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不動,以退為進,成了鍾采現在最好的選擇。


    在這麽多事中,鍾采甚至隻對皇上和方小晴的事感興趣,其他的事,便是那宮女小菊之死,在他看來,也不過隻是一出賊人設計好誘敵深入的戲劇,誘的是誰,鍾寧並不敢肯定。但是此事與自己簡直毫無關聯,寧妃這次卻因為此事特意將自己傳喚來,意味難猜。


    寧妃究竟想要幹什麽?鍾采憋著一腦子的疑惑,到底沒有開口去問。


    殿內沉寂了一會,鍾寧忽然笑道:“李姑姑,你現在把司衣局小菊之事,當著小鍾采的麵,重新於我們說一說。”


    終於轉開話題了,李胭脂別提有多高興。她甚至是虛驚一場,有關欺負小晴的事,她確實逃不過,畢竟自己不占理,倘若寧妃此刻就追究起來,自己當真很難下台。私下追究還好一點,壞的是還有一個小鍾采在麵前。


    李胭脂暗鬆了一口氣,應道:“是。”然後頓了頓,重新說道:“昨夜,奴婢讓小丫鬟小菊前去給奴婢打熱水,沒想到小菊返回司衣局途中,卻遭到以丫鬟赤梅為首的暮雲宮的丫鬟們欺淩,暮雲宮的人將小丫鬟小菊打得遍體鱗傷,還威脅小菊不能將此事透漏出去,否則將會性命不保,丫鬟小菊年紀尚小,因為害怕,所以便不敢將受打的事告訴給奴婢,她回到司衣局後,還是奴婢逼著她說出來的,最終花了好大一頓功夫,她終於肯開口說出被打的實情。”


    “由於她的傷勢太過嚴重,奴婢又不想驚動宮裏的人,所以沒及時去太醫院給她請大夫,沒想到,就……就因為這點小小的疏忽,小菊……小菊那孩子,竟然……竟然在半夜因為傷勢過重,暴斃而亡,真的是,太……太可憐了。娘娘,您可一定要替小菊做主啊,她是司衣局的人,奴婢可不能不管,娘娘!”李胭脂說著,語聲之中竟有了一些哭腔,仿佛真的是在為小菊之死傷心,卻沒有見到半點眼淚。


    這種幹哭,在鍾采看來,分明就是一種惺惺作態的假哭罷了。哪裏像是真的發悲,鍾采目光前方,視線一定不動,耳裏聽著李胭脂的訴說,心中暗暗哼了三哼:好一個李姑姑。


    “豈有此理!”鍾寧騰地一下拍幾站起,聽完李胭脂的話,麵上已經多了很多怒意,“李胭脂,你好大膽子,剛才你怎麽沒跟本宮說,那小菊是被暮雲宮的人所打,本宮還以為另有其他賊人。”


    鍾采眉頭越皺越緊,寧妃為何如此激動,難道她不知此事的內情嗎?方才李胭脂在殿內和她相談的難道不是丫鬟小菊之事嗎,為何她此刻聽到了竟有這麽大的反應,仿佛真的也是第一次聽聞這些事一樣。鍾采有些捉摸不透了,寧妃,她到底是在什麽。按理說,既然她傳喚自己來寧熙宮,為的就是丫鬟小菊之事,李胭脂應該早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告訴她了,如何寧妃卻好像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感覺?


    鍾采想到這裏,眉頭漸漸鬆開,他心中一笑,暗暗驚歎,險些被寧妃的這場表演給糊弄了過去,轉念一想,重點不是寧妃聽完李胭脂的這些話,表情有多驚訝有多憤怒,而是在於,寧妃以反問的語氣,提到了暮雲宮的人,仿佛對於暮雲宮的人打人,也是出乎她的意外,而她所說的另有其他賊人又是指的誰?


    如果說李胭脂是鍾家的人,那麽,寧妃娘娘就算是她的主人。若說這兩個人之間沒有一點隱秘的關係,打死鍾采都不會相信。這一次,換作鍾采看不清了,他甚至一點點感受到了一種寧妃所給的壓力,又不得不逃避,因為接下來寧妃提到了他:


    “小鍾采,本宮今日請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想法,先前皇上一直在本宮耳邊提及你,說日後行事下決定前,問問你的想法,都不會有壞處。那麽,本宮今日就丫鬟小菊一事,請教你的看法。”


    鍾采忙道:“娘娘言重了。娘娘的話對小采來說,便是命令,怎敢受您的請教。其實,丫鬟小菊一事,說起來簡單,處置起來卻非常難。”


    “哦?”鍾寧道,“本宮想聽一聽你的想法。”


    “是。”鍾采接著道,“一邊是司衣局,一邊是……暮雲宮。這二者背後牽扯到的人,一邊是李姑姑,一邊是梅妃娘娘,而據小采所知,李姑姑是由鍾丞相推舉進宮而來的,到底怎麽說,也算是鍾丞相那邊的人,而鍾丞相卻是寧妃娘娘的父親,眾所周知,現在梅妃娘娘因為皇上的事而與所有人鬧得不和,於勢頭上,暮雲宮那邊算是處理不利的位置。加上宮女方小晴又曾經是梅妃娘娘身邊的丫鬟,而在她呆在司衣局的這些日子裏,又……”他說到這裏,故意拿眼神看了李胭脂一眼,然後大聲道:“又遭到了司衣局李姑姑的欺負,唉,這期間牽扯的人和事,真是千絲萬縷,幾乎形成了一個結,想要解決其中一件事,就得解決另外一件事。究竟是要先解決暮雲宮宮女打司衣局的人一事,還是先解決司衣局李姑姑打暮雲宮宮女方小菊一事,說起來,處理起來還真是令人頭疼啊。”


    “不過,據李姑姑方才所言,暮雲宮宮女打人一事,是昨夜才發生的事,而李姑姑欺負丫鬟小晴卻是每隔幾日就發生的事,按理說,處理事情怎麽地也得有個先來後到。不把李姑姑同方小晴一事先解決了,恐怕暮雲宮的人也不會服氣。但,丫鬟小菊一事已經鬧出了人命,從事情的嚴重程度來說,於情於理又得先解決這件事。”鍾采說完時,李胭脂皺了皺眉頭。


    “小采,你究竟想要說什麽。本宮怎麽一句也沒聽懂。”鍾寧道。


    “回娘娘,小采的意思是,這些事互相牽扯起來,十分難入手。必須一件一件地解決,而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先解決丫鬟方小晴與李姑姑一事,如果其中真存在著誤會,也好先還給大家一個真相。畢竟,李姑姑對方小晴做的事也不見得是什麽光彩的事,事情又發生在小菊之事之前,到時候難免會被暮雲宮的人拿來作為把柄,你覺得呢?李姑姑。”鍾采麵浮笑意,看向李胭脂。


    李胭脂的麵色又變得難看起來,態度漸漸變得有些冷,望著鍾采:“鍾小爺,有關此事,奴婢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嗎,是有些誤會。還請鍾小爺不要行行好,放個手。”


    她的這句話大有暗中求饒之意,這倒是令鍾采頗感到意外,也覺得滑稽之極,“既然有些誤會,事情還未查清楚之前,還請李姑姑配合寧妃娘娘的徹查便是,小采也不會在真相出來之前,胡亂攀咬任何一個好人。如果李姑姑是好人的話,沒有做過的話,又豈會懼怕多一個人插管此事?查來查去,是清白的到底就是清白的,不是麽?”


    “就好像李姑姑方才嘴裏說的,一口一個賣主求榮的方小晴,究竟她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還是真的賣主求榮,也得等將此事查清了之後方能知道。據鍾采所知,方小晴與許大夫一事,根本從未好好的徹查過一遍,如何能他談得上查清過了?而李姑姑你欺負方小晴一事,可是鍾采親眼所見,本來已經是難以脫罪的事實,既然寧妃娘娘說要查,那便等查清之後再做定奪不遲,小采是完全沒有意見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李姑姑沒做過,又怎麽會怕被查呢?”鍾采眼裏漸漸恢複了笑意,抬頭笑眯眯地看著李胭脂。


    “那就查吧。鍾小爺既然都這麽說了,奴婢還有什麽好說。”李胭脂目光泛冷。


    話畢,看了一眼鍾寧,見她沒有開口,李胭脂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出現了一絲擔憂:“可是,此事娘娘都說了,要交給娘娘處理,鍾小爺還是不要管的太寬為好,別怪奴婢沒有提醒過你,對於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來說,安閑地過著舒服的日子,總比凡事都要插一手好。”也許是因為李胭脂狗急跳牆的緣故,這句話說出來,大有一些反擊的火藥味,令鍾寧聽起來也覺得有些刺耳。


    “李姑姑,不可無禮。小采是皇上的好兄弟,怎麽算是外人了?”鍾寧提高聲音道。


    雖然李胭脂此話說的有些不留情麵,但就算是鍾采也不得不承認,真正來說,自己確實也算是一個外人,自己怎麽的都不算是大宣子民。正因為如此,他有時會暗自神傷,在無人之夜,會產生一種寄人籬下之感,小小年紀,心中便生了比許多悲涼。


    “不過事情還是應當調查清楚,無論是哪一件事,都不可隨便冤枉了好人。”鍾寧也嗅到了一種“謀”的味道,而這謀,顯然是針對這個來曆不明的鍾采的。


    鍾采沉默了一會,又很快恢複了平靜之色,他的神情不變,微笑著向鍾寧道:“娘娘說的是,事情總得先查個清楚有個結果再說。我爹曾經說過,有些人自以為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卻忘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都在看呢。假的不會真,真的也不會假,何懼何畏,都是早晚的事。”


    他說完,忽然“咚”地一下跪拜在那裏,神色嚴肅,大聲請求道:“小采還有一事要向寧妃娘娘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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