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心中默認的幾個朋友,其中就有容軒。更要緊的是,容軒是他的心腹,可他畢竟是容家的長孫,遲早是要回去的,但不可能是現在。


    “苦衷?阿政,從來軟弱的借口都是有苦衷,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容軒重重的靠在秦政的背上,就像是兩個負氣的少年,靠的那樣近,卻還是誰都不服誰。


    “不應該?哪有什麽不應該!”聽到容軒的回答,秦政頗為感歎,靠著容軒忍不住笑出來,起初笑的狂妄,漸漸地,越來越悲戚,直讓人覺得像極了《老人與海》中的那個老頭。


    即使老去,即使身不由己,仍舊是精神上的強者。可秦政這樣,他的心也是受著折磨的。


    “我身上背負的承諾,約束著我不可以辜負芸妲!”從方微科技的大樓遠遠望過去,再沒有多少比這棟樓更高的地方了。他們坐在最高的樓層上,靠得天是那麽近,然而,隻是看著近,伸出手,其實隔得老遠。


    “芸妲要是個堅強的性子也好,可我知道她比誰都狠心。我不是害怕沈淩風會怎麽對我,我隻是怕芸妲,當年的事情,我已經很對不起沈阿姨,難道我要讓她們母女都因我而死?”


    秦政捂住了眼睛,容軒即使背對著秦政,卻也想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應該不是很好,默了半響,終是沒有說什麽。隻是安靜的靠著秦政,少了些許力道,讓秦政得以靠著他。


    “我愛蘇思兒,這不是由我自己決定的。從我確定這件事開始,我就知道,我淪陷了。出國和芸妲結婚,我以為這樣我就能把蘇思兒忘掉。可惜,當我再一次見到一個相似的背影,當我再次感受到我的心跳,我知道,我忘不掉!”


    世界上最煽情的事,莫過於一個男人冷靜的思考,斷斷續續的回述著他所愛過的那個女人。如果要再煽情一點,那就是這個男人至死都不肯放棄對這個女人的追求。


    我們都知道,這是一種執念。然而,它是如此的美麗,讓人心曠神怡!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隻有蘇思兒,隻有她保留著最初的純潔。她是那麽堅強,她也從不向我抱怨什麽,盡管我知道,她比誰都在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在想著,絕對不能辜負她!”


    說到這裏,秦政停了一停,他以前很少這樣和人坦誠,一下子說出這麽多,的確是超過了他的極限。容軒並沒有催他,仰著頭,完全充當一個傾聽者。向秦政這樣的人,他既然決定說了,心中就應該有了主義。


    “我以為自己有多強大,可以操縱命運。我以為我足夠算計,卻還是算不過天意,算不透人心。芸妲的孩子沒有著實出乎我的意料,讓蘇思兒牽連其中更是我失策。到現在我才明白,嘲笑老天的人,最終要被老天報複!”


    當年那個自命不凡的秦政,不信天命,隻信自己。他是何等驕傲的人,他想要做成的事情,有哪件不會成功。一生的失敗隻有那一次綁架,此後的秦政將自己保護的足夠,他謀人算心,總是讓自己處在最高高在上的地位。


    這一次身陷囹圄,是他最大的失敗。愛情,是最美妙最神奇的東西,然而,一念之差,就是毒藥與美酒的距離。現在的愛情對秦政來說猶如毒藥,逞強猶如飲鴆止渴。


    “從前我不會將感情的事和事業混為一談,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不止是你,和我打交道的,隻要精明的,都知道蘇思兒,是我的軟肋。容軒,你覺得是這樣嗎?”


    說完這番話,秦政整個放鬆下來,一陣激烈的內心獨白,總算被說完,好似打了一場仗,和容軒貼著的後背都濕透了。這讓一向愛幹淨的秦政皺了皺眉頭,卻還是無可奈何的笑了。


    誰都有狼狽的時候,他秦政也隻是個凡人,何必在乎那麽多。


    “你在征求我的意見?”容軒沒有馬上回答,若有所思的問到,可見他真的有認真思考這件事。


    “你說!”這算是默許,即使容軒接下來要說的可能不是多麽中聽的話,但是現在他想聽。急於證明自己對蘇思兒的愛,這樣才足以去繼續這份愛,秦政害怕的是,他已經失去了愛蘇思兒的勇氣。


    早上的一幕還在眼前浮現,即使他真的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蘇思兒的不解釋更加像是故意,可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痛。他無法理解蘇思兒的所作所為,這是逼著自己不去愛她嗎?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蘇思兒要這樣做,秦政想不通。


    他依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一點,相信蘇思兒早就猜到自己會知道。可是,她寧願將這份誤會蔓延下去,她也是那樣的倔強,倔強到不容的一點灰塵,不原諒自己當初的不信任,還要假以別人的手。


    可是為什麽是穆梓藍?理智如秦政,看到那個男人是穆梓藍的時候,仍是掩飾不住心中的怒火。怎麽可以是穆梓藍,一個男人的直覺,從秦政第一眼見到穆梓藍,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人。


    即使穆氏在prb中如臨大敵,這個男人都能不動聲色的將問題處理。所有的表象看上去,穆氏好像走得平坦無比,可如果換了一個人,穆氏走的每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那個男人,竟然能帶領著穆氏在層層陷阱中,步步平安。即使小有損失,也不足以傷及命脈。名麵上看著是林子夏這邊占了上風,可這何嚐不是誘敵入侵的故意為之。


    內斂,低調,如穆梓藍!他根本不屑於****,深藏起光芒,卻在必要的時候出手。林子夏是狼,那麽穆梓藍就是蠍子,初見以為是獵豹,深探才知他不僅是獵豹,更加是帶著毒汁的危險蠍子。


    “阿政,你說蘇思兒是你的軟肋,那麽我問你,大多數時候,蘇思兒有沒有讓自己成為你的軟肋?暴露在人前?”


    容軒是個相當客觀的人,他思考問題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就拿秦政來說,男人還真是會為自己****。不怪秦政,英雄主義的思想,總覺得女人就是軟肋,可他忽略了,蘇思兒是何等強大的女人。


    “仔細想一想,阿政,隻有一次,蘇思兒深陷險地,是你叫孟庭救得她。可是,即使是救蘇思兒,你都假以他人之手,這樣的救助,意義明顯少了一分。也隻能說明你秦政手深得夠長,有幾分手段,真心卻是不足!”


    不是容軒故意打擊秦政,他說的句句屬實,秦政無從辯駁,仔細聽來,反倒覺得容軒說的在理。沒等到他繼續說些什麽,容軒又繼續分析。


    “相反,我覺得她付出的比你多。”容軒說完這句,似是停頓了一會兒,有意試探秦政的反應,很明顯的,秦政僵了有五秒鍾。


    “我不是過多的關心你的私事,隻是職業使然,當年你讓我查蘇思兒,我查過一次,就記得了。以後也相當留意她,當然,也是為了你!”


    秦政笑了笑,論起來,如果光從外界事實來分析蘇思兒,容軒無疑比自己了解蘇思兒。更何況,秦政不會忘記,當年的容軒主修過心理學。在文學之路上,難免覺得自己悟性較高,善於開通他人,極具文藝細胞的修了心理學。


    “蘇思兒小時候,日子過得很清貧。但是她卻沒有認輸過,能夠從那樣窮苦的地方獨自麵對當時聲名赫赫的穆淩,又讓穆淩收養她,不得不說,蘇思兒很有勇氣!”


    “三年的時間,相比於我們上的十多年,蘇思兒的成長速度真的很快,同時她的三位師傅更是她積累的不可多得的人脈。身在穆家,本來麵對的就是**貴族,她處理來遊刃有餘。阿政,沒遇見你之前,她有需要你去保護嗎?”


    這樣的問題,太過於尖銳,在蘇思兒的前二十幾年,從來沒有靠過秦政,又何以說蘇思兒就是秦政的軟肋。又有誰把蘇思兒當成了秦政的軟肋?威脅到秦政能有幾件事?


    “prb的工程,她求過你,但是以她在你心中的地位,阿政,你能夠給的就隻要幾日的寬限嗎?她要求的不多,件件都想的合情合理。又何曾惦記過你什麽?瞥的如此分明,蘇思兒根本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她是個很有思想,很霸氣的女人!”這似乎是容軒給蘇思兒的最高評價。容軒出身世家,也有更是有名的**,哪個說起話來不是氣勢萬千,能被容軒稱之為霸氣,不失為一種難得的褒揚。


    秦政換了個姿勢,閉目思考,一下子還很難接受容軒這樣的定論。但仔細想來,以前的種種放在心頭,蘇思兒確實沒有在自己麵前服過幾次軟,她能夠自己做的就自己做,從不會僭越。


    當年的那場分離,她接受的平靜,和別的女人不同,蘇思兒從來沒有問過原因,算是默認,遺忘那段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後來他浪子回頭,一心希望蘇思兒原諒自己,然而蘇思兒早已看清現實,不願回到過去。


    從蘇思兒的眼中,看得出她不可能忘記自己。可就是這個倔強的女人,她一直隱忍著,選擇分離,不原諒,不憎恨。更是磨人。如果不是後來那一場車禍,蘇思兒是不會回到他身邊的。


    秦政不由得笑了出來,世人都說愛中的男主,不是癡子就是傻子。當初他何嚐不是傻子,為了不讓蘇思兒擔心,即使疼到骨子裏,也要強忍,還覺得開心。為了留住蘇思兒,一直住在醫院,久久不願承認自己已經好了。


    “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不了解她!”情不自禁的感慨,秦政忽然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了。心中湧上一種自責,可是凡事總有正反兩麵。他開始了解蘇思兒的倔強,卻不懂蘇思兒為何和穆梓藍躺在一處。


    “當年,你知道她和孟庭的事情,是什麽感覺?”一股氣憋在心裏,秦政忍不住問容軒。在他唯數不多的朋友裏,有這種經曆的也隻有容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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