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少校,於東權帶來了。”一個警官敲了敲洗手間的門,提醒著。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裏呆了這麽久了嗎?池宇墨對著鏡子重重的揉了一把臉。然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才邁著沉重的腳步出了洗手間。


    事情過了這麽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還有再見到於東權的這一天,而且還是站在審訊者的位置上……多年前,他是臥底,是他潛入了赤門,搜集了於東權犯罪的證據,最後是他親手將他送進了監獄的大門,可是人就是這麽奇怪的東西,明明他是罪犯,明明他犯的所有罪都是罪無可恕,可是那些他曾經和自己的稱兄道弟的日子,他卻怎麽也不能忘……


    他在審訊室外站了許久,才走進去,他看到於東權的第一眼,就是覺得他整個人都憔悴了,沒有了多年前的意氣風發和年少氣盛,沉澱下來的沉穩和篤定,除了於東權看到他進來的時候,抬了一下眼眸,他仿佛就沒有了任何的情緒反映,他們兩個人對視了許久都是一片沉寂,直到於東權開口打破了沉默:“池宇墨,這麽久不見,你把我叫出來,不會就是為了叫我看你吧?”


    他勾唇笑了笑:“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池宇墨在他的對麵坐定,直視著他的幽深的眼眸:“於娜回來了,她打電話告訴我,要救你出去!”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於東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急迫和擔憂的神情:“她真的這麽告訴你?”


    “是,她為了救你做了很多的準備,甚至安排了3個人進監獄,想給你做接應,隻可惜,你關押的地方太偏,太獨立,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和你交接上。”池宇墨仔細的注視著於東權:“知道她要救你出去,難道你不開心嗎?”


    “開心?”於東權頗為無奈的笑著:“我為什麽要開心,難道為了我的自由,就要剝奪掉我妹妹可以好好生活的權利嗎?我一點都不希望她來救我,我希望她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當年,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出去,不是為了讓她今天重蹈我以前的覆轍!”


    “可是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她已經有所行動,警方和軍方都在對她進行追捕。她逃不掉的。”池宇墨雙眸微眯:“難道對於這一切,你都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多多少少都會知道一些的。”


    “池宇墨,你在跟我說笑話嗎?我被關在這裏多少年了,基本就是把我和外界隔離的,我能知道什麽?我特麽甚至連我妹妹,這幾年過的好不好都不知道!”說到於娜,於東權終於有了情緒上的起伏:“這些年沒有了我的照顧,真是不知道她是怎麽支持過來的。赤門在美國那邊還有組織,聽你的意思,是於娜接手了赤門,嗬,這個孩子真是一點都不給我省心。”


    “你今天把我找過來,就是想跟我說於娜回來了,要救我出去嗎?”於東權嘲諷的笑了笑:“池宇墨,我們都知道的,隻要你們還把我關在這監獄裏一天,於娜都是不可能救走我的,除非她不顧所有人的死活把這裏給炸了……”


    “於東權,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是於娜的哥哥,你能不能想到於娜為了救你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於娜要救你,要冒多大的風險,你希望自己的妹妹因為要救你,而失去一切嗎?如果你知道什麽,或者想到什麽,就告訴我,趁現在阻止她還來得及……”


    “你這是覺得愧疚想及時勸阻我妹妹嗎?晚了,我妹妹一直都是任性又執拗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如果她當初肯聽我的話,就不會跟你在一起,就不會發生後麵這麽多的事。”於東權不由的想起當時自己因為覺得池宇墨來路不明,不願意讓他進赤門的事……


    要不於娜非要讓自己給池宇墨一個機會,事情可能真的不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不會去怪誰,隻是這現在的事又牽扯到了他的妹妹,於娜她怎麽會這麽傻,救他?弄不好就會把自己搭進去!她因為救人是過家家,開玩笑嗎?


    “隨便你怎麽想,但是現在我不能再讓她為所欲為,再去傷害別人了,前段時間她為了安排人進這裏,既然持槍挾持人質,然後還製造了車禍,今天上午居然還派人去謀殺我的……”池宇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淡淡的說著:“我是一個軍人,如果她再做什麽危害公共安全,對人身造成傷害的事,我是不會對她手下留情的。”


    “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於東權淺淡的說著:“其實你不用再跟我說這些字麵上的大道理,我隻需要知道我妹妹現在還安好,就已經足夠了。”


    “對於你所說的那些事,我統統都不清楚,外界的事情怎麽樣,也早已和我沒有關係,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因為我的事而冒險。”


    “雖說赤門的總部是設在z國,可是我在z國的活動和交易卻不多,所以在z國的好友也沒有幾個,我有一個朋友叫章澤天,正在也在h市,據說這幾年發展的不錯,這個家夥一直喜歡我的妹妹,我覺得於娜在赤門現在實力被大大削弱的情況下,會去找章澤天幫忙。”於東權的眼眸愈發的幽暗:“那個人表麵文雅,骨子裏卻是一匹狼,我並不想讓我的妹妹和他有過多的牽扯。”


    “你可以順著我給你的這條線索去查一查,如果你真的見到了我的妹妹,我希望你能念一次舊情,勸我妹妹放棄救我的念頭,我不希望她以身試險,斷送了自己大好的時光。”於東權注視著池宇墨:“池宇墨,你應該知道我妹妹對你的真心,我不相信這麽多年,你真得能做到對她無動於衷……”


    “就算是沒有感情,也應該是有舊情的吧,於娜為你做了這麽多,我那個時候也真的把你當成兄弟……”說著於東權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算了,我說這些做什麽,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至於你會怎麽做,那是你的事情,我一個死刑犯根本就管不著。既然說已經說到這裏,我也就先回去了。”


    “這一個人呆的久了,突然在審訊室跟別人說話,還真是挺不習慣的,看來想我這樣的人,果然還是應該獨來獨往,不該相信任何人啊。不過也沒有什麽了,反正沒有什麽會比現在更淒慘的了。”於東權自嘲的笑著,然後自己悠然的起身,對著門口的警官揚了揚手:“走吧,要是不放心,你們可以押著我走。”


    “不用了。你自己走,我們在後麵跟著就好。”這幾年於東權的表現一直很好,如果不是被關在重點監護區,真的很難想到他就是那個當年叱吒風雲的國際通緝犯……


    看著於東權的背影,池宇墨還是出聲喊住了他:“於東權,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斷送了你的自由,是我親手將你送入了這裏。”


    池宇墨凝視著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那時候逮捕你,是我責任,也是我的義務,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年,有時候我也迷惑過,可是事實就是我是軍人,你是罪犯,怪就怪我們原本就是對立的立場,我隻想說我對我做過的所有事,都沒有後悔……”


    “好,我明白了。池宇墨,其實從你抓捕我的那一天起,我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的關係了,你剛才的那句話說的真好,你是軍人,我是罪犯,錯就錯在我們原本就站在對立的立場。這句話,我記住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親手報你把我送進這裏的仇,可是我希望我沒有這個機會……一來是不想讓我妹妹冒險,二來是不願想起,你我曾經也用過兄弟相稱,池宇墨,再見,最好再也不見!”


    說完,於東權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可是真的以後就不見了嗎?他不知道……


    池宇墨的手緊緊的攥著,再次見到於東權,他的心裏已是掀起了層層波瀾,關於過去,他總有自己的不願提及,可是今天見到於東權,那些往事總是不可避免的被提起,此時他的腦海中全是他在赤門的一幕幕……


    如果說他接近於娜是有目的的,是演了一出戲,那當他真的潛入赤門,為於東權做事,那可就不止是演出戲這麽簡單了,他和於東權共同經曆過太多的事,從別人的地盤搶貨,半途搶別人的生意,一起流過血,淌過淚,他開始是有過試探,可是當他信以為真之後,他便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將赤門的大生意都交給他去處理……


    不知道是因為他把自己當成他的妹夫,還是因為真的信任他,反正那時候他真的有一種於東權將他當兄弟對待的錯覺……


    隻是現在,那種感覺消失了。他留下的都是對自己的恨和怨,是他破壞了於東權的一切,是他終結了屬於於東權的時代,將他送入了監獄……


    所以他恨自己,怨自己,池宇墨真的是理解的。可是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後悔。如果他不把於東權送進監獄,會有多少沒有受到管製的槍支流入社會,又會給別人帶去多少的傷害……


    算了,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他還想什麽呢?好在今天他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他在於東權的嘴裏套出了章澤天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也是經常收到幕後審查的名字,以前黑吃黑起家,在道上很有名氣,章澤天為人陰險狡詐,所以很多人都吃過他的虧,近幾年發展的很快,大有超越當時赤門最鼎盛的時期的架勢。


    而且這個章澤天很是聰明,明著暗著的給h市的福利院捐了不少的錢,開始為自己的家族洗白,從商,現在章家在社會上也算混的有頭有臉,而且在h市,很多人有不少人都收了章家的好處,有一點什麽風吹草動就開始給章家通風報信,章家立刻就被把事情處理的幹幹淨淨,徹底的撇清和自己的關係……


    池宇墨仔細的分析著,這個章家現在有錢有勢,而且和上頭的人也說的上話,這於娜會主動去找他談關於解救於東權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於東權親口說過,這個章澤天是他的朋友,那麽於娜要是到了z國,好像能投靠,也是最能給她幫助的也就隻有章澤天了……


    他現在就要回部隊,他要開始安排監視章澤天的事,畢竟這個章澤天在黑上混了這麽多年,做事肯定心思尤為的縝密,就算是於娜真的去找過他,他也一定不會露出和於娜見過麵的馬腳,那麽他能等的就隻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於娜如果真的和他聯係過,或者求他幫忙,就肯定還會再聯係章澤天,他現在能做的,也是是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下令開始監控和調查章澤天,然後對於娜來一個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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