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還在上麵蓋著,但是腳印的確是到了這裏消失不見的。我試著把手扣在青石板的一個角上,沉腰坐馬,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上搬。


    但是青石板隻是錯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露出了黑洞洞的井口。一股涼氣直衝腦門,這井裏的溫度似乎很低。


    向井裏麵張望了一下,隻看到巴掌大小的一塊光斑,我暗暗咋舌,這井好深啊!小六兒手裏拿了塊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石頭,走到井邊扶著井沿就把石頭扔了進去,隨後傻嗬嗬的朝著我笑。


    我靜靜的聽著,但是過了十幾秒鍾也沒聽到石頭入水的聲音。我便開始驚訝了,這井裏麵的光斑到底是不是水麵?如果是,怎麽可能聽不到石頭掉進水裏的聲音?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麽東西?


    小六此時正呆呆的看著石板上的那個大大的‘禁’字。他的小手順著字上每一凹槽拂過,輕輕地最後停在了那一捺之上。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那塊青石板上竟然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裂痕,接著就像幹涸的土地一樣,裂紋越來越多,最終四分五裂,有的掉在地上,有的直接掉進井裏。


    井裏的涼氣一下從井口湧出,一陣寒意瞬間流過全身。這不是一般的寒冷,而是一種徹骨陰寒。


    小六似乎渾然不覺,惦著小腳探頭向井裏張望。我趕緊抱著他後退了兩步,但是小六卻用力的想掙脫我的懷抱,目標就是井口。


    丁佳雯說過,小六身上陰氣太重,平時就喜歡陰氣聚集的地方。看來他一定是喜歡上這裏了,因為這裏的陰氣非常之重。


    我不敢放開他,因為我已經看出來,這口井應該是個封印,而這塊石板則是封印的法器,現在這塊石板被小六毀掉了。誰知道這裏封印的東西會不會跑出來?


    心裏有了這種想法,我已經萌生了退意。雖然好奇心沒有消退半點,但是我卻擔心事情變得不可控製。


    正在我猶豫著到底應不應該回去跟丁佳雯說一聲的時候,小六卻突然用力掙脫了我的束縛,向著井口跑過去。


    我趕緊衝上去抱他,但他離井口實在太近了,等我抱住他的時候,卻發現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停下,直接一頭紮進了井口。


    我兩眼一閉,心想這回玩大了,還不知道要掉到哪裏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的睜開眼睛,此時我已經感覺不到下墜的速度,但是也絕對沒有落地。好像就那麽懸浮在半空中。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我掐了一下懷裏的小六,輕聲說了句:“開燈!”


    小六兒額頭上的金光亮起,我們周圍五米之內被照亮了。


    我首先看了看腳下,但卻發現我似乎已經腳踏實地。於是我向前邁了一步,腳下的傳來的感覺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軟軟的,但是卻不至於讓身體失去平衡。


    慢慢的抱著小六向前走了幾步,但仍然沒有看到任何景物。似乎這裏根本就沒有邊界。


    小六在我懷裏掙了兩下,我知道他這是要下來自己走。於是我就把他放到了地上。


    兩腳剛一沾地,小六就徑直向前跑去。


    我緊緊的跟在他身後,生怕他像上次那樣突然就不見了。


    他向前跑出了幾十步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左右張望起來。我走到他身後,向兩邊看了看,這裏竟然出現了一個丁字路口!


    左右兩邊各有一道門,小六現在好像在分辨,哪一道門的陰氣更大一些。


    他看了一會兒,邁動著小腿直接向著左邊的門跑了過去。到了門前,他伸出手在門上輕輕一推,門就開無聲無息的開了。


    小六看了看,直接走了進去。


    黑暗的空間裏,一張椅子麵前,放著一個試衣鏡。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塊鏡子,正是我在幻境裏見到那個薩滿法師用來做法事的那一塊。


    鏡子上並沒有蓋黑布,我走到了椅子前麵,向鏡子看去。


    鏡子裏空蕩蕩的,除了椅子的倒影之外什麽也沒有。


    我和小六的影子呢!?這鏡子怎麽照不出我們的影子?


    這時,身邊的小六突然嗬嗬的笑了幾聲,嚇了我一跳。他好像覺得鏡子照不出我們兩個的影子這件事很有趣。


    “你終於來了——”一個縹緲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我的心狂跳起來,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是誰?你在哪裏?快出來!”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鏡子裏,披肩長發,水藍色的旗袍。


    “你是葉曼珍!”我一下子認出了鏡子裏的女人,驚呼出聲。


    葉曼珍發出了幾聲淒涼的笑聲,“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我在這等了你好久了。”


    等我?!


    “我知道你死的冤枉,但是我倆可無冤無仇,你等我做什麽?”


    “隻有你來了,我才能解脫。”


    葉曼珍幽幽的吐出了一句話。


    她這是要把我留在這裏嗎?我心裏一陣發冷,開始後悔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丁佳雯,不然怎麽也不至於搞的如此狼狽。


    她的影子慢慢的在鏡子裏淡化,然後出現了另一個畫麵。


    畫麵中,葉曼珍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她用溺愛得眼神看著懷裏那個健康的嬰兒……


    接著,那個嬰兒長大了,蹣跚學步,咿呀學語。葉曼珍依偎在閔致遠的懷中,幸福的看著草地上孩子……


    畫麵一幅幅的閃過,直到畫麵中出現了閔致遠驚恐的臉。鏡子裏的他已經是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穿著內衣跪在地上,那個被附身的葉曼珍,則癱坐在地上麵無表情。


    “曼珍,我知道對不起你,但是為了閔家的香火,我也是沒辦法啊!”


    接著,一雙蒼白的手掐在了閔致遠的脖子上,閔致遠的臉慢慢的變成了黑紫色,瞪大了眼睛,舌頭慢慢的吐了出來……


    那個被附身的葉曼珍,緩緩的站起來,走到閔致遠的身邊,看了片刻之後,轉身向外走去。


    淩亂的畫麵漸漸的在我腦中拚成了完整的情節。


    這個葉曼珍當初被閔致遠害死,肉身被女鬼奪舍,靈魂被那個薩滿法師封印在鏡子之中,並放在了井裏。


    但是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這個封印消失了,葉曼珍的鬼魂回到了民家大院,並殺死了閔致遠。但是我卻沒看到那個女鬼怎麽樣了,按照三爺爺的說法,她應該也死了才對,不然為什麽會有兩個人同時上吊自殺的說法?


    鏡子裏的畫麵消失,葉曼珍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鏡子當中。


    “你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但是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那個法師當年告訴我,將來會有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打開這個院子來到這裏,他來了,我就可以走了。”


    “可是你都已經能殺了閔致遠報仇,就說明這個封印已經對你不起作用了,為什麽你還在這裏呢?”


    “因為那塊石板。”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突然響起。


    我猛的回過頭。是那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


    她的聲音沙啞至極,仿佛喉嚨早已千瘡百孔,破爛不堪。


    灰白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麵部,使我看不清她的臉。


    “那塊石板的力量把她禁錮在這裏,讓她隻能在這個閔家大院裏活動,所以她出不去。”那女人看我在盯著他的臉,故意把頭埋的更低了。


    “你是誰?”嘴上雖然這樣問,但是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我是一個有罪的人。”那人向後縮了縮身子,離我更遠了一些。


    “你是葉曼珍!”我脫口而出,“不對,你是附身在葉曼珍身上的那個——”


    我實在沒想到,這兩個冤家對頭竟然同時住在這口井裏,一個靈魂葉曼珍,一個幹屍葉曼珍,成為了鄰居。


    “哈哈——”鏡子中的葉曼珍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


    “就是她,這個來曆不明的孤魂野鬼,被那個薩滿法師強行把她的靈魂封印在我的肉身之中占據了我的身子。但是她的陰壽卻沒有過完,在那之前他都沒辦法離開我的身體。所以她隻能從棺材裏爬出來,看著偷來的身體一點點的幹癟,慢慢的變成幹屍。”


    ‘葉曼珍’慢慢的抬起頭,灰白的長發下麵是一張早已失去水分的幹癟的臉,牙床暴露在外,灰色的眼珠仿佛隨時都能從眼眶裏掉出來,脖子那裏裸.露皮膚早已經幹裂。


    強忍住胃裏的翻騰,我把臉再次轉向了鏡子。此時遮在我心頭的疑雲正漸漸散去,真相正慢慢的浮出水麵。


    “現在我來了,那塊青石板也碎掉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我試探性的問了鏡子裏的葉曼珍一句。


    “我在這麵鏡子裏困了整整十六年!在這個肮髒的院子裏遊蕩了六十年!我不會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了!”葉曼珍淒厲的嘶喊聲讓鏡子上麵出現了道道裂痕。


    “可是你還能怎麽樣呢?這都快一百年了,你的怨氣再大也應該消了吧?”我試著勸她。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的到來讓我獲得了自由,你帶著這個孩子離開這,以後的事你不要管!”


    我隱約猜到她要幹什麽,但仍是不死心的勸道:“你們兩個一個剩下靈魂,一個困在幹屍裏出不來,為什麽還要糾纏下去?早點往生不好嗎?”


    葉曼珍的影子瞬間從鏡子裏消失,下一秒鍾就已經出現在了我麵前。


    她的手緊緊的扼住了我的喉嚨,鐵青的臉慢慢向我湊近,“真是囉嗦,你想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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