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祝三元休息,窗外的知了一大早就叫個不停,她怎麽也睡不著了,好好的一個自然醒就這樣泡湯了,幹脆起床吧。


    她走出房間時,梁健一正從衛生間裏洗漱出來。


    “今天出庭嗎?”祝三元揉著眼睛問。


    梁健一搖搖頭,“十點鍾約了個客戶。”


    “噢,原來有事做。”祝三元悻悻地自言自語。


    “你又閑得長毛了?”梁健一隨口問。


    “嗯。”祝三元悶悶地說,“無聊死了。”


    梁健一邊照鏡子邊說:“頭發長了,去理個發。”


    祝三元一聽,也跑到鏡子跟前,“你等一下,我也去。”說完旋風似的跑進臥室換衣服。


    “你去幹嘛?”梁健一問。


    “我頭發也長了。”臥室裏傳出祝三元的聲音。


    衛生間裏滿嘴牙膏的祝三元不時地探出頭來看梁健一是否等她,後者則一直靜靜地坐在沙發的一角。


    “好了,走吧。”祝三元在門口穿鞋,看梁健一沒動,又催促道,“你去不去了?”


    梁健一用手示意她過來,“我要和你說件事。”


    “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祝三元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梁健一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能不能別再剪頭發了?”


    “為什麽?”祝三元感到很意外。


    “為了讓性別特征更明顯。”梁健一的語調像在法庭上為當事人辯護。


    “那有什麽好處?”祝三元奇怪地看著他。


    “那又有什麽不好呢?”梁健一反問。


    祝三元被他問得有些發懵,她眨了幾下眼睛,“不是,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隻是不忍心你一直墮落下去。”梁健一懶洋洋地說著。


    “有病吧,你?”祝三元“霍”地站起身,不再理他。


    梁健一馬上又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如果有好處,你要不要考慮?”


    祝三元瞥了他一眼,“說來聽聽。”


    “你不是悶嗎?我帶你出去見當事人。”梁健一說。


    “真的?”祝三元頓時興高采烈。


    “我就說你是實習律師。”梁健一見目的達成,暗暗挑眉。


    “會不會露餡?”祝三元將t恤換成了襯衫,在鏡子前照了照。


    梁健一伸手輕輕揉了一下她的短發,“我相信你的演技。”


    ※※※


    “您好,田女士,我是信和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梁健一,這位是我的同事祝律師。”梁健一主動向對麵的女人做自我介紹。


    這個叫田淑芳的女人今年四十八歲,留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發型,皮膚明顯的幹燥,增白粉底遮住了膚色,卻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


    “你好,梁律師好,祝律師好。”田淑芳向兩人禮貌地問候。


    “田女士,非常感謝您的信任,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我做的?”梁健一開門見山。


    沒想到田淑芳一聽這個問題,還沒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


    祝三元看了梁健一一眼,梁健一遞了一個眼色,她馬上從包裏取出一包麵巾紙放在田淑芳麵前。


    田淑芳哭了好長一陣兒,把祝三元那包麵巾紙都用光了。祝三元又看梁健一,意思是要不要再給她一包,梁健一搖搖頭。


    田淑芳哭夠了,抬頭對他們說:“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傷心了。”


    梁健一說:“田女士,我非常理解您現在的心情,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化悲痛為力量,維護您的權益。”


    祝三元聽了差點笑噴,化悲痛為力量也適用於這場合?真有才!


    田淑芳聽了這話,如夢初醒一般,“對,梁律師,你告訴我,我怎麽才能爭取到更多的財產。”


    梁健一說:“您別著急,請說說您的具體情況。”


    祝三元取出紙筆,裝模作樣地做著筆錄。


    對他們婚姻狀況的描述,使田淑芳又一次陷入了悲憤之中,從他們當年怎樣戀愛,條件如何艱苦,又到生意有了起色,有了錢,卻沒了感情。尤其是說到他的兒子時,她顯得更加激動。


    “我的兒子今年上大三,很聰明。他說如果我和他爸爸離婚,他會在法律上選擇他爸,情感上選擇我。因為他爸有錢,他會想辦法把他爸的錢都陸續過渡到自己的賬戶裏,然後再孝敬我。”


    好聰明孝順的兒子!可以去演無間道了。


    梁健一問:“田女士,請問您的兒子滿十八周歲了嗎?”


    “今年已經二十了。”田淑芳答道。


    “您的兒子已經成年,你們離婚並不存在孩子的歸屬和扶養問題。”梁健一解釋道。


    田淑芳一聽,急切地說:“那怎麽行?他還是個學生,還要交學費,以後還要交女朋友,結婚,買房子,生小孩,這些都需要錢。”


    麵對法盲,梁健一顯得很有耐心,“法律上並沒有條款規定上述費用需要父母支付。不過,如果田女士有意願贈予您的兒子一定物質條件的話,那麽現在就要看能否提供您的丈夫是過錯方的證據了。”


    幾度跑題的田淑芳聽了梁健一的話,又像想起什麽新大陸似的,把手伸進包裏亂掏一氣,“有有有,我早都準備好了,他和那個狐狸精的錄像都在這裏。”


    提到第三者,田淑芳表現得義憤填膺,指著祝三元說:“對了,那個狐狸精就是她這個臉型,一副狐媚相,隻會勾引男人。”


    祝三元沒有心理準備,被田淑芳窮凶極惡的樣子嚇得連連向後躲,然而田淑芳並沒有從情緒中走出來,站起身扯住了祝三元的衣袖。


    “我今天要好好跟你算賬,你搶了我的老公,我讓你不得好死。”田淑芳的唾沫星子噴了祝三元一臉。


    梁健一見狀,馬上伸手製止了她,並提醒她,“田女士,這是祝律師。”


    田淑芳回過神來,向祝三元道歉,但說到老公出軌的事,她又瞬間變得恨得咬牙切齒。


    “我和我老公已經三年沒有性生活了,梁律師,祝律師,你們說,這怎麽行呢?”


    她強烈的反問語氣讓梁健一和祝三元都感到十分窘迫,剛剛驚魂未定的祝三元當時真想把頭埋在桌子下麵,不再出來。


    幸好梁健一適時地提問了下一個問題,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今天祝三元算是開了眼界了,原來約見當事人這麽有情境感,像過電影似的。


    “其實她也挺可憐的。”會見結束後祝三元說。


    “嗯,不過,她現在這個樣子,一般的男人也難以忍受。”梁健一搖著頭感歎。


    “你的當事人都這麽情緒激動嗎?”祝三元問。


    “當然不是,有的很冷靜。不過離婚嘛,心情好的不多。”梁健一輕描淡寫地回答。


    “我覺得還是我的工作歡樂多些,結婚總是件高興的事。”祝三元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可是回想起來,因為辦婚禮吵架的也不在少數。”


    “所以,不結婚,就不會離婚,也不會吵架,多好。”梁健一哲人似的總結陳詞。


    “你是不婚主義者嗎?”祝三元饒有興趣地問。


    梁健一想了想,說:“不知道,隻是有時覺得結婚好麻煩,不如一個人來去無牽掛。”


    “嗯,同意。”祝三元爽快地附和。


    “同意什麽?你不行。”梁健一立即反駁。


    “為什麽你行,我就不行?”


    “你是女的。”梁健一答得理所當然。


    “按你的邏輯,男的都不結婚,就算女的想結也找不到人啊!”祝三元據理以爭。


    梁健一故作深思熟慮狀,“那好吧,為了你們這些恨嫁女,我就考慮一下,看能不能拯救幾個。”


    “你個小賤人色膽包天,還想拯救幾個?我現在代表廣大女同胞整治你。”祝三元挽起袖子衝梁健一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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