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暮突然擺駕寧熙宮,這讓鍾寧很是吃驚:這個女人想幹什麽?到了嘴上,卻變成:“什麽風把梅妃給吹來了呀。”


    兩個後位之爭的妃子相遇,能有什麽好事?


    鍾寧暗暗哼了一聲。她的神情顯得有點不自然,但礙於宮中的禮數,對於這個突然駕臨的梅妃,也隻有笑臉相迎。


    倒是寧暮,從踏進寧熙宮的那一刻起,再到溫柔地挽過鍾寧的手,每一個動作都習慣而自然。


    寧暮笑道:“寧姐姐,前些日子,我的一個家鄉人捎信來,說是在莽山狩獵之時,采到了幾株上等的仙靈草,要往大宣送。我就琢磨著待東西捎到了之後,就請許大夫將其研磨成一些保肌的藥膏,贈於姐姐一些,姐姐說可好?”


    寧暮心中自信,就算鍾寧對自己再有什麽不滿,但盛情難卻之下,她也不會對自己的款款厚意拒之千裏,所以就有什麽話就敞開了明說。


    鍾寧麵無表情,心中卻一陣冷笑。她眼中掠過的一絲猶豫,讓寧暮微微吃驚:“莫非姐姐是嫌棄麽?”


    鍾寧皮笑肉不笑的道:“梅妃有心了。隻是本宮想起去年沉哥哥特意命人給我研磨的保肌藥膏還存著一些,隻怕梅妃再給我一些,本宮這一年半載的都用不完了。”


    寧暮知她是怕受了自己的人情才鍾沉與她的舊事來推辭,當下微笑道:“寧姐姐此刻不答應我,隻怕一會見了皇上,我也會托皇上之口,將這好東西贈於姐姐一同分享呢。”


    鍾寧不知她此話有何深意,道:“梅妃你難道不知今早皇上於禦書房中因為戰事不順龍顏大怒,還弄傷了自己的事嗎?皇上哪裏還有空理會這些瑣事?”


    鍾沉受傷了?


    鍾寧的話一下提醒了寧暮,她略一沉思,緊接著蹙眉而起,對於鍾沉弄傷自己的事,她確實未從得知。再者,聖怒對她來說,本就不是宮中什麽大事,入宮以來,她早已看淡,都說伴君如伴虎,皇帝慍令之下,臣子便要掉腦袋的事,在看她來,終不過是帝王之術。


    聽到鍾沉受傷的消息,寧暮心裏雖不吃驚,但也難掩焦色,道:“皇上方麵,確實是妹妹疏漏了,做得沒有姐姐好。”


    鍾寧暗自冷哼一聲,並未多說些什麽。


    鍾寧心對寧暮聞聽鍾沉受傷之事表現出的冷靜,感到詫異。但盡管如此,她也不能將這些憤怒表現給這個情敵看。故作自己也才得知不久而已,說道:“本宮也是剛剛聽禦書房那邊的人報說,說是不知哪個該死的奴才沒伺候好,才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寧暮望著鍾寧,麵不改色,心中躊躇:這一大清早地也沒聽到什麽風聲,她是如何這麽快得知的。越想越覺得其中微妙。


    她雖然身在寧熙宮,同鍾寧說著話,但心早已飄到了鍾沉身上,不知怎地,她終究還是對這個害死自己全家的仇人心生擔憂,這是她最不該想的。


    想著想著,心緒又飄回了暮雲宮。


    “雪勢這麽大,在山中迷路的人還回得了家嗎?”


    寧暮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飄落的雪花,不由地發出一聲感歎。


    盡管是身在暖殿之內,但外麵的寒風凜冽,肆意地欺淩著寧暮的身子,仍時不時地吹動著玉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寧暮下意識地嗬了嗬冰冷的手,終於感到有些冷了。


    若是此刻,鍾沉在她的身邊,他一定會解開衫袍從身後為自己小心地披上,然後說一聲:“暮兒,外麵冷,快到我懷中來。”


    想到這裏,寧暮心中一暖,嘴唇不覺動了動,叫道:“皇……”


    不知何時,一件貂絨大衣已經披在了自己的秀肩之上,但見小晴正瞪著一雙大眼笑盈盈地望著自己,見到此景的寧暮,心中一涼,不禁有些失落。


    “娘娘,您怎麽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皇上那邊來消息了嗎?”寧暮在暖殿內踱著步子。


    小晴搖搖頭,說道:“方才我還看到郭、黃二位大人朝禦書房方向匆匆而進又匆匆離開呢。”


    自一早從寧熙宮回來,寧暮的整顆心都是揪著的。一來此次邊關發生戰變,大宣軍隊在鎮夷關一帶駐營突然遭到莫池軍隊的偷襲,對寧暮來說,並非什麽好事。


    南國君主莫池此次突然對大宣挑起梁子,擒獲大宣少將成毅以及五百將士,如此明著膽兒的宣戰,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


    她很清楚,南國同大宣一旦決裂,自己這個從南國遠嫁古來的公主,便會成了大宣皇朝的眾矢之的。那麽自己的計劃又如何成功實施?


    眼見著再過一天,就是祭天大典,千萬不能出了什麽差錯才好。


    邊關戰況的突變,加上祭天大典的臨近,讓鍾沉的腦袋沉重了不少,從夜色初明的早晨到落日西下的夜暮,他一刻也未曾停歇過。


    才晝夜的功夫,人就消瘦了許多,連高晉見了,都覺心疼不已。


    紛至杳來的戰報和朝臣的奏章已經在禦書房的桌上堆成了山,而鍾沉仍舊堅持著批閱,高晉幾次瞧見他打起哈欠昏昏欲睡又用力睜眼繼續批閱,終於忍不住勸道:“皇上縱然心係天下,也不能這樣不吃不喝不睡覺啊,老奴看著都心疼,也不知要是後宮的那幾位娘娘瞧見了,還不知道要心碎到什麽地步。”說著,一邊偷偷抹淚,一邊接過從殿外送進來的禦膳,本都已經將一些驅寒補身子的禦膳呈到了鍾沉的麵前,最終還是被鍾沉揮手而拒。


    夜幕低垂,禦書房內,高晉用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期間幾次被自己夢中驚醒,瞧見正在批奏章的鍾沉,又安心誰去。


    三更之時,有一次高晉被窗子被風聲驚醒過來,本想起身前去關窗,不想回頭沒瞄到鍾沉的身影,撓頭納悶:“咦?”疑惑間,禦書房外來人了。


    隻見幾個婢女正手持夜明珠照路,朝禦書房匆匆而來,人群中央簇擁著的正是寧妃娘娘鍾寧。


    “皇上呢?”


    “老奴…….老奴罪該萬死啊,方才打個小盹兒,醒來就發現皇上不見了。”高晉自覺失職,慌忙磕頭請罪。”


    鍾寧怒道:“趕快去找!皇上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是是是!”


    高晉忙起身吩咐下去,派人尋找鍾沉。鍾寧看了一眼方才親手去禦膳房為鍾沉熬製的薑湯還飄蕩著絲絲白起,心中有些惱怒。


    鍾沉失蹤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暮雲宮。小晴在第一時間,就給寧暮通報了消息,順帶連鍾寧給鍾皇上熬製薑湯的事也不漏提,但見寧暮聽了之後,臉上倒沒起沒有什麽大的變化,隻是眉宇間稍稍添了一絲憂慮。


    在暮雲宮殿內徘徊了片刻,她才忽熱想起問起小晴:“皇上平日裏最喜歡去什麽地方?”


    小晴不假思索地道:“如果是白天,就是禦書房,如果是夜裏,那當然就是咱暮雲宮啦。”


    “胡鬧!”


    寧暮的一聲似笑非笑的嗬斥,讓小晴馬上打住了嘴,但仍舊掩蓋不住她那雙眸子間露出的一抹淡淡的邪笑。


    “外麵雪大的很,皇上突然夜出,也不知會遇上什麽危險。”


    “娘娘,您放心吧!皇上文武全才,就算遇到什麽刺客……”,小晴剛說到“刺客”兩個字,自覺嘴滑,說錯了話,忙連勝呸道:“呸呸呸,我這壞嘴,咱們皇上才不會遇上什麽危險呢!”


    鍾寧從禦書房回來再回到寧熙宮,其間來過暮雲宮一次,想必也是為了鍾沉失蹤的事著急向來寧暮這邊探探情況,怕就怕鍾沉真的夜半興之所至,拐來梅妃這邊也不一定,但沒在暮雲宮找到人的她,失望之中不免有感到一絲慶幸。


    一國之君失蹤,畢竟不是什麽小事。


    寧暮想著鍾沉若隻是在這偌大的皇宮中走走,興許溜達個半個時辰也就該回來了。但事與願違,高晉派去的一行人,將整個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這讓寧暮心下有些急了,鍾沉這是要把皇宮鬧的雞犬不寧嗎?


    望著天空中驟急的雪勢,寧暮第一次感到寢食難安,有種力不從心的疲憊感。轉念想到了許淮生,當下喚住剛剛離去的婢女小晴,當即書寫了一封信,捎她送去。


    小晴心如一片明鏡,兀自猜測梅妃娘娘此舉定是奔著皇上的事而去。當下也不敢怠慢,匆匆提上暖爐,搓了搓手,帶著一股隻欠東風的陣勢朝太醫院東北角的藥廬狂奔而去。


    許淮生見來人是梅妃娘娘的親身侍女,忙親自相迎。


    許淮生所住的這座由鬆木搭建,雖不像其太醫院那般擁有“四梁八柱”的豪華陣勢,但裏裏外外散透出的一股淡淡梅香,給人一種“暗香浮動,占盡風情向小園之感”如癡如醉之感。


    藥廬旁的一方碧池更是霜中一點紅,一株嬌小的寒鬆盆景,靜靜地生在池塘中央,孤削如筆,繁華落盡,它卻獨占青綠,讓首次來到此地的小晴看得目瞪口呆。


    “是小晴姑娘麽?快請裏麵來暖暖身子。”


    許淮生一身青布衣衫,手撚一株剛剛斷了枝丫的梅花從屋內走了出來。他見到小晴,初時還沒認得出來,囿於天寒,小晴來到藥廬時,整個人已經裹在了厚厚的禦寒大衣之中,隻露出了兩隻清澈的眼睛用於探路。她見到許淮生出來,忙一步化作三步,奔上前去,取出藏於袖中的書信交於他,一邊嗬著手,一邊打趣道:“許大夫,晴兒奉梅妃娘娘之命,前來遞贈書信一份。這份情義,日後你可別忘了還我呀!”說著匆匆離去。


    “小晴姑娘!”


    蹦跳之間,小晴的身影已經遠去。許淮生搓搓手,拿著書信,將手中的梅枝一同帶進屋內。待看了信的內容,得知妹妹寧暮欲約自己在荒湖邊相見,忙收拾了瑣事,頸間裹了一層圍巾,便匆匆冒雪出門。


    夜是如此清冷,顫顫的感覺如一粒碎石,輕輕地擊在許淮生的心底,此刻的他,內心幽若一潭溫湖,隨著離荒湖的距離越近,越蕩越緊。他遠遠望見,皇宮內燈火通明,一波又一波趕來的侍衛正在巡邏。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寧暮,細細碎碎的往日回憶,又回蕩在肝腸。果不其然,小晴沒有騙他,臨近荒湖前,他漸漸放慢了腳步,看見湖邊站著一個人影,喉間一股激動衝出,剛喊了一聲:“寧兒!”身子不由地一抽搐,一把透著殺氣的刀刃已經架在了句子的脖子之上。


    “你……你們!”


    許淮生這才察覺自己中計了,但兩名侍衛的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而望見寧暮還在那裏背對著自己站著,不得不暫時屈服,心中暗歎一聲,極是無奈。


    許淮生識得,這個用刀架在自己項上的方臉男子是禦前帶刀侍衛常卿,是鍾寧父親鍾磊的心腹。這才恍然大悟,懊悔自己中計,竟信了那丫頭小晴的話。


    “許大夫,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做什麽?賞月,還是賞美人啊?”常卿一臉狡笑地問道。


    “讓我過去,我有話對梅妃娘娘說!”許淮生望著站在那裏不動不動的寧暮激動的說道。


    “梅妃娘娘?”常卿帶著一臉挑釁的疑惑問道,“難不成許大人,大老遠冒著風寒霜凍,就是來這荒湖和梅妃娘娘私下……約會麽?”這“約會”兩字,刻意重重一頓。


    “你別胡說,我約梅妃娘娘到此……”許淮生不知今夜自己怎麽了,話語漏洞百出,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話說到一半,又立馬收回。卻見侍衛常卿露出一臉狡笑,一副落井下石


    之色,反問道:“是你約梅妃娘娘到這裏,還是梅妃娘娘約你啊?”眸中露出的一股精光,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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