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回去。


    但他不想回去後,就看到滿屋空蕩蕩的好似沒有半分的人氣。


    想到這裏,心上卻又不免煩躁,他為那個小妖怪想的再多,她也根本毫不在意。


    早知道,他一開始就該用黑社會的手段。


    把她變成他的人,


    就算是強製性的,也要將她禁錮一輩子,讓她連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他應該是這樣子的。


    莫婭看著雷煜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一會兒深沉,一會兒落寞,一會兒卻又像淩懾了寒冰那般叫人不敢輕易觸碰,看著他一杯一杯地將一整瓶酒都喝得見了底,心下不免有些擔憂,走過去,將人扶住,“你真的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為什麽要回去?”雷煜拉住她,一隻手驀地鉗住她的肩頭,叫她微微發痛。


    “在這兒挺好的,你這人,曬個太陽也會暈倒,好不容易學會曬太陽,又開始悶在屋裏不出來……現在多好,陪陪我……”


    雷煜說著,一隻手就那麽猛地攬上莫婭的腰身。


    莫婭臉色微擰,心下有些不滿被他這樣當做替身,掙紮著便要將人拉開,卻不料,雷煜那隻手錮得那麽用力,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莫婭有些微惱似的叫,“雷煜!放開我!”


    雷煜卻是不管不顧,一個用力,便輕易將人拉進自己的懷中,莫婭掙紮著想拿杯酒直接給人潑醒,卻不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近,下一秒,眼前一個黑影遮擋了陽光,輕易地將雷煜扯開,揪住他的衣領,往他臉上便是一拳。


    “啊!”莫婭忍不住驚叫一聲,為雷煜挨的那一拳,還為揮拳的那個人——陳繼宣?


    雷煜被陳繼宣冷不防地揮了一拳,臉上的痛感總算讓他清醒了過來,剛剛的煩躁還沒來得及舒緩,這會兒有個人送上門來,雷煜自然是發了狠地撲了過去。


    陳繼宣臉上瞬間掛了彩,自然也是火起,雷煜身手了得,但陳繼宣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不過一瞬便打了起來,莫婭想去阻止,但看兩人拳來腿往的,壓根沒有她介入的餘地,隻能在邊上叫著,“住手!雷煜!不要打了!陳繼宣你住手!!”


    莫婭看著兩人那絲毫沒有打住的打算,心下正是焦急,忽然,身後的一個聲音問,“他們在幹嗎?鍛煉身體嗎?”


    乍聽這一聲,莫婭猛地轉頭,便見一人躲在她身後不遠的小樹後,探著一顆腦袋不無淡定地問,那一雙熊貓眼,明顯地眼熟……


    “舒離離!!!”莫婭一聲驚叫,便叫雷煜猛地愣住,手上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陳繼宣卻忘了住手,又是一拳打在雷煜的臉上。


    那邊,樹後的舒離離看著陳繼宣揍的那一拳,下意識地小眉一擰,一雙熊貓眼便猛地瞪住陳繼宣。


    陳繼宣隻覺著背脊一寒,稍不留神,便見雷煜打了一半直接丟下他便往那樹後一抓,抓出了一個女生。


    戴著一頂大大的毛球帽子,一層厚厚的黑眼圈裹著一雙原本明澈的眼睛,典型的娃娃臉,卻多了幾分病態的蒼白,渾身上下裹得密密麻麻的,頸處的鮮黃色圍巾長到了膝蓋處,手上一雙毛織手套,腳下一雙毛絨絨的雪地靴,背上還背著一個不大的背包。


    陳繼宣的第一感覺便是,這是從哪個療養院跑過來的小女生?怎麽跑到度假區來了?


    而雷煜,在看到舒離離的時候顯然也很意外。


    但她這一身打扮吧……


    雖然是正常地球人的裝扮,但卻更像是北方雪地裏的地球人裝扮,看這渾身裹的,除了臉其他地方都接觸不到氧氣了。


    這到底是有多冷?


    且不說她這一身裹棉粽的裝扮,雷煜更好奇的是,這隻小妖怪怎麽會在大白天大老遠地跑到這個度假村來?


    難不成是……來找他的?


    雷煜能說,他的心裏剛剛閃過了一絲期待麽?


    小妖怪大白天的出現在這裏,是來找他的?


    抓著她那隻戴著手套的手,微微有些抓緊,雷煜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個人來的嗎?一個人出門,一個人坐車?


    更重要的是,她怎麽知道他在這裏?


    卻見,舒離離揪著一張臉,扯了兩扯被他握得緊緊的手,見掙脫不開,又忍不住抬眼瞪他,一張蒼白的娃娃臉更顯得不滿。


    熊貓眼悶悶的,似乎又有些生氣的模樣,糾結了半晌,終究還是用另一隻手摸索著身後的包裹,摸索了幾下,卻是摸出一個透明的便當盒來,雷煜隻見,便當盒裏放著幾個茶葉蛋。


    舒離離將便當盒遞給他,隻道,“我煮了好多茶葉蛋,我自己吃不完,再不吃就要變壞了。”


    聽似無厘頭的一句,卻叫雷煜莫名的心上一暖。


    她的意思是,特意給他送茶葉蛋過來的?


    鳳眸眯了笑,雷煜看著眼前的小妖怪,怎麽忽然就覺得這隻小妖怪這麽稀罕了。


    一個彎身,雷煜猛地將人整個騰空抱起,笑得像是失而複得的孩子,隻管抱著人轉圈。


    舒離離卻是驚叫著拍他,“啊!變態!不準抱我!不準抱我這麽高!!”


    雷煜卻是不管不顧,先前不管對她有多少的無力和不滿,在看到她突然出現的這一刻已經變得毫不重要了。


    雷煜忽然覺得世界圓滿了。


    小妖怪,絕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驚喜。


    那邊,莫婭和陳繼宣看著這邊自顧自抱著人一派樂騰模樣的雷煜,隻覺得有些傻眼。


    陳繼宣問,“這個人……是那個雷總?”


    莫婭愣愣地應,“……我不大確定。”


    她從來沒看過雷煜笑得這麽開心,更沒見過他笑得……這麽孩子。


    這個,確實是雷煜吧?


    先前隻知道,雷煜喜歡一個人,會對對方做那麽多孩子氣的事,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雷煜愛上一個人,也可以笑得這麽孩子氣。


    那個女人,真的很讓人妒忌呢。


    “你看,雷總估計是回不了頭了,你還是考慮一下跟我交往怎樣?”陳繼宣的聲音伴隨著熱乎乎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耳邊,莫婭禁不住耳根一熱,轉頭,有些惱怒地伸手便要將人推開,卻不料,陳家少爺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在看到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頓時迸發了淩寒的凝氣。


    猛地將莫婭撲倒在地,陳繼宣衝著雷煜的方向喊了一聲,“小心!!”


    雷煜鳳眸瞬間掃過不遠處的樹後,見到那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方向,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自己和小妖怪掉轉了一個方向。


    隻聽一聲槍響,雷煜臉色驀地一陣揪痛,猛地將小妖怪推到身後,左手迅速抽出一把槍,朝著那人的方向便是利索的一槍。


    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打在那人藏身的樹後,那人見失了手,轉身便逃。


    陳繼宣看著那人逃跑,再看雷煜,拿槍的手驀地垂下,整個人無力地靠向舒離離,舒離離被他整個人突然地壓下,差點一個支撐不穩,隻嚷他,“不準這麽壓著我!!”


    手在他身後一推,卻有種濕濕膩膩的觸感從毛織手套透進她的手心裏。


    舒離離猛地怔住,便聽莫婭看著這邊一聲驚叫,“雷煜!!”


    舒離離伸手,看著黃色毛織手套被染成了橙色,原本蒼白的小臉刷的一下,似乎更白了。


    雷煜中槍了。


    是剛剛抱著她調換方向的時候……


    陳繼宣連忙將人背回了住所,好在度假區專門配置了一個診所,醫生自然也是備著的,見著雷煜肩處的槍傷,便忙不迭的讓陳繼宣將人趴著放到床上。


    “你們先出去吧,我先幫他把子彈取出來。”醫生一邊備著工具一邊說著,陳繼宣隻好拉著莫婭先出去,見舒離離還站在床邊不動,於是伸手,才剛要碰到人,卻被她瞬間躲開。


    雷煜雖然是中了槍,但是卻不至於失了意識,見舒離離站著不動,於是扯了笑道,“小妖怪,取子彈不好看,先出去。”


    “我不出去。”舒離離說得執拗,愣是站在床邊不肯走。


    雷煜見著,嘴角掛著笑,便隨她去了。


    隨後上麻藥,取了子彈又上了藥包紮好,那醫生這才狠狠抹了把汗,臉上卻不無感動道,“乖乖,終於讓我取了一回子彈了。”


    雷煜聽著那醫生的話,臉上微微一默,傷在右肩肩膀處,子彈正好卡在骨頭中間,傷得不算太嚴重,隻等好好複原了。


    雷煜望向邊上的小妖怪,見她一雙熊貓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後肩處看,隻是笑她,“都讓你出去了,看傻了?還是被剛剛的事嚇傻了?不過這下子,你要欠我一條命了,知道麽?”


    雷煜不過是逗逗她,卻沒想,小妖怪聽著他的話,一雙熊貓眼骨溜地轉到他的臉上,娃娃臉驀地一顫,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眼眶內瞬間蓄滿了淚水,下一秒,眼淚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了出來。


    饒是雷煜也忍不住傻住了。


    他雷煜再挨兩顆子彈都不怕,但是看到她這樣哭,他當時就怕了。


    忙不迭的掙紮著起身便要去拉她,臉上的模樣,比自己中槍了還要慌,“你怎麽了?是不是剛剛也傷到你了?在哪?快過來我看看。”


    舒離離難得地沒有躲開他,隻任他拉住自己,眼淚止不住地一個勁地往下掉,喉嚨更是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隻能“嗚嗚”地哭著搖頭再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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