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何雲旗能做出拎著棍子打人這種事,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吃過虧,人生遇到的最大的兩道坎,一是被綁架,一是被推下山,不過兩次都能化險為夷,所以做起事來隨心所欲,不考慮後果。


    她吐吐舌頭,“這不是打架從來沒輸過,今天是第一次輸了,所以有些氣不過嘛!”


    “你站起來。”歐陽厚儀命令道。


    “幹什麽?”不過何雲旗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用你最大的力氣來打我。”


    何雲旗知道這是考較她的武功,於是用處吃奶的勁兒對著歐陽厚儀就是一頓揍,奈何對麵的人不動如山,連屁股都沒有在凳子上挪動一下。


    歐陽厚儀皺著眉,“就這水平也敢上門尋仇,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毫不留情地話說的何雲旗眼淚都要下來了,低著頭不去看他。


    歐陽厚儀決定今天給她個教訓,繼續訓斥道:“今天幸好碰上的是我的兵,若是雖動手然他們動手也不敢下狠手,若換成別人,你不定把你打成什麽樣子呢!”


    何雲旗嘟著嘴不服氣,“當初我也是以一敵三的,就是今天人有點多。”


    歐陽厚儀一聽,冷的的臉都黑了,“你還跟別人打過架,下人們呢。”


    何雲旗趕緊捂住嘴,一不留神說漏嘴了,她賠笑著說:“你可千萬別跟我父親說啊,他不知道這件事呢,要是他知道了,肯定不會再讓我出門了。”


    “哼,我看你越大越不懂事,忘了你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情了?你運氣不錯,但運氣總有用光的時候,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的。”


    何雲旗笑嘻嘻地說:“一時激動,一時激動。”


    歐陽厚儀看看天色,“打人打累了吧,不如在寒舍吃頓便飯?”


    他一說,何雲旗摸摸肚子,覺得是有些餓了,“那就叨擾了,對了,你家廚子最擅長的是什麽菜啊?”


    歐陽厚儀說:“你想吃什麽,就能做什麽。”就算做不出來,也得想辦法做出來。


    何雲旗眼珠子轉了轉點了幾個菜,說:“我想吃這幾個菜。”都是甜口的。


    歐陽厚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揮手叫來丫鬟:“按何小姐說的做去吧。”


    那丫鬟抬頭看了一眼何雲旗,什麽都沒說,還是靜悄悄地退下了。


    何雲旗看著她的腳步,問:“這丫頭是不是練過啊?”


    歐陽厚儀道:“你能看出來?我身邊的這幾個丫頭都跟著外邊的衛兵練過一些全拳腳,關鍵時刻保命的。”到了他這個位置,隨時隨地都可能被暗殺,能做到他的貼身丫鬟的,不說保護他,至少不拖後腿。


    在等著吃午飯的空蕩,柳副官上前稟告:“都督,那幾個小兵都已經行刑完。”


    歐陽厚儀點點頭,“給他們送一些藥過去。”


    柳副官回道:“已經以都督的名義送去一些傷藥了。”


    歐陽厚儀對這個副官非常滿意,又問:“何小姐要買的鋼筆呢?”


    要不說人家能做上副官呢,這察言觀色的功夫一流,從後邊衛兵手裏接過一個錦盒說:“這個就是。”


    歐陽厚儀接過來,打開錦盒看了一眼,點點頭:“不錯,是支好鋼筆,拿去吧。“


    這個時候,何雲旗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當初是我先選中的,可我沒有花錢,這筆算是你的,我可不要。”


    歐陽厚儀說:“既然你這麽說,這支筆就當是我送給何伯父的生日禮物吧,至於你,就受累再挑一份吧。”


    何雲旗說:“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我們可受不起這麽貴重的禮物。”潛台詞就是,跟你不熟,不用送這麽貴的東西。


    可她不知道,其實何明哲和歐陽厚儀在北京的時候已經秘密接觸過好幾回了,隻是這些官場的事情沒有跟她說而已。


    歐陽厚儀也不強求,將派克鋼筆遞給柳副官,招呼何雲旗吃飯去了。


    此時,整個都督府都已經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傳遍了,最令人驚訝的人,向來不拘言笑的都督,竟然跟那個擅闖都督府的姑娘相談甚歡,而且還留人家姑娘吃飯,最難得的是,還任由那個何姑娘點菜。


    歐陽厚儀是個自律的人,無論在飲食上還是在女色上,都沒有特別的喜好,連最會揣摩主人心思的大廚都摸不準他的口味,平日裏也隻好將菜色輪流做。


    可看看這姑娘點的都是什麽啊,西湖醋魚、鬆仁玉米就不說了,就那道糖醋排骨,甜到掉牙,一般也就府裏的姨娘點,從來沒有上過大都督的飯桌。


    等菜都送上來之後,歐陽厚儀勾勾唇,“調皮。”


    何雲旗笑眯眯地說:“做人呢,想吃什麽就吃,想玩這些就完,這樣才有滋味。”都跟他一樣自律,這人生也沒什麽意思了。


    歐陽厚儀夾了一塊糖醋排骨,說:“隨心所欲固然有滋味,但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隨心所欲的,首先,要有命在。”


    幹他這一行的,隨時都是將腦袋別在腰上,若是再不小心些,不定墳頭草長多高了呢。


    何雲旗聳聳肩:“活得真累。”


    是啊,歐陽厚儀也覺得自己活得累,小時候天天想著如何躲過嫡母的毒手,後來日日習武強身,進了軍營之後,一門心思想創出一番名堂。一將成名萬骨枯,他能站在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是踩著別人的屍體爬上來的,所以他也害怕哪一天自己也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不過,這些就不要跟她這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說了,隻願她一輩子都能待在學校這個單純的環境裏,不懂人世險惡。


    一頓飯下來,桌上甜口的菜大都進了歐陽厚儀的肚子裏,連米飯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飯,兩人一起喝完消食茶,何雲旗就要告辭離開:“學校裏還有些事,我也還要去買新的禮物,這就走了。”


    歐陽厚儀覺得跟她相處的這短短一個多時辰是這些年最輕鬆的時候,忍不住開口留人:“都督府後邊還有個後花園,景色還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何雲旗搖頭:“還是算了,都打擾你這麽久了,想必耽誤你不少事情,再耽誤下下去,我也不好意思了。”


    歐陽厚儀拉著臭臉有些不高興。


    何雲旗看著他瞬間陰沉下來的臉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柳副官上來打圓場:“今天都督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下午的時間是空閑的,何小姐有什麽時候跟我說,買禮物的事情也不用擔心,何小姐想買什麽,我讓人送上門給何小姐挑選。”


    何雲旗搖搖頭:“這成什麽了,還是我親自去挑有誠意。”然後跟歐陽厚儀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生氣了,不過我真的是有事情要走,若是哪裏冒犯了,我再這裏給恩公賠禮了。”


    柳副官趕緊給歐陽厚儀使眼色,這是姑娘家,又不是下屬,怎麽說變臉就變臉。


    歐陽厚儀見何雲旗臉上沒有了笑容,連恩公都叫出來了,顯然是生氣了,不由地掩唇咳嗽一聲:“你哪隻眼睛看我生氣了,我本來就是這樣。”


    他的臉雖然一直冷著,但仔細觀察也能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所以他一黑臉,就被何雲旗發覺了。


    何雲旗哼了一聲:“難道你們當官的變臉都這麽快?”


    歐陽厚儀轉移話題道:“你不是說要給何伯父買生日禮物嗎,正好我下午沒事,我陪你去吧,那些奸商有時候是隻敬羅衣不敬人,見你穿的不好,是不會將好東西拿出來的。”


    何雲旗道:“不用了,你這穿一身軍裝的站在身邊,別人都把我當成阿汪了。”


    “阿汪?”歐陽厚儀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柳副官忍笑解釋:“就是狗仗人勢的意思。”


    歐陽厚儀哦了一聲,“那我換一身衣服就是了。”


    不等何雲旗拒絕,歐陽厚儀已經進了臥房換便服去了。


    等歐陽厚儀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西裝,看上去像個斯文的紳士,比軍裝的他氣質上比較柔和,不過何雲旗說:“還是覺得軍裝好看。”


    歐陽厚儀眼光閃了閃,說:“快走吧。”


    何家家境不錯,尤其是何雲旗這些年的經營,家底又上了一層樓,但何家人都不愛鋪張,就是買奢侈品,也是買鋼筆一類實用的東西,不過鋼筆已經被人買走了,在城裏轉了一大圈,最後何雲旗選了一塊瑞士的手表,花掉了她手上所有的現金。


    歐陽厚儀本來想付錢的,卻被何雲旗攔住了:“這是我給父親買的,自然由我付錢。而且,我自己有錢,用不著別人買單。”


    “跟我出來,哪有讓女人自己付錢的道理?”


    何雲旗道:“你這是大男子主義,誰花誰的錢也不是理所應當的,尤其是女人花男人的錢,花了別人的錢,就要矮別人半截,我更願意堂堂正正的做人。”


    想想自己後院那些隻會比著花他的錢的姨娘,歐陽厚儀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他當年的眼光不錯,自小就選中的人,不會差到哪裏,可這樣的女人更難掌控,若是要降服,恐怕要花掉他不少的精力。


    不過,若能跟這樣的女人共度一生,想來會非常的多姿多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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