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並不知道後台的變故,她已經被蔣宥時提前帶出了場。


    此時已經入了冬,夜晚的天氣已經十分寒涼,走出慈善晚宴所在的酒店時,顧盼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然後感覺肩膀上微微一沉,蔣宥時已經將大衣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伸手替她拉好大衣的衣襟,然後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他的動作十分自然,自然到顧盼依然沒有意識到任何的不對,直至他牽著她的手走下台階,她才下意識四下張望了一下,做戲需要做這麽全套嗎?


    有記者在蹲守?


    正分神,忽然腿上一陣無力,顧盼身子微微晃了晃,眼見著便要從台階上摔了下去,蔣宥時伸手一把抱住了她,顧盼也被嚇到了,緊緊地攀住他的身子不敢放手。


    “怎麽回事?”蔣宥時有些緊張地問。


    顧盼恍了一下神,才道:“……大概是因為好久沒穿高跟鞋了。”


    但她還是緊緊地攀著他,沒敢放開手,直到感覺腿上似乎恢複了力氣,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鬆開手的時候,大概是因為心虛的感覺,她下意識看了蔣宥時一眼,然後愣了一下。


    他額頭上滿布著細密的汗珠,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白。


    “我碰到你背上的傷了?”顧盼麵上露出了後悔的神色。


    “沒有。”蔣宥時隨口道。


    顧盼有些生氣,明明知道他是好意,但她就是忍不住生氣:“我抓到你的傷口了,你為什麽不說啊!”


    竟然還由著她死死地抓了那麽久。


    “你等的那個心外科醫生什麽時候回國?”蔣宥時卻是冷不丁問了一句。


    顧盼心裏微微一跳:“忽然問這個幹什麽?具體時間還不知道,但應該也快了。”


    蔣宥時蹙了蹙眉,但到底沒有多說什麽,隻道:“自從那一次,我自以為是地揣測了你對顧安安的感情之後,我就發誓以後再不會懷疑你,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又不是眼前的事情,醫生說你背上是要隔天換藥的吧?你今天換藥了嗎?”顧盼心虛之下,先瞪了他一眼,故作生氣地道。


    蔣宥時還真沒換藥。


    他今天一天的心思都用在怎麽讓顧盼答應當他的女伴上了。


    “回去吧,我幫你換藥。”顧盼繞過了先前的問題,強勢地下了結論。


    霸道的語氣,一點都不溫柔,蔣宥時卻乖乖地一點都不想反駁。


    回到蔣宥時的公寓,顧盼替他脫了衣服,解開繃帶,便看到了他背上的灼傷,因為藥物的作用創麵稍稍有所收斂,但看起來依然十分可怕,而且因為她之前的抓撓,有些地方又破裂了開來,看起來就很疼。


    這是代她所受的傷。


    顧盼心情有些複雜,她垂下眼簾,坐在地毯上,用毛巾替他將背上沒有受傷的地方稍稍擦了擦,然後才開始上藥。


    因為怕弄疼他,她下手很輕。


    蔣宥時赤裸著上身坐在小凳子上,稍稍有些不自在。


    上好藥,她拿出新的繃帶,伸手環住他,一圈一圈很仔細地替他裹上繃帶,她的呼吸輕輕拂上他的脖頸,帶起陣陣顫栗的感覺。


    那樣的近的距離。


    近到他有些把持不住。


    偏偏這個引得他心亂如麻的女人卻是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蔣宥時默默地唾棄自己思想太肮髒。


    “你很冷嗎?”冷不丁地,顧盼問,“都起雞皮疙瘩了呢。”


    “……嗯。”


    顧盼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替他裹好了繃帶,拿起一旁的毯子披在他身上,剛想起身,卻被她拉住了,又坐回了地毯上。


    “怎麽了?”顧盼疑惑地問,“哪裏不妥嗎?”


    “顧盼。”他握著她的手,忽然鄭重其事地喊了她的名字。


    “嗯?”


    想到他背上的傷,雖然覺得他有些奇怪,但顧盼還是很有耐心地等他說話。


    “你嫁給我,好不好?”蔣宥時抬起眼睛,看著她,輕聲道。


    顧盼一愣。


    他的求婚這樣突兀,顧盼在錯愕之後,竟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嫁給他的可能性,她的身體出了問題,也許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個即將回國的心外科權威是她隨口瞎掰的,也難為他信了……


    不過這也很好地讓她避免了一些麻煩,比如眼前這個固執得像石頭一樣的男人,如果她不這樣說,一定會被強製住院。


    她不想死之前都不自由,更不想死在醫院裏。


    她的一輩子很短,這樣短的一輩子裏,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來不及做,所以她一直很珍惜地過著每一天,但是……如果可以披上婚紗,當一次新娘的話,也許她這一輩子看起來就沒有那麽淒涼了吧。


    至少,也算是嫁過人了。


    “好。”經過一番仔細的思量和權衡,顧盼點頭,應下了。


    她可以當一次新娘,並且可以替他瞞住性向的問題,就算以後她死了,有她在前,隻要他小心一些應該沒有人會再懷疑他的性向問題。


    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呢。


    蔣宥時一下子呆住。


    幸福來得太快,蔣宥時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他看著她,眼睛亮得嚇人,然後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雖然激動,但他依然放輕了動作,生怕弄疼了她。


    雖然隻是一瞬間,顧盼依然看到了他亮得驚人的眼睛……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顧盼心裏劃過一絲陰影。


    她是不是……弄錯了什麽?


    但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她很快便拋到了腦後,因為蔣宥時已經開始興奮地跟她商量結婚的事宜了。


    “我們先訂婚,舉行一個盛大的訂婚儀式,彌補之前的遺憾好不好?”一向穩重的蔣宥時興奮得像一個毛躁的少年。


    不,即使在他真的還隻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喜形於色過。


    “我們不是已經訂過婚了嗎,直接結婚吧。”顧盼想了想,建議道。


    結婚本來就有許多事情要準備,再訂婚的話要用的時間太多了,她不知道她的身體能不能拖到那個時候。


    畢竟,她也想光彩照人地當一次漂亮的新娘呢。


    就算是假的,也很好啊。


    蔣宥時咧了咧嘴,輕咳一聲,掩住快要忍不住露出來的傻笑,喃喃地道:“這麽著急啊……”


    她這麽急著想要嫁給他啊……


    不過,就算她很著急想要嫁給他,他也一點都不能讓她受委屈。


    他興奮地想,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愛著顧盼,他要讓所有人知道顧盼並不僅僅是那個被顧家驅逐出門的養女,更是他蔣宥時此生最愛的女人,他要與之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是不是顧家的千金沒什麽要緊。


    以後別人隻會稱呼她為蔣夫人!


    一想起“蔣夫人”這個稱呼,蔣宥時便樂得幾乎要笑出聲來。


    然後,他便真的笑出聲來了。


    ……在盛景的會議室時,當著所有部門經理的麵。


    所有人都一臉驚恐地看著向來高冷的總裁麵露傻笑,徐曙額頭上的冷汗都快下來了,他趕緊輕咳一聲,提醒傻笑中的總裁。


    雖然不知道您遇到了什麽好事,但是請注意形象啊!


    “咳!咳!咳!”


    見總裁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徐曙加大了咳嗽的力度。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蔣宥時輕飄飄地看了過來,就在徐曙一臉冷汗地想要解釋的時候,蔣宥時一臉和藹地道,“不舒服不要硬撐,要不要給你放半天假?”


    徐曙簡直也要麵露驚恐之色了。


    居然說要放他的假……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事。


    會議就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中進行著,快要結束的時候,蔣宥時卻是突然敲了敲桌子,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以為總裁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補充。


    結果,蔣宥時臉上又露出了一個傻笑來:“我要結婚了。”


    !!!


    隻有強烈的感歎號才能表達與會人員此時的心情。


    然後很快地,蔣宥時要結婚這件事,傳遍了整個盛景大樓,也傳遍了蔣氏企業上上下下。


    “結婚?和誰?”


    聽到這則傳得熱熱鬧鬧的八卦,因為昨天晚上慈善晚宴後台的那一巴掌,而忙得焦得爛額的李新傻呼呼地問了一句。


    因為已經臨近年底,全國人民都閑了下來,又因為晏顏的高知名度,昨天晚上的那一巴掌已經成了全民矚目的大八卦,網絡第一大論壇將其命名為“掌摑門”,稱其為2015年度最後一個大八卦,晏顏在後台被掌摑的照片被四處瘋狂轉載,搜索排行第一位就是“晏顏被掌摑”。


    “熱心慈善零出場費演出,晏顏為何竟遭掌摑?”


    “巨星晏顏神秘身世曝光,疑為晏氏企業二公子!”


    “豪門秘辛!晏顏為晏家私生子!”


    各種聳動的標題登上各大娛樂報紙頭條,李新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全是各種預約采訪的電話,忙得李新快瘋了。


    而這個時候,作為話題中心人物的晏顏,已經拍拍屁股回《大唐笙歌》劇組去了,留下欲哭無淚的李新給他掃尾。


    這麽問的時候,作為昨天晚上親眼看到蔣宥時是怎麽對顧盼嗬護備至的李新,其實對這個答案已經心知肚明了。


    正因為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更加欲哭無淚。


    那位顧小姐就要成為他的老板娘了。


    可是,他好像……得罪她了?


    現在請罪還來得及嗎……


    李新暈乎乎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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