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夢裏的顧安安隻有兩歲,白白胖胖的,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捧在掌心裏。


    她剛剛學會走路,還不是很穩當,正張著兩隻藕節似的小胳膊搖搖晃晃地奔向自己,嘴裏還十分清晰地喊著:,“姐姐……”


    她蹲在地上,也張著雙臂,等著那軟軟的小身子撲入自己懷中。


    突然,小小的女孩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安安!”顧盼慌忙起身去看。


    可是地麵一下子崩裂開來,她所處的地方竟然如一個浮島般飄了起來,距離安安越來越遠。


    安安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腦袋被磕破了,四下裏找不見姐姐,她放聲大哭,血水和淚水讓她的小臉一片狼藉血水和淚水讓她的小臉髒兮兮的,看起來無比可憐。


    “安安不要哭,姐姐在這裏……”顧盼伸手,可是卻隻能距離她越來越遠。


    慢慢地的,那個啼哭的小女孩遠得隻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安安!”顧盼心裏猛地一陣揪痛,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定定地盯著屋頂看了許久,顧盼才緩過神來,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怎麽又做這樣的夢了。


    剛到國外那一年,她常做這樣的夢,後來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便漸漸沒有再做這種夢了。


    揉了揉因為做夢而有些發漲的腦袋,她翻了個身,隻聽“啪”地一聲響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床上掉了下去,她半撐起身子一看,是半打設計稿,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猛地側過頭去看牆上的掛鍾。


    已經八點多了!


    她驚呼一聲,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衝進廚房,在煮蛋器上放了一個雞蛋,又倒了一杯熱水,順便將昨天晚上熬好的雜糧湯倒進保溫杯,一切準備就緒,然後直接衝進衛生間換衣洗漱。


    昨天她熬得太晚,整理完手上的設計稿倒頭便睡著了,沒想到卻又做了那個許久都不做的夢,竟是起遲了!


    這次香水廣告的導演羅琅是個作風相當嚴謹的人,為人也十分嚴肅,顧盼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和他見過麵,一直都是靠郵件聯係,之前設計的幾款造型都被打了回來要求重做,顧盼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難纏的客人了。


    今天是頭一回見麵,因為她的設計稿終於被通過了,對方開恩要求她立刻帶齊設計稿的定稿方案和品牌讚助的樣品圖去給他看。


    匆匆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她又一陣風似的衝進廚房,在已經變溫的水裏擠了點蜂蜜,一口喝下,拿紙巾包住滾燙的雞蛋塞進衣兜裏,這個時候已經快八點半了,她隨手抹了一抹口紅,將筆記本電腦、設計紙稿和保溫杯一並裝入包中,拎起包便衝了出去。


    運氣倒是十分不錯,剛好趕上了公交車。


    回到c市已經快一個月了,如今她對這個城市的公交和地鐵路線基本已經摸熟,出門很方便。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停在站台,有人上車有人下車,然後車子又晃晃悠悠地啟動,顧盼前麵的人剛好下車,她在位置上坐下側頭看向窗外,這個時間也算是上班小高峰,車上人很多,不知道是誰帶了早點,蔥油肉包的味道,讓她的胃稍稍有些不舒服。


    從車窗口望出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那雙眼睛瞪著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驚訝。


    那是一輛十分眼熟的黑色凱迪拉克商務車,蔣宥時正坐在後座,車窗打開著,此時那個男人正側著頭從車窗裏望過來,眼中滿滿都是驚愕。


    ……顧盼簡直想撫額,這到底是什麽孽緣,這樣都能遇到。


    公交車離開站台,速度越來越快,顧盼很自然地調轉了視線,不再看外頭那輛如影隨形的黑色凱迪拉克。


    “跟上那輛公交車。”蔣宥時死死盯著那個坐在窗口,卻不再向外頭看的女人,動了動唇,咬牙切齒地道。


    “您今天上午九點半還有個重要會議。”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提醒他。


    “跟上。”蔣宥時不耐煩地重複。


    那司機便閉了嘴,跟了上去。


    蔣宥時此時心中一片五味陳雜。,他看到了什麽?顧盼,那個女人竟然坐在公交車上?!!她已經落魄潦倒成這樣了嗎?……而在昨天,他剛剛收到徐曙呈上的文件,沒錯,他請人調查了顧盼,雖然她在國外的經曆一時還難以調查清楚,但是,她手上持有顧氏股份這件事卻是再明白不過的,而現在,這個身價不菲的女人竟然在擠公交車?這是在逗他呢?!


    不是說她手上還有顧氏的股份嗎?這是在逗他呢?!


    公交車到站台又停了下來,這個間隙,蔣宥時上了車,然後一把扯過顧盼,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拖下了車。


    “喂!你幹什麽?!我趕時間!”顧盼簡直無語凝噎。


    所以這個男人又在抽什麽風啊!


    眼巴巴看著公交車絕塵而去,顧盼暴躁了,她努力壓下咽下暴躁的情緒,直接坐進了那停靠在路邊的輛凱迪拉克:,“到塵安路9號鼎峰豪庭。”


    司機看了一眼跟著坐上來的自家老板。


    “快點,我趕時間。”顧盼麵無表情地道。


    蔣宥時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憋悶:,“聽她的。”


    顧盼看了看腕表,然後,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雞蛋,剝開蛋殼,咬了一口。


    有些翻騰的胃口舒服了些,她從包裏掏出保溫壺,喝了一口雜糧湯,就著湯吃完了雞蛋。


    從頭至尾,車子裏都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到了。”車子停了下來,司機略有些惴惴地看了後視鏡一眼。


    顧盼拉開車門便要下車,然後,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不管你想幹什麽,我都沒有興趣奉陪,現在,我趕時間,鬆手。”顧盼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滿都是不耐煩。


    蔣宥時蹙了蹙眉:,“你到底又在玩什麽花樣?”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意思?”顧盼深吸了一口氣,蹙眉看向這個越發神經兮兮的男人,一臉莫名地問。


    “你現在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了嗎?”忍了又忍,蔣宥時還是問出了口。


    顧盼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不由得有些好笑:,“我在國外十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已經習慣了,你有什麽意見?”


    蔣宥時看著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鬆的手,隻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顧盼已經走遠了。


    在國外的十年嗎?


    她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大的改變,還是說……他真的從來也沒有了解過她?


    蘇杭采訪他時,他隨口說的那句話不過是賭氣而已,可是如今,蔣宥時真的覺得……他越發琢磨不透這個女人了。


    這個感覺讓他有些不爽,又有些難耐和新奇。


    羅琅的工作室在鼎峰豪庭十一樓,顧盼到了十一樓之後,先去衛生間漱了口,順便補了一下口紅,對著鏡子看看沒有什麽不得體沒什麽失禮的地方,才走了出去。


    剛到門口,便看到電梯門打開,一身donnakaran黑色緊身裙的喬喬走了出來,她頗有些盛氣淩人地看了顧盼一眼,擠開她,踩著高跟鞋率先踏進了工作室。


    ……她怎麽會來?還這樣巧跟她前後腳?


    顧盼挑了挑眉,也走了進去。


    然後,她們在前台被攔了下來。


    “我是羅先生的秘書,你們有預約嗎麽?”穿著米色套裝的秘書小姐攔住了她們,詢問道。


    喬喬一下子有些尷尬起來,她是接到莫琳琅的電話,說羅琅約見了顧盼,且顧盼的設計稿一直沒有通過,這才匆匆帶了自己的設計稿來,卻忘記預約這一茬,隻得含恨坐到一旁等待,看著顧盼被領了進去。


    即使能力一般,誰讓人家有後台呢。


    喬喬想不通為什麽自己好不容易坐上總裁妹妹的大船,卻被一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大牌歌星給壓住了,心裏越發地的不忿。


    秘書小姐領著顧盼進了羅琅的辦公室,告訴她羅琅還在錄音室沒出來,等錄音結束之後會過來,便走了。


    顧盼在辦公室幹等了有近半個小時,那位傳說中的羅琅先生才姍姍來遲。


    顧盼並不知道羅琅長什麽模樣,在她的印象中,一般能到大導演那個階級的一般能到大導演那個級別的,八成年紀已經不輕了,因此在看到一個留著小辮子的年輕男人走進來的時候,還稍稍愣了一下。


    “你是誰?”他蹙眉看著她,表情很不友好。


    雖然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但他無疑長了一張相當不錯的臉,隻是此時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有些頹廢。


    顧盼站了起來,對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顧盼。”


    “哦。”他敷衍地伸出手,捏著她的指尖上下晃了晃,“我一夜沒睡,有點低血糖,要去吃早餐,有事邊吃邊談。”說著,也不待她反應過來,便走了。


    顧盼隻得跟著他一同走了出去。


    “羅先生!”坐在外頭枯等的喬喬一看到羅琅,眼睛便是猛地一亮,她匆匆上前幾步,攔住了他們,“您好,我是喬喬。”


    羅琅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攔住她的女人:,“滾滾滾開。”


    喬喬被他惡劣的態度弄得一愣,隨即忙又端正了笑臉道:,“我是莫琳琅莫小姐的服裝搭配師,這次這個香水廣告的造型我做了幾個方案,羅先生有興趣看一下嗎?”


    “沒興趣。”羅琅粗魯地推開她,一臉不耐煩。


    喬喬被推得一個趔趄,因為高跟鞋的關係差點摔倒,興好一旁的秘書小姐上前來扶了一把,她站穩了之後,咬了咬牙,不死心地從包裏掏出一疊紙稿,再次攔了上去:,“羅先生,隻要您看一眼,隻要一眼,您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羅琅眯了眯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竟是大發慈悲地是大發慈悲地伸手接過了她遞來的紙稿,然後隨意掃了幾眼,他才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女人,嗤笑道:,“到底是什麽,給了你這樣大的自信?”


    喬喬臉上驚喜和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這種垃圾,到底憑什麽要浪費我的時間?”羅琅說著,手一揚,手中的紙稿輕飄飄灑了一地。


    羅琅已經踩著那滿地紙稿繼續往前走了。


    顧盼看了一眼麵色忽青忽白的喬喬,避開地上的紙稿,跟著羅琅一同走了出去。


    鼎峰豪庭樓下有個咖啡廳,羅琅似乎常來,他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那邊侍者看到他,笑著打了聲招呼。


    “照舊?”


    “照舊。”羅琅揮了揮手。


    “這位小姐呢?”侍者又看向顧盼。


    “給我一杯白水就好。”顧盼笑道。


    侍者被她的笑容煞了一下,摸了摸頭紅著臉走了。


    羅琅的早餐是一份三明治和一杯黑咖啡,他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顧盼也不吭聲,隻拿出筆記本電腦,將做成幻燈片的設計稿打開。


    “你為什麽不說話?”羅琅咬完最後一口三明治,一臉奇怪地看向顧盼道。


    “我以為羅先生早上空腹心情容易暴躁,吃飽了再談對大家都好。”顧盼微笑著道。


    羅琅定定地看盯著她看了一陣,半晌,才嗤笑道:,“設計稿呢?”


    顧盼將筆記本電腦推給他。


    他看了顧盼一眼,拉過電腦,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他合上了電腦:,“馬馬虎虎。”


    “還需要修改嗎?”


    “不必了。”羅琅按了按額頭,“拍攝安排在下個禮拜,要去s市取景,你準備一下吧。”


    “我知道了。”顧盼點頭應下。


    羅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顧盼,忽然撐著下巴道:,“哎誒,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得很假嗎麽?”


    ……這突然八卦兮兮的畫風是什麽回事?


    顧盼嘴角一抽,沒有再開口。


    談妥之後,羅琅很快走了,一副特別忙碌的樣子,看他那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便知道他有多忙了。


    顧盼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裏,又想起了早上的那個夢,心裏到底不踏實,想了想,她掏出手機,撥通了顧安安的電話。


    手機一直忙音。


    顧盼忍不住又想起了顧家大宅裏那束仿佛被時光定格的白色百合,終是放心不下,起身想去顧家大宅看看。


    明明是正正經經的顧家血脈,卻因為生母難產,生父忽視,而無人疼惜,若是母親知道她拚了性命生出來的孩子竟然得不到父親的愛,並且那樣孤獨地長大,一定會很傷心吧。


    顧盼總覺得是自己偷走了本該屬於顧安安的愛。


    大約是因為顧安安吩咐過,別墅區大鐵門內的保安十分熱情地招呼了一聲“顧小姐”,便爽快地打開大門讓她進去了。


    然而,在顧家的鐵藝大門之外,顧盼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人。


    秦婉。


    十年未見,她的容貌似乎更盛了,保養得宜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倒平添了幾分成熟女人才有的嫵媚之色。


    此時,她似乎剛從顧家出來。


    看到顧盼的時候,她的表情並沒有十分驚訝,隻眯著眼睛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了一番,然後臉上掛了一絲了然的冷笑:,“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回來了?”


    ……這莫名其妙的開場白。


    再見到這個曾經將她趕出顧家,逼得她在c市無容身之處的女人,顧盼竟然沒有生出怨恨,隻覺得啼笑皆非,道了一聲:,“好久不見。”


    秦婉神色複雜地看著一頭利落短發的顧盼,十年時間,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女已經被時光雕琢成了一個令人驚豔的女子,她臉上隻化了淡淡的妝,卻將那張本就十分出眾的臉點綴得更加迷人。


    因為年輕,一切都是美的。


    “不管你是為什麽回來,我都必須提醒你一句,顧家的一切都是顧安安的,沒有你的份,你也休想從中分一杯羹。”掩住心裏的嫉妒,秦婉冷哼一聲,告誡道。


    “是啊,顧家的一切,都是顧安安的。”顧盼微笑著重複,意味深長地道,“旁人,誰都不能覬覦。”


    明明是一樣的話,可是秦婉卻感覺那話是指著她的鼻子直接摔到她臉上了,當下臉色乍青乍白起來。


    秦婉很討厭顧盼,一直都很討厭。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孩子,身上根本沒有顧家的血脈,卻堂而皇之地成為了人人追捧的顧家大小姐,在姐夫死後的那一年,不管她私下裏怎麽苛待她,她都能夠厚臉皮地微笑以待,即使沒有犯錯,她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她的懲罰,城府之深,簡直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每次對上她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秦婉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明明那時,她不過才十六歲她不過才16歲……


    秦婉有時候會想,她十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她16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她正在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注定會無疾而終的戀愛,所在意的也無非是一條當季新款的裙子,或者一款限量版的香水而已。


    秦婉幾乎是有些惡狠狠地瞪著她,正想再說些什麽,顧盼已經與她擦肩而過,徑直走進了顧家大宅。


    16十六歲的顧盼曾經覺得這個女人貪婪可憎,虛偽狡詐;,16十六的顧盼強作鎮定見招拆招,可是內心卻惶恐不安,她懼怕著這個作為她和顧安安監護人的女人。


    隻是此時再看,這個曾經給她的人生帶來沉重陰影的女人,卻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女人而已。


    當她已經成長到足夠強大的時候,再看曾經如山般不可逾越的敵人,會發現原來那座山,也許不過隻是一個誇張的虛影而已。


    顧盼並不想再與這個女人虛與委蛇,她此時隻想去看顧安安。,顧安安明明說秦婉已經搬出去了,這個時候又回來做什麽?


    她有些擔心顧安安。


    然而顧盼並不知道,她心中十分牽掛的顧安安,此時正站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一邊和蔣宥時通電話,一邊饒有興致居高臨下地看著大門外她和秦婉對峙的場麵。


    “嗯嗯,我在聽著呢。”聽到電話裏那個男人不耐煩的催促聲,顧安安翹了翹漂亮的唇角,“……嗯唔,剛剛在看一場好戲,好吧好吧,我知道,秦婉最近小動作有點多,快到我生日了嘛,她好像有點按捺不住了呢。”看到秦婉不甘心地離開,顧盼走進了大門,顧安安收回視線,有些無趣地轉身走到寬大的單人沙發裏坐下,似抱怨一般,細聲細氣地道。


    這些年,顧氏陸續有一些不痛不癢的負麵新聞爆出,而且每次在顧氏股票走低的時候,秦婉便會大幅購入,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玩得不亦樂乎。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一次你準備了多少股份出來釣魚。”蔣宥時清冷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直截了當地問。


    “嘛,我手上目前還有百分之六6%的散股,先用著吧,等過幾天,我去找徐叔叔談談,接手我將要繼承的部分,再說吧。”


    “那個老古板會願意將股份提前給你?”蔣宥時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眯眼望著腳下的城市,淡淡地道。


    而且,那位徐律師,可是好像跟顧盼很有些關係。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句,他沒有告訴顧安安。


    “幹嗎幹嘛這樣說我徐叔叔,他可是爸爸留給我的人呢。”顧安安似不滿地嘟噥了一句,隨即又笑嘻嘻地道,“倒是宥時哥哥你,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真的好嗎麽?”


    “彼此彼此。”蔣宥時毫不留情地道。


    曾幾何時,在他的印象裏,顧安安隻是那個跟在顧盼身後的,嬌嬌怯怯的小姑娘,可是在與顧安安結成同盟之後,他他便再沒辦法把從來沒有把顧安安當成一個孩子來看待了過。


    ,縱然他也想過能夠在身為監護人的秦婉身邊安穩地過了這麽些年,也不曾吃過什麽大虧,顧安安許是沒有他印象中那樣不濟事,然而他還是太天真,在與她結成同盟之後,他才真正認識了顧安安。


    心狠手黑,思維縝密,又狡詐如狐,簡直令人歎為觀止,即便是他,也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才行。


    可是,許是顧安安的偽裝太過成功,以至其他人似乎並不這麽認為,所有人都還隻當她是曾經那個軟弱可欺的小姑娘小孩子呢,而他那位不靠譜的父親還在做著借秦婉的手吞並顧氏的夢。


    ,可惜,這個夢做不長了。


    還有……顧盼。


    她也在打著這個主意嗎?或者說……這才是她回國的目的?


    聽到蔣宥時敷衍自己,顧安安輕笑了一下,也不惱,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有敲門聲響起。


    “小小姐,大小姐來看你了。”


    李阿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怎麽了?”電話裏,蔣宥時感覺到她的氣息忽然停頓了一下,問道。


    “沒事,我隻是在想,秦婉那個蠢女人雖然貪心,可惜膽子卻是小得很,盤算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吞下公司,看得我都替她著急,如今我18十八歲成年禮在即,不如幫她玩一把大的吧。”


    在秦婉她猶猶豫豫裹足不前的時候,曾經弱小無助的幼獸已經長成到她無法想象的地步了,而顧安安她將教會那個愚蠢又短見的女人,什麽叫果斷行事,什麽叫雷厲風行。


    “你想幹什麽?”蔣宥時的聲音微微一沉眼睛微微一眯。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安安神秘兮兮地掛斷了電話,雙手托腮,笑眯眯地擺弄了一下書桌上的那個精致的sd娃娃。


    ……就不知道那個蠢女人承不承受得住了。


    顧安安定定地坐了許久,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小小姐,大小姐在樓下等著呢。”李阿姨站在門外,輕聲悄聲道。


    顧安安點點頭,臉上換上了帶上了天真雀躍的笑容。,她跑下樓,歡快地嚷嚷著:,“姐姐,你終於來看我啦!”


    樓下客廳裏,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陣的顧盼站起身,看向一路小跑下來的顧安安,臉上帶了一絲不自覺的溫柔的笑容。


    顧安安眼神微微一閃。


    那麽,我親愛的姐姐,你這個時候回來,又是為了什麽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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