大事者,寵辱不驚,更不會因為這一刻輸了就認輸。”那個時候,他的聲音顯得十分自信,也逐漸給她帶來過自信。


    “從小到大,舅舅舅母都把你捧在手心裏,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給你。隻盼著你能成龍成鳳,對你的期望比你哥哥還要高。他們卻不知,他們對你的這一片苦心,對你來說,無疑是一種壓力。就像父皇對我寄托了很多希望一樣,他總說,將來統一南北的大業全交到我的手上,可是,我並不想當什麽皇帝,寧兒,你能體會到我的那種心情嗎?包括父皇和母後,他們沒有一個能夠理解我的內心世界,他們都不明白我真正要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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