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鬼殺隊總部,院落中。


    軒浩與眼前這位滿臉爬滿紫黑色脈絡雙目失明的青年對坐於庭中。


    這是產屋敷一族的當家,產屋敷憲一。但是軒浩並不知道這是第幾任當家。


    因為詛咒依舊纏繞著產屋敷一族,每一任的當家都隻能活到二十幾歲,而眼前這位,看上去似乎也已經病入膏肓了。


    “你好啊,軒浩先生。”產屋敷憲一語氣溫和,聲音裏像是有著某種令人安心的魔力,“你比我年長,我稱呼你為先生應該沒問題吧?”


    “這是自然。”軒浩微微點頭,“您是鬼殺隊的主公,我是鬼殺隊的劍士,算是您的手下。”


    “先生說笑了,鬼殺隊裏並沒有嚴格的上下級之分,”產屋敷憲一輕聲說,“‘主公’也隻是劍士們出於尊敬才這樣稱呼我的,也許是可憐我這羸弱之軀吧。”


    軒浩緩緩點頭並沒有反駁這個年輕人的話。


    因為他說的沒錯,產屋敷一族確實沒有企圖掌控整個鬼殺隊,他們隻是通過行動贏得了每一位劍士的尊敬罷了。


    每一任當家都是如此,從鬼殺隊建立以來從未改變,而‘主公’這一尊稱也確實不是他們自己給自己的稱呼,這代表著劍士們對產屋敷一族幾百年來貢獻的尊敬。


    “不知主公讓我前來是有何事?”軒浩開門見山地問道。


    “煉獄先生曾向我舉薦您成為新的‘柱’。”產屋敷回答,“他好像對您的實力十分認可,我也知道您從入隊以來大大小小執行過許多任務,按照您的實力也確實應該有資格成為新的‘柱’了。”


    “您是打算讓我成為新的‘柱’嗎?”


    軒浩對於‘柱’的了解,僅僅是停在這是鬼殺隊最強戰力而已,至於他們具體有多強,一共有幾位,一概不知,也並沒有興趣。


    並不是他瞧不起這些柱,而是鬼殺隊已經建立幾百年了,依舊沒有人能夠戰勝鬼舞辻無慘,甚至是在繼國緣一出現之前一直被鬼壓著打,怎麽想也強不到哪裏去。


    現在之所以能夠壓製鬼,還是靠著當年繼國緣一傳授的‘呼吸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鬼殺隊所謂的‘柱’應該就是當年那些通過‘日之呼吸’延伸出其他呼吸法的劍士的後人。


    “是的。”產屋敷輕輕點頭,“您的實力要比‘甲’級的劍士強上許多,我想整個鬼殺隊不會有人質疑您的實力,憑您的實力原本早已有資格晉升柱級了,隻是鬼殺隊中不知何時產生的規矩要成為柱的人必須斬殺‘十二鬼月’之一的鬼,所以一直拖延到現在。我覺得這樣不妥。”


    “所以主公您打算怎麽做呢?”


    軒浩緩緩點頭,他表現出來的實力確實要比‘甲’級劍士強很多,當然,他得糾正一點,並不是他不想表現得更強,而是遇不到更強的鬼了。


    不過說實在的,他對於成為‘柱’並沒有什麽興趣,因為鬼殺隊與別的組織不同,並不是地位越高越有什麽優待……


    正好相反,在這種延續幾百年裏為了保護人類而戰的組織裏,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他們幾乎已經將‘殺鬼’作為使命一般刻進了dna裏。


    優待確實有,但與付出並不成正比。鬼殺隊說到底並非被地方政府認可的組織‘權力’這種東西想都不用想,所謂的優待也不過是生活上的便利而已。


    這一點從煉獄真一郎身上就能看出來了,那家夥身先士卒地守在自己負責的地區,什麽事情都衝在最前麵,結果住著茅草屋生活深居簡出。


    軒浩也不是沒想過成為柱之後可以借著鬼殺隊遍布極廣的勢力讓他們在獵鬼的同時幫忙尋找關於自己妹妹的線索,可是最後發現根本行不通。


    因為他自己都沒有任何線索,他唯一能確認某人個是否是自己的妹妹的方法就隻有通過遇見之後體內妹妹的靈魂與之共鳴,而且就像他第一次遇見繪梨衣時沒有發現一樣,這種共鳴並不穩定。


    他曾經嚐試過像是在混沌空間中那樣感受靈魂碎片的位置,但是很遺憾,除了能夠確認碎片就在這個世界之外,他無法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具體位置。


    也就是說想要找對人他隻能自己一個個的慢慢確認,著急似乎沒有半點作用。與其急著胡亂尋找不如等待著妹妹靈魂蘇醒後給他指引。


    “軒浩先生,再過不久之後就是今年的‘最終選拔’了。”產屋敷微笑著朝著軒浩說道,“我想請您負責監督這一屆的選拔,作為您晉升柱級的考核,您意下如何?”


    “這樣好嗎?其實我個人覺得當不當柱沒什麽所謂。”


    軒浩愣了愣,因為這簡直就是送分題。


    監督‘最終選拔’說白了就是打醬油。


    ‘最終選拔’是殘酷的,因為獵鬼者隨時可能會麵對生命危險,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有人在關鍵時刻搭救,每一個劍士都早已做好了獨自麵對死亡的覺悟。


    他們必須有能力獨立討伐惡鬼。


    而‘最終選拔’就是成為鬼殺隊劍士的第一道門檻。


    他們必須獨立在被放滿了鬼的‘藤襲山’裏生存七天,這是最基本的考核標準,裏麵的鬼都很弱,如果連在這樣的環境中都無法獨立生存下去的話……那麽即使加入鬼殺隊也是給鬼送口糧罷了。


    負責‘最終選拔’的監督真的就隻是‘監督’而已。


    軒浩甚至不用出手去救任何人,因為參加選拔的人都該做好了覺悟,現實是殘酷的,真正麵對鬼的時候不會有反悔的機會,他們每個人都應該清楚,既然來參加‘最終選拔’了就隻有兩種結果。


    要麽活著通過選拔順利成為鬼殺隊的劍士,要麽死在藤襲山裏。


    ‘監督’的真正職責不是救人,而是肅清那些每一輪選拔後吃過太多人的鬼;或是防止選拔中出現什麽‘意外’。


    “還請軒浩先生接受吧。”產屋敷跪坐著俯身說,“您的實力是大家認可的,不會有人有意見的。”


    “好吧,那就這樣。”


    軒浩緩緩點頭。


    ……


    入夜,前往藤襲山的路上。


    “救命!救命……”


    遠處突然傳來了呼救的聲音。


    手握日輪刀正在趕路的少女聞聲突然停下了腳步。


    “是有鬼出沒嗎?”嘉神川真夜皺起眉頭望向呼救聲傳來的方向。


    經過一年的努力,她已經掌握了那個叫做軒浩的男人傳授的呼吸法和十二式劍技,現在正準備前往藤襲山參加‘最終選拔’。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一路上還沒遇見過真正的鬼。


    “要去看看嗎?”


    雖然心中有疑問但她的身體卻已經在提問的時候就動了起來。


    答案早已經顯而易見了,她想要成為緣一先生那樣的人,怎麽可以麵對呼救見死不救。


    “媽媽!媽媽!”


    坍塌的木屋中,一個小女孩呼喚著被壓在倒塌的木梁下的母親。


    而女孩的身後,正站著一個麵目猙獰手握重錘的鬼。


    鬼的腳下是一具變形的男人的屍體。


    這隻鬼揮舞著手裏肉瘤般的重錘發笑,似乎就是它弄塌了這間位於林中的木屋。


    女孩的母親為了救女兒被壓在木梁下,而女孩的父親已經為了保護母女兩人被鬼殘忍殺死。


    “媽媽!媽媽!”


    女孩淚眼汪汪地呼喊,抓著被壓在房梁下的母親的雙手不知所措。


    “逃……快……逃……”


    被壓在房梁下的女人虛弱地呼喊。


    “不要……不要……”女孩仍舊在哭泣。


    “求求你……快逃……不要管媽媽……”


    女人近乎哀求著眼前的女孩逃跑。


    “嘿嘿嘿……”


    而看著這一幕的鬼猙獰地發笑,“逃?能往哪裏逃?”


    天真的人類,真的以為一個小女孩能從它的手中逃走嗎?


    它嗤笑著走近這對母女。


    手裏用血肉鑄成的重錘高高舉起。


    “快逃!求求你……求求你……”


    女人似乎看見了女孩背後的鬼舉起的重錘。


    就是這樣的重錘將自己的丈夫砸得粉碎,這一錘下去,她幾乎已經看見了女兒慘死在自己麵前的結局。


    “不要!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女孩哭喊著拖動女人的手,但被壓在房梁下的女人動彈不得。


    “求……求求你……”


    女人眼裏的淚水混雜著血液流淌而下。


    聲嘶力竭地哀求著,不知道是在求自己的女兒快逃,還是在祈求那隻鬼良心發現,亦或是祈求者在這偏遠的鄉下能有人來搭救她們。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啊!!!!”


    重錘緩緩揮下,女人聲嘶力竭,最後閉上了雙眼。


    “砰——”


    這是重錘落地的聲音。


    完了……女人陷入了絕望。


    “媽媽!媽媽!”


    但是她仍然能聽見女兒呼喊的聲音。


    突然間燃起的希望讓她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那枚肉瘤般的重重錘砸落在女孩身邊,差一點就會將女孩砸成肉餅。


    當然,這並不是鬼真的良心發現了。


    因為那枚重錘上還連接著一條猙獰的手臂。


    有人砍下了那鬼的手臂,並且改變了重錘砸落的位置。


    女人抬起頭看著眼前。


    那是一位身材纖細的少女,手握著白色刀鞘的佩刀,她能夠清楚地看見女孩握刀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剛才用力過猛還是畏懼眼前的鬼。


    “阿勒?”


    鬼似乎有些驚訝於突然出現的劍士。


    “你是鬼殺隊的劍士嗎?”


    它看著眼前細皮嫩肉的少女,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斬下的右臂。


    “你好像在發抖啊?”


    鬼戲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她握住刀柄的手肉眼可見的顫抖。


    “是在害怕嗎?”


    斷掉的右臂傷口處不斷地蠕動,鬼被斬下的右手居然在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再次長出來了,並且……手上又再次出現了肉瘤般的重錘。


    這樣用血肉組成的武器似乎是它的特殊能力。


    嘉神川真夜看見這一幕皺了皺眉頭,這就是‘鬼血術’嗎?她常常向那些來到村裏的劍士詢問關於鬼的情報,但親眼看見還是頭一次。


    據說擁有鬼血術的鬼都會比一般的鬼強上許多。


    她的運氣似乎並不是很好,遇見的第一隻鬼就是這樣的鬼。


    不過有一點這隻鬼說錯了……


    她之所以顫抖,並非害怕,而是憤怒。


    因為她看見了受傷的女人,哭泣的女孩……以及已經被鬼殺害的男人。


    “對不起……”


    “對不起?現在認錯可沒有用哦~”鬼嗤笑著看著眼前的少女,“你剛才可是砍得我好痛呢!”


    它再次舉起重錘,以驚人的速度朝著眼前的女劍士砸下,一個渾身顫抖的‘雛’而已,想必根本就沒有殺過鬼吧?否則剛才那一刀就該砍斷它的脖子了,不會連鬼的弱點在哪裏都不知道吧?


    這樣愚蠢的劍士怎麽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去死吧!人類!”


    “捂住她的眼睛。”


    嘉神川真夜輕聲說道。


    被壓在房梁下的女人愣了愣,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趕忙伸手將女兒拉到麵前捂住眼睛。


    嘉神川真夜握住刀柄的手停止了顫抖。


    這是她第一次在實戰中使用劍技,本以為要朝著一個‘生命’揮刀自己會猶豫,但現在看來或許是因為憤怒,她心中的猶豫早已煙消雲散。


    “這樣的家夥不需要憐憫……”她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於是她拔刀了。


    這柄刀是那那個教她呼吸法的男人留下的日輪刀。


    原本鏽跡斑斑的刀在打磨後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刀身上清晰可見一個‘滅’字,在她的影響下,刀身變成了淡淡的粉色,和她的瞳孔一樣,如櫻花般絢爛的顏色。


    櫻色的刀刃從刀鞘中緩緩而出,似乎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日輪刀會根據自己主人的特性改變顏色,而她的刀就是淡淡的櫻色,這樣的顏色很容易讓人感覺軟弱。


    “日之呼吸,一之型,圓舞。”


    清冷地聲音從嘉神川真夜的口中傳出。


    圓弧輕盈地在月光下劃過,如果繼國緣一的刀像是晴空裏照耀天地的熾熱太陽,那麽她的刀就像是冬日裏雪晴後的暖陽。


    揮下重錘的鬼呆滯地愣在原地。


    它的目光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畏懼。


    從這個女孩喊出‘日之呼吸’的那一刻開始,恐懼就瞬間填滿了它的腦海,這仿佛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讓它幾乎忘記了繼續攻擊。


    但眼前的女劍士並沒有絲毫的留情。


    鋒銳的長刀毫無阻力地切開了它的脖子。


    “對不起……我來晚了。”


    它看著女劍士揮刀後就不再理會自己轉身安慰地上的母女,一瞬間感到了無盡的憤怒。


    原來那聲對不起不是對著它說的啊!


    可是現在憤怒似乎已經太遲了。


    它的身體開始崩潰,像是灰燼般隨風飄散。


    “跟我離開這裏吧。”


    嘉神川真夜將壓在房梁下的女人救出來。


    女人雖然性命無憂,但是卻受了傷不方便行動,她打算將這對母女先送去附近鎮上找醫生。


    黎明再一次到來。


    嘉神川真夜跟這對母女道別離開醫館。


    “謝謝……謝謝……”


    “謝謝大姐姐!”


    跟著她追出來的小女孩嘴裏不停說著謝謝,明明剛剛失去了父親,這個女孩卻笑著感謝她。


    看著這一幕的嘉神川真夜有些難過地蹲下,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頭。


    “以後要好好照顧你媽媽哦。”


    “嗯!謝謝大姐姐!”女孩使勁地點頭,“大姐姐路上要小心!”


    “嗯。”


    嘉神川真夜愣了愣。


    微笑著起身告別,手裏握著日輪刀繼續朝著目標的‘藤襲山’趕路。


    在路上,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


    刀身劃過鬼的脖子的感覺似乎依舊殘留在手中,她真的變強了,因為‘日之呼吸’的緣故,變得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


    但是她似乎有些討厭這種斬斷生命的手感,但從她揮刀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剩下的路上或許隻能不斷揮刀了。


    隻是……這樣的力量,絕對不能對人類使用。


    此刻她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了,現在她有了能夠保護他人的力量,她一定要朝著心中那道身影靠近,追逐那道太陽般的背影,保護更多的人。


    ……


    “又一個會日之呼吸的人嗎?”


    陰暗的宅邸中。


    鬼舞辻無慘有些懊惱地整理著思緒。


    他現在的心情十分的暴躁,因為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出過門了。


    就因為那個叫做‘軒浩’的男人。


    是的,這些年裏他終於通過手下的鬼獲得了關於這個男人的情報,但也僅僅是名字而已。


    剩下的就是些無關緊要的情報,比如‘這個男人很強。’這不是廢話嗎?這個男人很可能是他當年遇見過的那個男人的後人,而且上弦之一的黑死牟在這個男人手下都走不過一招。


    無慘甚至感覺自己都不會是這個男人的對手,所以才一直縮在人跡罕至的隱秘之處。


    讓他苦惱的是他拿這個男人毫無辦法,不可能親自去冒險,手下最強的黑死牟也不是對手,剩下的就更是一群廢物。


    似乎唯一的方法就是等著這個男人像是繼國緣一一樣老死。


    可這才過去了幾年,而且這個男人身上居然沒有出現‘斑紋’,這就意味著他要比那些靠斑紋變強的劍士壽命長很多!也許他又要苦苦等待幾十年!


    “真是讓人窩火啊!”鬼舞辻無慘咬牙切齒。


    現在‘軒浩’的問題都沒能解決,他又得知了‘日之呼吸’有了其他傳承者!


    這是他最畏懼的呼吸法。


    因為戰勝他的人不論是繼國緣一還是軒浩,好死不死地都會這種呼吸法,他不敢賭會這種呼吸法的人要是成長起來會不會威脅到他。


    一兩個都已經足夠難纏了甚至嚇得他不敢出門,如果再來一群!?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所以這樣的幼苗必須扼殺在搖籃中!


    “影。”


    “在!”


    隨著鬼舞辻無慘的呼喚,角落處的陰影中緩緩伸出一顆頭顱。


    “大人,有什麽需要我為您效勞的嗎?”這顆頭顱的聲音聽上去異常獻媚。


    “藤襲山附近,出現了一位使用‘日之呼吸’的女劍士,交給你處理沒問題吧?”


    無慘聲音陰沉,雖然聽上去是在疑問,但是如果敢拒絕他的話……


    “是的大人,當然沒問題,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影露出的頭顱上爬滿了冷汗。


    他知道大人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能做的隻是遵照大人的安排,甚至不能在心中生出半分忤逆的心思,否則後果將極為慘痛。


    “那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定不辱命!”


    被稱為‘影’的鬼趕忙遁入陰影中,似乎一刻都不敢耽誤。


    藤襲山?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身為鬼的他們都相當地清楚。


    沒有鬼願意去那裏,不僅僅是因為那裏有著他們最討厭的紫藤花,更是因為那是鬼殺隊防禦最森嚴的區域之一。


    畢竟關係到鬼殺隊的新鮮血液,總會有強大的戰力守在那裏。


    而且那裏可以說是人類的主場,在漫山遍野的紫藤花中跟人類戰鬥無疑自掘墳墓,即使是鬼舞辻無慘本人也不敢跑那裏去囂張。


    可就是這樣的地方……現在他必須去!影心中充滿了怨恨,當然並不是對那位大人的,因為他不敢,他的生死都完全在那位大人一念之間,就算有所怨恨也隻能轉嫁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會‘日之呼吸’的女劍士身上。


    “殺死她!殺死她!殺死她!”


    此刻影的心中隻有這一個念頭,不過……想要進入藤襲山對於鬼來說確實是個難題啊!好在難不住他,這大概就是大人會指名他的原因吧?


    ……


    黃昏將至的時候。


    少女終於抵達了她的目的地——藤襲山。


    這裏是‘最終選拔’舉辦的地方。


    “果然像是傳說中的一樣啊,明明不是它開花的季節。”


    嘉神川真夜輕撫著路邊的紫藤花。


    她沿著開滿紫藤花的山路一路來到山頂。


    這裏似乎已經聚集著很多的人。


    他們都是劍士打扮的模樣,腰間佩著刀,幾乎每人身上帶帶著不同程度的傷,似乎前來藤襲山的路上並不太平。


    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但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名為‘憤怒’的情緒,似乎是對於鬼的憤怒。


    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也都相同,那就是斬鬼。


    除去這些人,嘉神川真夜還在這裏見到了一個讓她熟悉的身影。


    山頭另一側下山的道路前,有著一座深紅的鳥居。似乎隻要踏過這座鳥居下到另一麵山坡下就是地獄。


    一柄長槍插在鳥居中央,那道另她熟悉的身體盤膝坐在道路的正中央,閉目養神,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這個人正是一年前來到刀匠之村並且改變她命運的男人。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睜開雙眼與她對視。


    “果然來了嗎?”軒浩喃喃自語。


    他看著的女孩,有些感慨,本以為還要再等幾年才會收到這個女孩來參加選拔的消息,沒想到僅僅是一年就已經掌握了‘日之呼吸’嗎?


    他明明感覺這個女孩的天賦並不好,可是就像是命運一般,真的掌握了常人難以學會的‘日之呼吸’,並且是短短的一年之內。


    “真是不可思議。”


    軒浩仿佛從這個女孩身上看見了繼國緣一的影子,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甚至性格和天賦都相差甚遠。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完全落下,這也就意味著到了鬼出沒活動的時間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


    軒浩的聲音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在山上休息的劍士們紛紛將目光集中在守在鳥居下的男人身上。


    “咳咳——”


    軒浩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圈來參加選拔的人們。


    “首先感謝各位齊聚於此參加這次的選拔,太陽已經落山了,還沒到的人也就不等了。準備開始這一屆的選拔吧。”


    聽見軒浩的話,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起來,來這裏的人似乎沒有一個害怕鬼的,不如說他們應該都與鬼有種深仇大恨,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擋在路前,或許已經衝下山去斬鬼了。


    軒浩並沒有管這些人的心情,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或許大多數人都會在這選拔的七天裏永遠留在這裏,不論他們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去斬鬼的,對他來說都不重要,既然選擇踏上這個戰場就該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這座藤襲山中關押著許多由鬼殺隊劍士們活捉回來的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概有40隻左右,不過各位可以放心,它們永遠也不可能逃離這座山。因為這裏一年四季都開著它們最厭惡的紫藤花,而且周圍也有許多鬼殺隊的劍士們把手。”


    說著軒浩指了指自己的身後,他在接手藤襲山的時候,負責這裏的劍士告訴他裏麵一共就40隻鬼。


    鬼這種生物是不能繁衍後代的,新的鬼誕生隻能通過鬼舞辻無慘的血,這也是鬼舞辻無慘控製鬼的手段,另外鬼之間的廝殺是沒有意義的,他們不可能殺死對方,所以數量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


    “但是踏過這裏之後,就不會有紫藤花保護你們了,你們接下來要進入的山穀中那些鬼都是可以自由行動的,現在天色以晚,如果準備好的話,你們隨時都可以出發,通過選拔的條件很簡單,在這裏麵存活七天,七日之後的黎明,隻要活著回到這裏,都算通過。當然......你們也可以嚐試著殺光裏麵的鬼,如果你們能做到的話。”


    長槍被軒浩緩緩拔出地麵,此刻前往山穀中的道路再無阻攔。


    “那麽請吧,各位,但願你們能活著回來。”


    他扛著長槍退到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陸陸續續下山的劍士們。


    “軒浩先生。”


    嘉神川真夜在經過的時候朝著他打招呼。


    “謝謝您之前的教導。”


    “去吧。”


    軒浩隻是輕輕點頭,臉上依舊是麵無表情。教導算不上,他隻是在這個女孩麵前演示了一遍不屬於自己的武藝而已。


    這個女孩如果真的學會了繼國緣一的呼吸法,那麽通過這次的選拔應該是簡簡單單的,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那麽之後再見。”女孩微笑著點頭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軒浩靜靜地看著劍士們下山的背影。


    他現在居高臨下,以他的視力能夠將整個山穀的動靜都盡收眼底,除了一些被樹蔭遮蔽的地方以外沒什麽能夠逃過他的眼睛。


    他今天的任務就真的隻是監督而已,如果出現什麽足以打亂選拔的意外才是他出手的時候。


    少年少女們一無所知地朝著山下走去,卻不知道自己正在踏向地獄。


    沒有人知道這將是有史以來最特殊的‘最終選拔’序幕的拉開。


    他們陸陸續續走完了下山的山路。


    至此,保護他們的紫藤花也不會再有了。


    “好香的味道……又有人類進來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狩獵時刻了嗎?”


    陰暗的森林中,似乎有著這樣的聲音傳來。


    被關在這裏的鬼們,似乎也已經有一年沒有進食過人肉了,它們被關在深山裏不能出去,平日裏隻能吃些難吃的野獸,現在突然間傳來了如此之多的人類氣息,讓它們有些迫不及待地躁動了起來。


    劍士們警惕地前進。


    額頭紛紛留下冷汗。


    因為它們也聽見了黑暗深處傳來的爭吵聲音。


    “喂喂喂!你給我滾開,別跟我搶啊!這個細皮嫩肉的人類是我的獵物!”


    “少來!快給老子滾蛋!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久違的新鮮人肉啊,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開飯了!”


    鬼們似乎爭吵著該如何分配獵物。


    “鏘——”


    日輪刀出鞘的聲音。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人群中掠過,一馬當先地衝入了樹林中。


    幾道刀光閃過,世界瞬間清淨了。


    裏麵爭吵的三隻鬼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身影。


    “這丫頭……是蠢貨嗎?”軒浩有些無奈地看著這一幕。


    選拔通過的要求可是在這裏麵存活七天啊,這才剛剛開始,就衝在最前麵消耗體力去斬鬼,不怕之後堅持不下去嗎?


    “我們也跟上!幫忙!隻有40隻鬼而已,而且看上去都不強!我們這麽多人,怕什麽?”


    有人喊了一聲,緊接著劍士們陸陸續續地衝進了樹林裏。


    他們一個個提著刀子,似乎根本就不怕什麽鬼,畢竟今晚來的人還挺多的,聽說隻有40隻鬼之後,大家似乎都並沒有什麽擔憂,隻要合力的話……


    一夜之間全部斬殺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剛才衝出去的明顯是一個看上去不大的女孩,他們怎麽可能連個女孩也比不過?


    嘉神川真夜收刀入鞘,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她並不是魯莽地衝出來,隻是想要試試看這裏的鬼究竟是什麽樣的強度,畢竟軒浩先生說這裏的鬼都很弱。


    事實也確實如此,她剛才一瞬間就幹掉了三隻,相比之前遇見的那隻會鬼血術的鬼這些鬼還要再弱一個級別。


    “如果隻有四十隻的話……應該能行。”


    沒錯,她打算把這裏的鬼全部討伐掉。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死在這次的考核中了!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體力並不是無限的,而且她是刀匠的女兒,自然也清楚,手中的日輪刀也同樣存在著極限。


    所以最好全部都是一擊斃命。


    於是她放緩了前進的腳步,開始跟在這些劍士們身後行動。


    嘉神川真夜的策略很簡單,隻要跟在人們身後,一出現交鋒上去支援就好了,如果這裏的鬼都是剛才的強度,那麽她可以保證每一個人的安全。


    劍士們也並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分散太開了或許會被鬼逐個擊破。


    選拔的內容裏沒有規定他們不能合作,鬼殺隊的劍士除去個別強者之外,組隊行動也是很常見的事情。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明白,憑借人類之軀單獨麵對鬼是很危險的。


    所以他們選擇抱團行動。


    雖然並不是幾十個人擠成一堆,但是也形成了三三兩兩成隊的規模,並且每一隊人之間似乎都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並沒有分散太遠。


    沒有人想死在這裏,就算他們與鬼都有深仇大恨也知道,隻有活著才能複仇。


    “去死吧!人類!”


    人類會組隊,鬼當然也會。


    而且鬼的身體素質比人類更強,相同數量下,人類毫無勝算。


    三隻鬼衝向最邊緣的三人小隊。


    其中一隻鬼大聲嘶吼著,吸引這幾個人類的注意。


    當這幾名劍士將目光轉向這隻鬼的時候,卻不知道灌木中正藏著另外兩隻鬼。


    僅僅是一個照麵,就有兩人負傷。


    “嘿嘿嘿!愚蠢的人類。”


    三隻長相各異的鬼包圍了三人。


    周圍的其他人類還沒來得及趕來支援,這三人的情況十分的危險,


    不過還好,跟在後麵的嘉神川真夜將一切都看在眼底。


    她斬斷攔在自己麵前的鬼的脖子,身形瞬間朝著受傷的隊員身邊掠去。


    “我不會讓別人死在自己麵前的。”


    她的嘴中喃喃自語,手裏長刀瞬間出鞘。


    伴隨著清脆的刀鳴聲,兩顆頭顱應聲落地。


    “謝……謝……”


    幾名劍士還沒來得及感謝,就看見眼前的少女再次朝著某個方向奔跑。


    “怎麽會有這種傻子啊……”軒浩有些頭疼地撓了撓腦袋。


    從剛才開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這個女孩身上。


    自然也看出了這個女孩的打算,想憑自己一個人支援所有人?


    想法倒是挺好的,她似乎也的確有這樣的實力。


    但是,人類的體力並非是無限的。


    她想要支援所有人就意味著她必須在關鍵時刻趕到每一個需要搭救的人身邊,這座山穀雖然不大,但是依舊不是她能夠隨意應付的。


    一個修煉呼吸法一年的新人而已,再強也不可能辦到,畢竟她甚至連全集中·常中都不會,她現在的做法相當於吸引了所有鬼的仇恨,一旦等到體力消耗之後就會立馬陷入危險之中。


    這是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嘉神川真夜不會不懂。


    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因為這正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


    她知道自己的體力有限,所以才會想要將有限的體力集中利用起來。


    說實話,如果要她在這樣的環境中堅持七天的話……會很困難。


    因為生存二字雖然說上去簡單,但卻是有條件的,生存必須要保證食物和水,而這裏來這裏參加選拔的人沒有一個人是熟悉這裏的生態環境的。


    要在麵對鬼的同時解決自己生存的必須問題並且存活7天,雖然有白天可以作為休閑時間,但精神與肉體的雙重煎熬會讓人越來越弱,無論是對誰來說在這種環境生存都是極為困難的。


    所以與其拖延時間到後麵狀態不好的時候麵對鬼,不如縮短戰線!


    嘉神川真夜有信心自己的體力能夠挺過今晚,她常年挨打可不是白挨的,也就隻有體力是她的優點了!


    “就在今晚,斬盡惡鬼!”


    這樣的話,無論是誰在接下來的6天裏都能輕鬆很多吧?


    清脆的刀鳴聲在樹林各處響起,嘉神川真夜的耳朵微動,她能夠清楚地分辨每一處的動靜,隻要聽見有人遭遇到了鬼就立刻前往支援。


    轟——


    一道人影砸落在樹邊。


    佐藤雅哉痛苦地捂著胸口,他被鬼一擊振飛呼吸全亂了,手中的日輪刀也在剛才那一擊的格擋中折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側的樹後伸出一隻蒼白的利爪,他拚盡全力翻滾驚險地躲開。


    但那隻鬼依舊窮追不舍。


    “嗬嗬——人類乖乖別動啊!到我肚子裏……來……”


    它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一陣清脆的刀鳴聲。


    “噌——”


    一道白色的刀光掠過。


    這隻鬼伸出的利爪手腕處出現整齊的刀痕,下一刻鮮血噴灑,利爪應聲而落。


    又是一道刀光閃爍,這隻鬼的脖子上瞬間浮現出血線。


    一道纖細的身影落於它的身後,漆黑的發絲從鬼的臉上劃過,像是漫天飄零,少女微微喘息著振血收刀,動作行雲流水。


    “你沒事吧?”


    “沒……沒事……”佐藤雅哉呆呆地回答。


    他忍著痛楚抬頭看向飛奔而來的女孩,女孩的頭發因為急速奔跑顯得有些淩亂,但是在他的眼裏依舊像天使般美麗,那雙櫻色眼睛投來的目光讓他感覺到很溫暖,一時間讓他居然忘記了傷痛。


    “這附近應該沒有其他鬼了,後麵很快會有人趕來,請放心。”


    女孩說著就匆匆離去,似乎又奔向別的戰場。


    佐藤雅哉微微愣了愣,有些茫然地抬頭望著天空,他感覺自己還是太弱了,光憑著憤怒是殺不了鬼的,要不還是回去跟著父親打獵吧?或者如果鬼殺隊都是這樣的劍士,那麽讓他當個跑腿的貌似也挺不錯的……


    很快,就像那個女孩說的,有人來找到了他,這些人似乎都是被這個女孩救過的傷員,他們抱團地守護在一起,再也不用怕惡鬼來襲。


    “唉……”


    坐在山頭上的軒浩看著這一幕微微歎息,本來與鬼的戰鬥應該是更加殘酷的才對,每一屆選拔都會死上許多人,就連他參加的那一界也不例外,今年似乎有些特別啊。


    不過貌似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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