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樹葉幾乎已經快要落盡了,北邊草原靠牧業吃飯的小國在這初冬之際紛紛進貢牛羊野獸最為肥美的肉食,獻於鍾沉,意為交好。鍾沉龍顏大悅,宴請群臣,順便行賞許淮生救治寧妃之功。


    宮廷果然與尋常地方有著天壤之別,即使是在木葉凋零的深秋,也有著從各地進貢而來的千百種不重樣的傲菊整齊的擺放在四處。上下宮仆早在幾天之前就忙著籌備相關事宜。以保宴會萬無一失。


    宴會宮殿也是裝飾得別具一格,玉砌的長桌整齊的擺放在群臣麵前,文武百官嚴格按照職位相應坐下。許淮生則坐在正右座,寓意為最尊貴的客人。一般平時再尊貴的客人也隻能與一品官員同級,而許淮生卻被特意安排了一個單獨且豪華的座位。


    許淮生的落座位置十分巧妙,似乎是要讓正上位時時刻刻都能輕易望見。


    “看來皇上對這個許淮生賞識非常啊。”文武百官私下相互議論著。


    正上位的主人到了,隻見鍾沉身著繡著龍紋的玄色錦袍,白祥雲圖案的腰帶盡顯他的王者氣息,腰帶一側掛著天子獨有的雙龍墨玉,比起上朝時的威嚴淩厲,此刻的鍾沉更加古樸穩重。他的身後左右兩側分別是近來很是得寵的梅妃與剛大病初愈的寧妃。


    “吾皇萬歲。”文武百官齊齊行禮跪拜。鍾沉站在高位看著文武百官,大手一揮,免了群臣禮數。


    寧暮自打進到大殿就已經看到了許淮生,許淮生的座位與她的座位之隔不及五丈。寧暮眯了眯眼,佯裝鎮定的掃視著堂下百官。但她那不易察覺的恍惚還是被身邊的人捕捉到了。


    “自朕登基以來,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諸位愛卿皆是功不可沒。文官清廉有才,武官驍勇善戰,朕甚是欣慰。”作為堂堂皇帝,冠冕之話自是不可少的啦。而接下來,才是他此番設宴的真正目的。“寧妃的身體能夠無恙,許醫功不可沒,看這偌大宮中,竟無人比得上許醫精湛之術,朕甚是痛心呐。”


    “宮中禦醫醫術高明,草民自愧不如,隻是草民誤打誤撞恰巧能治寧妃的病罷了。”哪怕是這壯觀華麗的宮宴上,許淮生仍是青衣布衫,頭頂輕微的綰了個髻。與這個個華服出席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鍾沉淡笑著示意他不必謙虛。他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寧暮已經微微的捏起了拳頭,盼望著這僅是一個宴會而已,畢竟,她並不想讓許淮生再牽扯進來,畢竟這個世界上,能真心對她好的人,也隻有許淮生了。


    可鍾沉與寧妃都不想要事情如她期盼的那樣發展,她們都想要在背後操作一場好戲,各自為主角的好戲。“淮生你的醫術自是精湛,你醫好了朕的妃子,你想要什麽賞賜呢?”


    “治病救人本是醫者本分,不該奢求有所回報。但草民雲遊四方也看盡了浮生之事,不想再漂泊流亡,所以草民祈求皇上能留我在宮中為大家盡自己綿薄之力。”


    像我這樣的人,沒有抱負,與其貪圖功名利祿,還不如斟酒飲茶唱歌,倒是逍遙自在。寧暮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發展,卻不想一切來得是如此之快。


    若不是在這深宮之中,需隱藏自己的情緒,眼淚就已經要奪眶而出。曾經多麽厭恨官場爭鬥的人如今卻為了自己,主動要相隨在這深宮,伴君如伴虎,自己選擇的路,道阻且長。


    “哈哈哈哈……”鍾沉爽朗一笑,不禁緩緩的拍了三下手。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呢。“淮生之意正是我的心意,我還惶恐淮生遊曆四方厭惡官場不願留下,看來是我多慮了。”


    鍾沉與高晉相視一笑,愉悅之情底下湧動著太多說不清的意味了。高進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玉軸,呈遞給鍾沉。“今有神醫許淮生,醫術高明精湛,勝過左右醫官,朕特命許淮生為一等禦醫,賜黃金百兩。”


    鍾沉笑意盈盈的合上玉軸,親自將玉軸遞給許淮生,又回頭與堂上兩位愛妃對視著,如此榮寵,文武百官都看得出皇上十分看中許淮生,區區太醫得以受到如此封賞禮遇,在這睿智聖明的鍾沉治理的朝堂之上,還是第一次。


    “臣跪謝隆恩,皇上如此禮遇,臣不勝惶恐。”許淮生接過聖旨,一等禦前醫醫,隻怕再想脫身怕是很難了。他閉了閉眼,藏將著眼中還沒有流出的淚水,在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坐席之上,靜靜地佇立著,如天降任,如大道行,如赴死。


    而堂上落座的三人,此刻心裏也平靜不起來。寧暮看到鍾沉,心裏更加地痛恨了,她不知道鍾沉是不是有意的,但即便是無意,她也會將這一切的一切都算在鍾沉的頭上,她會讓鍾沉付出慘痛的代價。


    鍾寧今天身著了錦繡羅裙,淡藍色的上品絲綢上繡著朵朵雛菊,與堂上盛綻的百花相呼應,這就是給她設的宴席,既然她重生了,她也可以。她輕撚起一粒葡萄,細細地品嚐起來,果然有趣。


    宴席開始,堂下文武百官,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編排多日的舞女也都相繼在席間展露她們曼妙的身姿,酒過三巡之後,寧暮稱不勝酒力,想要出去走走。便帶了貼身丫鬟蕊兒離席。


    這偌大的宮中,隻有鍾沉在的地方,才會顯得熱鬧非凡,而其他地方,都是十分冷清的。寧暮信步走在小湖一旁。


    雖說是深秋,但地處北方的帝京還是飄起了小雪,雪花點點打在寧暮淡紫色的衣裙上,由於衣裙的材質是上好的蠶絲,雪花落在上麵並不會立馬融化,遠遠看去,好似繡在衣服上的小花。這給淡雅的紫色衣裙增添了幾分熱鬧。


    寧暮覺得自己的心就好像粘在衣裙上的雪花,早已冷漠。許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徒有軀殼的死人,臉上笑著,心卻在流血。臉上嬌羞著,心卻在怨恨。


    她看不得許淮生一步一步的踏進這深宮,卻又無力阻攔,隻得避開那看似熱鬧的宴會。鍾沉,你許我的一世,已經完結,而這一世,我將把你所有欠我的,全部報應在你的身上。寧暮,寧暮,寧已暮。


    “果然你是朕的梅妃,傲立雪中,美豔動人。”鍾沉從後麵抱住寧暮纖細的腰身,示意蕊兒退下。這原本是兩顆緊連在一起的心,卻不知為何,中間多了一道難以道明的阻攔。


    “當年樓台荒陌,小橋姻緣阻隔。若非道,豈能如此模糊。若非情,何來如此蕭楚。”鍾沉借著酒意似是而非的對著寧暮呢喃著。“阿寧,阿寧……”


    聽到阿寧兩個字的時候,寧暮適才心中積攢的怨恨差點爆發。“皇上怎麽也跟著出來了。今天本是高興的日子,皇上為何念起如此悲傷的詩歌。”


    “這麽冷的天,暮兒一個人跑出來,朕甚是擔心你著涼。”鍾沉用自己的身子緊緊貼著寧暮,邊說邊張開自己的粗大有力的手掌將寧暮纖手放在自己的手中,輕輕地揉搓。


    “臣妾不識大體讓皇上為難了,這麽大的盛宴,皇上卻因我離席。”寧暮眼角含淚,懊悔著自己的任性。她輕輕地揪著鍾沉的衣裳,似在央求鍾沉不要怪罪與她。嬌小的人兒在冬雪之下看著十分的惹人憐愛,梨花帶雨的大眼睛讓人怎麽也厭煩不起來。


    鍾沉緊緊的握著寧暮的手,搖搖頭笑而不語。看著慌了陣腳的嬌人兒,心裏覺得好生憐愛。“暮兒,這是朕的皇宮,是朕的天下,你怎麽亂來朕都不會怪罪於你,更何況是朕應允你出來的。”是的,無論你怎麽亂來,朕都不會怪罪於你。


    鍾沉牽著寧暮回了自己的寢宮,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是鍾沉去到寧暮的寢宮,鍾沉帶她來自己的寢宮還是頭一次。


    與自己掛滿了雕花綢緞的寢宮不一樣。鍾沉的寢宮磅礴大氣,屋裏四根柱子皆由玉砌,柱子外圍雕著騰飛的金龍。必定是由一位有著玲瓏之心的工匠打造。


    鍾沉的床榻由整塊的藍田玉雕琢而成,如此巨大的整塊玉石,天下無雙。床榻上隨意散落著新鮮的花瓣兒,蠶絲被繡著鴛鴦整齊的鋪在花瓣兒之下。應該是剛接到通報的宮女們趕著籌備的。


    酒過三巡的鍾沉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寧暮了,他溫柔地為寧暮解下衣袍,又嫌這樣慢了些,終於忍不住粗暴了起來。兩個人溫熱的身體很快就交纏在了一起。


    鍾沉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情感,揉撚這寧暮的嘴唇,一遍一遍的呼喚著“阿寧”,寧暮也跟著這一聲聲呼喚,慢慢地“沉入穀底”。


    再說這一頭,宴會結束以後,許多大臣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巴結許淮生,上前恭賀。還命下人連夜備好賀禮,好明日一早就送到許淮生的住處。許淮生本就無意這些,稱身體抱恙,早早地就離開了這雜亂的地方。


    許淮生住在太醫院東北角的藥廬裏麵,這裏難得一番清淨,閑暇之餘,觀魚賞花,能在這深宮之中享有這樣一番清淨他很滿足。隻是不知道夜夜陪伴在鍾沉身邊的寧暮,現在怎麽樣了。


    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她,也隻有他了。吾妹毋懼,哪怕是拚上性命。我也竭力護你周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寵妃傾城之梅妃亂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肖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肖傾並收藏寵妃傾城之梅妃亂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